時間:212-11-23
李丹若嚇了一跳,忙問道:“現好些沒有?是不是還覺得特別委屈?”
“是啊,四妹妹怎麼知道?現好多了,我要是難過想淌眼淚了,就讓人把哥兒抱過來,看着孩子,逗着他玩玩,就什麼都好了。\[\]”李雨菊滿足笑道,李丹若暗暗鬆了口氣,這事她當然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她辦公室一個漂亮活潑同事,就是產後抑鬱跳了樓。
“那就好,等孩子再大些,會笑會玩,就好玩了,你逗着孩子,一天過可着呢。”李丹若笑着安慰開解道,李雨菊忙連連點着頭謝道:“四妹妹好,我都記着……”
“記什麼呀,咱們是親姐妹,哪還有比咱們親?對了,三姐姐過來看過你?”李丹若笑着轉了話題。李雨菊點頭道:“就是大前天來,唉,你上次什麼時候見她?”李雨菊轉問道,李丹若苦笑道:“從她出嫁,我就沒再見過她,她過年都沒回家,說病了,初三打發人接二伯一家過去了一天,太婆也不管她,也沒人提起她事,她過好不好?”
“我看着象是不怎麼好,”李雨菊皺着眉頭道:“三妹妹脾氣,你也知道,行事……我總覺得有點太執拗了,她和陳家大郎吵了好幾回了,聽她說起來,回回都是爲了陳家大郎和家裡來往事,她恨什麼似,說陳家大郎不爭氣,沒臉沒皮上杆子巴接人,都是一家人,你來我往,怎麼扯到巴接人上?”
李丹若起身給李雨菊倒了杯熱水,自己也換了杯熱茶,回來坐着聽她繼續說:“陳家大郎也常來尋我們老爺,兩個人很是相得,我聽老爺誇過幾回,說陳家大郎是個明白伶俐人,再說,男主外,女主內,這當家男人外頭交遊往來,女人也不該管,我也沒敢深說,就提了一句半句,一來三妹妹那個脾氣,二來,也是趕上了,上個月她剛和陳家大郎大吵了一架,來時候還氣頭上,聽不進去。”
李雨菊頓了頓,遲疑了下低聲道:“這件事我聽下來,倒是陳家大郎不是,不過這話我可沒跟三妹妹說,怕她聽了生氣,回去再跟陳家大郎吵起來,只挑着能說勸了她一回,這事,唉,四妹妹爲人一向體貼,三妹妹話我也不瞞你,上個月二嬸過生辰,其實也不是什麼整生辰,三妹妹想着父母不容易,早早就和陳家大郎說了,要接二叔、二嬸過來熱鬧一天,好好給二嬸賀個壽,要陳家大郎到衙門裡應個卯就回去,誰知道陳家大郎直到人定過了還沒回來,中間就打發小廝遞了句話,說外面應酬要緊文會,三妹妹那脾氣,你也知道,哪按得住,送走二叔二嬸,捉住小廝一通拷打,唉!”
李雨菊一聲長嘆:“原來陳家大郎是和大哥他們喝花酒去了,三妹妹添了氣,打發人一趟接一趟叫了陳家大郎回來,說是真吵了一夜,把陳家大郎東西扔滿院子都是,她來時候,說陳家大郎還外院書房歇着呢。”
李丹若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雙手捧着杯子,怔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今年太婆生辰,家裡都不準備辦,今年一年,那麼多人過生辰,一個也沒辦過,往年,除了太婆,別人也不過一碗壽麪,各人送各人賀禮,三姐姐這心結也結太深了。”
“嗯,”李雨菊輕輕應了一聲,一碗壽麪裡就有着大不同,各人送各人禮,就懸着天地了,李丹若極敏感人,忙不動聲色轉了話題:“再怎麼,三姐姐不該和陳家大郎這麼吵鬧,這麼一吵,痛是痛了,可是有什麼用?”
“就是啊,我也是這麼說她,怎麼能跟丈夫這麼吵?那男人外面應酬交際,也不是女人家該管,三妹妹那脾氣,唉,她也聽不進去……”李雨菊連聲嘆着氣說個不停,李丹若聽着李雨菊溫柔絮叨個不斷話語,心裡滿滿都是感慨和酸澀,李家女孩子,看着彷彿都是一樣嬌貴,可這裡頭分別,這會兒卻清楚明白就擺眼前,並沒有人教李雨菊怎麼做一個合格大家主婦,她那些夫妻相處之道,都來自於安姨娘,所以她嫁進來隔月就把自己丫頭開了臉用來留人爭寵,她欣喜於老爺一個月能到她這屋裡一趟兩趟,這會兒來個一趟兩趟,牀上侍候,只能是春妍和春華吧?她怕兒媳婦,甚至怕兒媳婦送過來奶孃,她不懂立威,只會爭寵,生生把一個妻,做成了妾。
李丹若暗暗嘆了口氣,李雨菊就不提了,這李金蕊,她這份心,自己能體會很多,可這麼樣要強,於已哪有半分好處?這個道理,卻不是人勸能聽得進去,要悟也要經歷一番慘烈之痛……
李雨菊直說了大半個時辰,中間春妍進來送了碗紅棗蓮子湯,李雨菊吃了,兩個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李丹若才起身告辭回去。
隔月,五爺姜彥明除了服,領了程老夫人吩咐,先到李府給寧老夫人請了安,陪着說了大半天話,才告退回去,寧老夫人和楊氏對姜五爺很是滿意。
兩家翻黃曆找人批吉凶,來來往往了十幾趟,總算把婚期商定了明年五月十二日,這日子一定下來,成親前要走繁瑣禮節也都能定下來了。
十一月中,李家三老爺捎了信來,已得了回京述職旨意,明年三月初,一家人就能回到京城了,寧老夫人高興直抹眼淚,這個三兒子一直輾轉任上,頭些年官做小,就是轉任,也用不着回京述職,這一眨眼,都十幾年沒回來過了,當初離京赴任時,三老爺和妻子嚴氏不過二十來歲,抱着女兒和她揮手作別情形,她記一清二楚,仿若就眼前,後來又有了兩個嫡孫子,大今年都十三了,她還一趟沒見過。
寧老夫人興奮了幾天,又想起正事,叫了劉夫人和李玉靖進來,吩咐趁着過年,細細清點一遍田莊、鋪子、宅院,按收益等分出一二三來,再對着帳單子清點一遍庫房和現銀,三老爺回來,她就準備分家了。
劉夫人和戴氏要忙着過年事、忙着李丹若親事,收着年底對帳,收各個莊子、鋪子收益,又要盤點家底,直忙腳不連地,韓三奶奶也跟着忙團團轉,常常是李雲直回來了,她還和管事婆子忙着對帳查庫沒回來。
一路忙過了年,到二月初,李家家底兒全部盤了一遍,每一筆帳都對清楚了,才交到寧老夫人手裡,只等三老爺回來,就行這分家大事。
剛進三月,劉夫人就遣人到三老爺進京必經後一個驛站守着,寧老夫人盼幾乎坐不住,帶着李丹若,將三老爺李玉紹夫妻、五娘子李凌波、四爺李雲慶和六爺李雲慧院子看了好幾趟,又吩咐開了自己庫房,親自挑了一堆古玩陳設,親自安置擺放到李凌波和李雲慶、李雲慧屋裡。
看好住處,又將各院丫頭、小廝、婆子看了一遍,連粗使丫頭婆子也一個個過了目,忙完這些,又急着要吩咐廚房做三老爺一家愛吃之物,吩咐了幾樣,纔想起來,除了兒子,孫女和孫子愛吃之物,她竟是一無所知,不光愛吃之物,對這一個孫女兩個孫子,她竟一無所知,寧老夫人又抹起眼淚來,李丹若忙說這說那勸着,寧老夫人落了幾滴眼淚,用帕子按着眼角,嘆氣道:“可憐五姐兒,跟她父母赴任那會兒,還抱懷裡,這一轉眼再回來,都十七了,也不知道大了變樣了沒有,還有慶哥兒和慧哥兒,聽說讀書上頭極聰明,比你父親還強些!”
“三伯父當年就聰慧,我聽母親說過一回,三伯父已經中了舉,要不是恩蔭,必也是個兩榜進士!”李丹若忙笑道,寧老夫人舒心哈哈笑着,握着李丹若手拍了拍笑道:“可不間,你三伯父雖說不如你父親那樣,讀書上頭也算難得了,如今兩個哥兒又這樣出息,若姐兒,太婆跟你說,你妹妹這麼些年沒家,回來我可得多疼些,你不許吃醋!”寧老夫人點着李丹若鼻子笑道,李丹若蹙了蹙鼻子笑道:“太婆有五個孫女兒,我可就這麼一個妹妹,等妹妹回到家,我得先好好疼疼!”寧老夫人聽哈哈笑起來。
這天一早,守驛站長隨飛馬回來報了,三老爺一家辰末從驛站動身,入了晡時就能到家了,等望眼欲穿寧老夫人急竟抱怨起來:“辰末才動身,怎麼這麼晚?這個天,卯正天就亮了,唉!”
“太婆這是看人挑擔不吃力,”李丹若笑着說道:“三伯父一家這一路上走了兩個多月了,得累成什麼樣兒?再說六哥兒年紀又小,太婆也真是,要是知道您盼這麼急,三伯父指定日夜兼程飛奔回來,一到家就得病倒好幾個,看太婆心疼哪一頭。”寧老夫人點着李丹若衝劉夫人笑道:“你看看,她這是說我呢!”
“若姐兒說是這個理兒,”劉夫人笑道:“咱們居家不出門,不知道這趕路辛苦,母親還記得上回志哥兒去那個什麼榷場,一來一回直去了大半年,一聽說回來了,我急睡不着覺,天沒亮就要到城門接着去,母親還說我來着。”
“可不是,唉,也不知道三郎如今變成什麼樣兒了,總說胖了不少,也不知道到底胖成個什麼樣兒,太胖了可不行。”寧老夫人接過李丹若奉上茶,喝了一口,靜了靜心笑道。
“外任那麼辛苦,能胖多少?倒是五姐兒聽說是個極好,不比若姐兒差,我就喜歡象若姐兒這樣女孩子,看着就舒心。”劉夫人接道,楊氏滿眼溺愛看着李丹若笑道:“若姐兒哪比得上五姐兒?年前送回來給母親賀壽那塊雙面繡插屏,不就是五姐兒親手繡?若姐兒哪繡得出來?還有那字,寫詩,要是個哥兒,都能中進士了!聽說生也好。”
“五姐兒小時候就生好,說個粉裝玉砌一點也不過,她母親生就好,母親這幾個媳婦裡頭,就數她好看。”劉夫人笑道,楊氏忙點頭贊同道:“可不是,生好,又能幹,母親就是會挑人。”
幾個人說說笑笑,寧老夫人焦急稍稍平下來,可中午飯也沒怎麼有心情吃,飯後也沒心思午覺,李丹若只好陪着她,說東說西分散着寧老夫人焦急,直等到晡時將過,外面幾個小丫頭飛奔進來,也顧不得規矩了,一邊跑一邊叫道:“老祖宗,三老爺回來了!三太太回來了!”
寧老夫人‘呼’一聲站起來就往外衝,嚇了李丹若一跳,急跳兩步跟上,流蘇和瓔珞也嚇了一跳,忙衝過去掀起簾子,寧老夫人也不用人扶,健步如飛往院門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