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12-11-24
李丹若急走幾步跟上寧老夫人,扶着她緊步出了垂花門,沿着抄手遊廊剛轉向院門,就聽到院門口一陣熱鬧說笑聲,李玉靖爽朗哈哈笑着,陪着位四十歲左右,面容和李玉靖有四五分像、已經很是發福中年男子進來,這就是三老爺李玉紹了,寧老夫人直直盯着兒子臉,雙手前伸,只叫了一聲:“玉紹!”就放聲大哭起來,李玉紹和李玉靖急奔過來,李玉紹撲跪地上,仰頭看着痛哭失聲母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哽咽着淚流滿面,李玉靖扶着寧老夫人,低聲勸個不停。\[\]
寧老夫人這會兒心裡眼裡只有這個次子,彎腰摟着李玉紹,痛大哭了一場,才接過流蘇遞過帕子拭着眼淚,轉頭看着圍身邊衆人,尋找自己孫子孫女們,三太太嚴氏忙先曲了曲膝算是見了禮,雙手推着站身邊三個孩子笑道:“給太婆磕頭。”三個孩子正要跪下,寧老夫人忙一把拉住,歡喜不挨個看着道:“進屋再磕頭,外頭冷,進去進去,咱們進去說話。”
李玉紹扶着寧老夫人,低聲說着話走前,李玉靖伸手牽着六哥兒李雲慧,笑着推了下四哥兒李雲慶,示意他走前面,劉夫人笑着吩咐李丹若:“若姐兒帶你妹妹進去。”說着,和楊氏一起,讓着三太太嚴氏,低聲說着話兒往裡進去,李丹若笑盈盈上前和李凌波見了禮,她已經站邊上打量她良久了,她早就知道這個妹妹識書達禮,琴棋書畫、廚藝女紅無所不精,這會兒見了人,只見她身形細長窈窕,穿着件紅底團花織錦鍛斗篷,頭髮綰成十分講究十字髻,正中用了一把赤金四季花卉髮梳,兩邊髮髻上各垂着串赤金花串,皮膚白潤,面容生十分精緻,只牙牀略微有些鼓出,頂嘴脣彷彿嘟着,倒添了幾分可愛,一雙杏眼靈活四下打量着,如一朵將要盛開牡丹般亮麗,這就是傳說中那種無可挑剔世家才女了,李丹若暗暗讚歎不已,聽了劉夫人吩咐,忙笑着上前拉着李凌波手笑道:“五妹妹,咱們進去吧,我是你四姐姐,李丹若。”
“原來是四姐姐,”李凌波忙笑道:“早就聽母親說起過四姐姐。”
“嗯,我也總聽太婆說五妹妹,太婆可想你們了,特別是這一陣子,一天不知道唸叨多少趟,咱們先進去再說話吧,你們這一路上走了兩個多月,該累壞了。”李丹若往裡讓着李凌波,李凌波笑道:“不累,我們一路早歇晚行,走慢。”兩人客氣着閒話,跟後,一路進了正屋。
劉夫人讓着衆女眷進東廂落了座,寧老夫人和李玉靖、李玉紹、李玉紹長子李雲慶、次子李雲慧正堂說了小半個時辰話,李玉靖陪着李玉紹父子下去歇息,寧老夫人扶着瓔珞進到東廂。
嚴氏忙和劉夫人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寧老夫人坐到炕上,寧老夫人滿眼愛之不看着李凌波笑道:“五姐兒過來,讓太婆好好瞧瞧!唉喲,一轉眼長這麼大了,那年你母親懷裡,就那麼大點,太婆都十幾年沒見你嘍!”李凌波坐到寧老夫人身邊笑道:“太婆可沒變,還是那樣兒呢。”
“看看這孩子,多會說話,你走時那麼點兒,哪記太婆那時候什麼樣兒?太婆老了,老多了,你都這麼大了,太婆怎麼能不老?好孩子,看看生多好,去年你給太婆繡那架插屏,真是繡活了,太婆喜歡得很,說你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你母親也太刻苦你了,才這麼大姑娘家,學這麼多,也不怕累着你,回到太婆身邊不用那麼刻苦,好好歇一歇。”寧老夫人拉着李凌波,怎麼看怎麼好,李凌波抿嘴笑道:“母親沒有刻苦我,都是我自己要學,姑娘家也不好不學無術,太婆說是不是,我文章連父親都說好呢。”
“我就說,五姐兒要是個哥兒,誰都比不上!”楊氏忙笑着接道,嚴氏虛心笑容裡透着驕傲,劉夫人瞄了眼嚴氏笑道:“你看看你這話說,咱們五姐兒幹嘛要是個哥兒?外頭那兩個哥兒還要哪兒找去?我說句不怕你惱話,往常我看着若姐兒,就想着,家裡要是再有個這麼好姐兒多好,這麼一想,你看看,還真想來了,若論這琴棋書畫,廚藝女紅,若姐兒比咱們五姐兒只怕還要差一些些呢!”
“可不是,我看着也是五姐兒好!”楊氏忙笑着接道,李丹若笑起來:“大伯孃這是怕我臉紅,替我開脫呢,我繡那花,上回太婆認了半天,硬是沒分出哪個花哪個葉,羞我再也不繡了。”
寧老夫人摟着李凌波哈哈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指着李丹若道:“跟你四姐姐說過話了?”
“嗯,”李凌波滿眼笑意看着李丹若應了一聲,寧老夫人拍了拍她交待道:“你四姐姐雖說琴棋書畫、女紅廚藝上不能,可行事爲人,眼光見識上頭,一般人都及不得,往後你多跟你四姐姐學一學,你剛回來,對這京城不熟,你四姐姐交遊可廣,各家姐兒都和她要好,往後也讓她帶着你多走動走動,至於這琴棋女紅,我也不交待她跟你學了,你四姐姐也聰明,就是太懶,是個懶妮子!”
“太婆又揭我短!”李丹若一邊笑一邊跺腳,李凌波看着李丹若笑道:“四姐姐比我年長兩歲,自然懂事一些,往後我多跟四姐姐請教就是。”李丹若敏感捕捉到那絲不以爲意,忙笑道:“五妹妹真信了太婆話了?那是太婆替我圓這張臉呢,你看看,琴棋書畫,女紅廚藝,姐姐竟是件件提不得,太婆又不想太落下我這臉,就只好誇這行事爲人,眼光見識上頭了,反正這個看不見摸不着,怎麼誇怎麼是,所以啊,太婆厲害了!”
李凌波被李丹若說笑止不住,寧老夫人擡手點着李丹若和嚴氏道:“五姐兒又不家,家裡就數她小,被我慣壞了。”
“母親哪會慣壞了人?四姐兒這樣人品才貌,我看着不比凌波差呢,聽說五月裡就要出嫁了?正好趕回來給四姐姐送嫁。”嚴氏忙笑道,寧老夫人笑應了,一下子想起李凌波親事來,忙問道:“三郎上回信裡說,已經給凌波看了幾戶人家,看好了沒有?五姐兒今年也十七了,雖說還小,也得趕緊留意合適人家才行了。”
嚴氏輕輕咳了一聲,滿臉爲難點了點李凌波,李凌波紅着臉輕輕從寧老夫人懷裡掙脫出來,羞澀道:“太婆又拿人取笑了,我要回去歇着了。”寧老夫人忙笑着吩咐道:“若姐兒帶你妹妹回去歇着去,看着你妹妹歇下,各處再看一遍,若有什麼不妥當,我可唯你是問!”李丹若曲膝應了,和李凌波說笑着送她回去歇息。
隔天一早,李玉紹到戶部遞了文書,中午請了幾個故交吃飯,回來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全家人聚一處,熱熱鬧鬧喝了頓團圓酒。次日,寧老夫人就請李老太爺過府,將打算分家事說了,請李老太爺主持這分家事,李老太爺驚訝了片刻,自然是滿口答應,這個主持分家,寧老夫人既,自然是她一口說了算,自己不過坐那裡擺擺樣子,事後往分家析產文書上簽字畫個押罷了。
這天一大早,寧老夫人做完了早課,就讓人擡着,從正院起,先往後面園子去,沿着園子兜了一圈,又繞到前院,穿過正堂再回到正院,慢慢吃了飯,眼看着時辰差不多了,才又上了小暖轎,往前面正堂過去。
正堂裡已經坐滿了人,卻安靜只聽到啜茶聲和極輕微杯子碰撞聲,寧老夫人堂前下了暖轎,李玉靖、李玉紹正等臺階下,忙上前一左一右小心扶着寧老夫人,緩步上了臺階,進了正堂,李老太爺已經到了,迎正堂門口,滿臉笑容拱手和寧老夫人見了禮,兩人大聲說着些今天太陽好啊、不冷啊、暖和啊之類閒話,到上首分別落了座。
寧老夫人接過茶抿了抿,放下杯子,環視着擠擠挨挨滿堂子孫,李玉靖和劉夫人於左手邊頭兩張椅子上坐着,後面立着長子李雲志和其妻戴氏,次子李雲深和其妻顧氏,劉夫人下首,坐是二老爺李玉明和二太太苗氏,兩人身後,除了李雲瑋,李金蕊和陳清邁也赫然立着,寧老夫人目光冷漠掃過兩人,幾乎沒有停留,又往右邊看去,右邊李玉紹和嚴氏居首,後面立着長女李凌波,長子李雲慶和次子李雲慧,再往下坐着楊氏,李丹若緊挨母親椅子後站着,雙手搭母親肩上,李丹若稍後半步,穩穩立着四房繼子李雲直和媳婦韓氏。
“人都到齊了。”寧老夫人挨個看了一遍,聲音平穩安靜說道:“這就開始吧,老太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