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流盈轉流大丞相奉旨前往霜天國和親,一同前往的還有新科狀元——軒緋。
而流風醉,自然是因爲討論失敗,而被留了下來。
不甘心啊不甘心!爲什麼他爹能光明正大地跑去霜天看美人,他就不可以?!
還有!去就去吧,憑什麼要把那軒緋也帶上?!想到這,流風醉直勾勾地盯着對面一身華服的高貴男子,目光冰冷。
那人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瞟瞟少年沒表情的臉,小心翼翼問道:“小……小醉……你……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少年目光不變,聲音如切金斷玉般利落:“爹爹被你派走了……”
冷汗順着額角直流而下,那人苦了一張臉:“這又不能怪我……他是丞相啊,不派他去派誰去……”
少年寒着一張絕豔的面:“那你貶了他的官就是。”
男子臉色一正,強硬道:“不可能!”
少年目光幽幽,銳利如刃:“你不貶他官就算了,你派他去霜天就算了,但你爲什麼讓那個什麼軒緋的也跟過去?!”
那人驚訝地看他一眼:“呦!吃醋了還是怎麼着?軒緋怎麼就不能跟你爹一起去了?”
少年半眯了眼,看得那人脊背發涼,這才邪肆一笑,如同換了個人般:“這可不是吃醋哦,本公子這叫嫉妒!”手中的玉骨折扇瀟灑甩開,一派風流閒適。
“嫉妒?!這有什麼好嫉妒的?”男子嘴角微微抽搐。
“哎呀呀!”少年斜睨他一眼,好似責怪:“霜天出美人兒啊!”
“…………”男子黑了臉,恨聲道:“你們父子這輩子就栽在美人上了!”
少年挑眉輕笑:“流家家訓:生爲美人生,死爲美人死。所以呀,就算死,也要死在美人兒手裡!”
“…………”男子只覺額上青筋直跳,敢情是個風流世家?!頭痛……“朕怎就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你們?!”
流風醉懶散起身,朝那男子款款一施禮,半眯了眼邪笑道:“陛下應該慶幸我沒去考狀元。”
“你若當真去考,朕首輪殿試就滅了你!”一個流盈轉就已經把早朝弄得不像早朝了,再來一個流風醉……那還了得?!
流風醉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請我去我還不去呢!”當官哪有他現在快活?鳳目一轉,陰險算計之色溢於其上:“陛下~”
男子全身一抖,神情戒備:“有話快說!”
“我沒去做官,是不是給您省了不少事啊?”
“…………是。”但也沒省下多少。
“我爹走了,朝堂是不是安靜多了?”
“…………是。”安靜到寂靜到死寂!
“軒緋狀元是不是很有才呀?”
“…………是。”但還比不過你這個死兔崽子!
“據聞軒緋大人長相甚是俊美?”
“…………是。”可跟你還不是一個檔次的。
“我爹甚喜美人,想必陛下您也知道,對吧?”
“…………是。”不光他知道,全天下還有誰不知道的?
“我爹和軒美人同行霜天……陛下難道就不怕我爹對他下手?”
說到這,當朝皇帝陛下臉黑得堪比鍋底:“朕的臣子,哪個沒被你爹調戲過?”
鳳眼中劃過一絲銳利:“哦……這樣啊……”
男子冷睨那七拐八繞的少年一眼:“有話直說。”
“我看上你家新狀元了!”流風醉眯眼,笑得好不溫柔,邪魅中暗含一絲被人道破心思的嬌羞。
“…………”男子徹底無語:“是不是隻要是美人,你們父子兩就都想染指?”
“不哦。”少年收了玉骨折扇,似笑非笑得看着他:“陛下您……我和爹爹就從未打過主意~”
青筋!
流風醉笑。
“罷了,待軒緋回來,朕就讓他到你這來。”
“不幹!”少年扁扁嘴,不依道:“現在就把他給招回來!”
男子拍案而起:“流風醉!你別太過分!”
少年如同受了驚嚇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水氣瞬間潤溼了風眼,聲音也帶上了哽咽:“你兇我……嗚……你兇我!我不要活了……我要關了‘青樓’,我要關了‘女支院’,我要拉上淺櫻、紗緲他們給我陪葬……我要叫你見不着美人!嗚嗚嗚……”
男子以手撫額,頗爲頭痛:“你想天下大亂麼?”
少年紅着眼,紅着鼻頭,眼神無辜柔弱,可吐出的話卻與之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我惟恐天下不亂!”
“…………”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
“算了,就依你的意思,招回來便是。”
聞言,流風醉笑得好不得意驚世絕豔的面容令那男子也不禁看愣了神:“金口玉言!您今天就別玩了,趕緊回宮擬聖旨吧~”
青筋!!!
天下間怕是隻有他流風醉一人敢趕皇帝走人的了,他就算不是一國之君,好歹也是個客人吧?難道這就是對待客人的態度?!
“反正和親那邊也有我爹爹撐着,您就放心好了!”
“我這纔剛出來,你居然就叫我走?!”
流風醉哼一聲:“我知道您來這的目的,大不了我叫淺櫻陪您一個月就是!”
“真的?”懷疑……
“真的。”
“真的??”猶豫……
“真的。”
“真的???”欣喜……
“你敢再問一句,我馬上就把淺櫻送回霜天!”
“…………”男子咬咬牙,神情頗有些悲壯:“好吧!”
達到目的,流風醉慵懶邪肆地一笑,風情萬千:“來人,送客!”
“…………”男子無比鬱悶,他堂堂一國皇帝,受人威逼利誘不說,居然還被趕了走……
這輩子算是栽在流家父子手中了……
送走了皇帝陛下,流風醉懶懶地斜靠在榻上,睏倦地閉上眼,放鬆身體,思緒漸漸清晰,憶起了他爹臨行前的一日。
他……是見過軒緋的。
在垂柳窈窕,樹陰蔥鬱的畫樓西畔。碧波盪漾,有一襲青衣臨湖遙望。他順着那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了一人——他家傾國絕世的風流爹爹。
許是覺察到了他,死不悔改穿上白衣的俊美男子朝他微微一笑,足尖輕點湖面,橫踏煙波而來。令人心悸的完美面容近在咫尺,那人輕柔地將他頰邊碎髮綰到耳後,聲音溫暖如三月春風:“醉兒,等我回來。”
他微微蹙了眉,神色略帶迷茫。
那人輕笑,擁他入懷。
他只覺心中泛起點點漣漪,不安逐漸擴大,慌亂間瞥見垂柳之下的青衣男子。
軒緋……
軒緋的目光始終跟隨着白衣男子,在看見懷中的他時,迷戀的眼神變成了羨慕的、怨恨的、悲哀的、以及……勢在必得的……
他全身猛地一顫,懼怕地埋首於男子胸前。
男子安撫般輕拍他的背:“醉兒,別怕,沒事……”
那道眼神中所包涵的複雜情緒如同一條毒蛇,靜默地蟄伏於暗處,隨時都可能躥出咬他一口。
他啓脣,想說些什麼,出口的,卻是另外一句:“孃的生辰快到了,早些回來。”
白衣男子笑着應允,低頭封住他的脣,俊美如神的面上全是盈盈溫柔。驟然,男子將他棄於地上,在他尚未反應之際,舉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