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河正在一如既往做“郵遞員”,在客戶那兒刷臉時,接到於江南的電話,說請他在小四川吃飯。
小四川是一個大排檔,在報社旁城中村的牌坊邊,平時中午廣告部的同事很多人在那兒就餐,味道好還便宜,成了大家公認的“食堂”。
沈江河一口應承,不打算讓他請自己,畢竟剛來廣告部時,於江南指導了他一些業務方面的問題,自己已簽了幾個訂單,理應做東請他纔是。
沒想到,等他興致勃勃地到達小四川時,於江南和許建軍聊得正歡。
“老沈,大忙人啊,在辦公室能見你一面真是太難了。”許建軍看到他,顯得很熱情,但笑起來卻有些假心假意。
“老許,今天可沒娘們哦,要不然我幫忙灌醉了,你再領回去一個?”沈江河見他說話不着邊,半是開玩笑半是揶揄,古京京醉酒一事還時常被同事提起。
這幾天爲了東成西就集團的訂單,他幾乎天天找自己,這不是望天說胡話嗎?
於江南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只是看着他倆不停地笑。
沈江河看這情形,就知道不是於江南想請吃飯,而是許建軍要找自己。
這老許不是沒有自己的聯繫方式,何苦兜個圈子讓於江南來約自己?
看來說見自己一面太難,是說給於江南聽的,許建軍很清楚,他要是打電話約自己吃飯,不一定好使。
“老闆,點菜!有什麼好吃的儘管上。”許建軍不敢接沈江河的話題,就揮着手大叫。
這把他燒包的,這店裡所有的菜名估計他都能背出來了,在這兒充胖子,還裝得有模有樣的。
看他這樣子,沈江河就知道,許建軍今天是有事和自己談,不外乎就是東成集團的那個訂單。
許建軍當過老闆,又是楚寒風的發小,來這兒只是做個普通的業務員,沒有訂單不說,還在辦公室大勢吹噓,不知道到時候他怎麼收場。
“老許,低調,低調。”沈江河看他樣子總想笑。
“今天,咱們三個只喝酒,不談工作,說好了,只喝酒。”許建軍點了幾個菜後,讓老闆拿來了酒,再三強調。
信你個鬼!
只喝酒?這可能只是許建軍的一個幌子,他的套路無非是把沈江河灌醉了再下手。
“老沈,老許說了,只喝酒不談公事,我們就安心喝酒。”於江南又對他重複了一遍。
這老於可能受到了許建軍的蠱惑,許建軍對他說只喝酒,無非是想聯合他一起,把沈江河灌趴下。
沈江河老實人,但腦袋好使,不知道許建軍給於江南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這麼相信他。
因爲古京京一事,於江南之前還說許建軍做人不厚道,不然,古京京有可能投入自己的懷抱。
“只喝酒,這可是你們說的啊。”沈江河自從前天晚上和李明星喝過一次,酒膽就壯了。
還真是情景再現,那天許建軍和於江南輪流和古京京喝酒的一幕,又轉移到他身上了。
想灌醉自己?可能比許建軍搶自己的訂單還難。
沈江河來者不拒,他們和他喝一杯,他就回敬他們兩杯。
“老沈,我就知道你能喝,但你事兒做得太絕。”許建軍喝了幾杯酒,終於忍不住了。
“呵呵,老許,你想說什麼就請娓娓道來,別指桑罵槐的。”沈江河知道他要說什麼事。
私心太重,就會破綻百出,沈江河看他如何忽悠。
“我是說實話,沒別的,我和滕瀟關係那麼好,你怎麼就一根筋呢?!”許建軍睜着眼睛說瞎話。
他還真像古京京說得那句,一本正經說假話。有人說,這是廣告人的通用模式,但只可能是利慾薰心,胸懷利刃的那羣人。
滕瀟明確告訴過沈江河,她並不認識許建軍。而許建軍這麼說,無非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但廣告部制定的遊戲規則就是這麼玩,各有各的賽道,踩線就是違規,越線更不能允許,不然,全部亂套。
“老許,你不是說不談工作嗎?”於江南說了一句。
估計許建軍在於江南面前提及過滕瀟。
“你打住,你打住!”許建軍有些急眼,制止於江南說話。
“你讓他說。”沈江河拉了於江南一下。
“我不光和滕瀟關係好,我還認識她姐夫,你知道她姐夫是誰嗎?楊東成,你知道楊東成又是誰嗎?穗城三少,以後東成集團的接班人……”許建軍說起話來唾沫橫飛。
沈江河在心裡笑了,我還認識滕瀟的姐姐呢,但他沒說,就看他接下來怎麼吹。
“來,老於,說一千道一萬,謝謝你。”喝酒不耽誤許建軍吹水,沈江河端起杯敬了於江南一下。
“你們兩個把酒杯放下,聽我說!”許建軍有些生氣,兩眼瞪着他倆。
沈江河沒理他,一飲而盡。
“這樣吧,江河,這個訂單呢,我們合作,合作,我的人際關係在這,工作做得很到位,我不跟你搶,合作,這樣行了吧?”
許建軍語氣緩了一下,卻大言不慚,說個沒完。
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強調合作,你就作吧。
嚇唬誰呢?你的人際關係不就是楚寒風嗎?還藏着掖着。
“我們現在不是合作嗎?同在一個報社,共同把這個客戶維護好,然後,你接房地產的訂單,我籤學校的合同。”
話得好好說,原則問題沈江河絕不會讓步。
“不是,你聽錯了,我是說合作,什麼是合作?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許建軍不停地交叉揮着兩隻手,表示他不認同他的觀點。 шωш• тtκan• ¢〇
“那這樣,是不是房地產的訂單我也一半?”
“不,不是,房地產和你無關,我是說學校。”
切!
這個算盤打得咣噹響,估計連“算盤鄭”(鄭四海)都自愧不如。
沈江河看着他,那個厚顏無恥的樣子,他沒有發火。
他知道,喝了酒之後,一旦有了情緒,很容易失控,到時候控制不了局面就難辦了,好歹是同事。
並且,許建軍的後面還有楚寒風,這是沈江河有點忌憚的。
“老許,這個免談!這個事就到此爲吧,我們喝酒。”沈江河笑着說,他要維持好局面,最好鬥而不破,大家以後可以相安無事。
“沈江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許建軍不由地吼了一句。
原形畢露了。
“老於,他喝醉了,你送他回去吧。”沈江河按捺住內心涌上來的一口氣,平靜地對於江南說。
於江南看形勢有些不對,歉意地對沈江河笑了笑,站起身來扶起許建軍。
“我沒醉……沈江河,你要是不答應,這個訂單你一分錢都拿不到。”許建軍還在嚷嚷。
“這次算我請你,你搞定他。”沈江河懶得理他,讓於江南趕快把他弄走,自己來買單。
於江南費了好大勁連拖帶拉才把許建軍拽走。
走得老遠了,還聽見許建軍在叫囂,“沈江河,不信,你走着瞧。”
沈江河也不是嚇大的。
只是覺得他有些可憐,業務不到位還瞎吹,酒喝不了多少還硬上,控制不了自己還想拿捏別人。
難怪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只是有些鬱悶,有理卻跟這個許建軍無法溝通,他獨自一人喝了起來。
要是許建軍實在一點,自己可以高風亮節,從千里之外來到這裡,聚在一起,都不容易,也算是緣分。
但他太不靠譜了,就是把這個訂單全部給他,自己也落不了好。
沈江河只有寄希望許建軍晚上睡上一覺後,就當什麼事沒發生過就好。
人在江湖,寧願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再加上,他許建軍背後有楚寒風,以後不知道他會在楚寒風面前怎麼叨咕自己,弄不好給自己小鞋穿。
“小靚仔,怎麼一個人在喝酒啊?”背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肖桂花,只有她這樣稱呼自己。
“於江南剛走,你要不要來喝點?”沈江河並非客氣,還有些高興,一人獨酌,他還不具備那種情調。
自己很少在辦公室,就是在辦公室見到她兩人相互開開玩笑,感覺還挺合得來。
“好呀,但我酒量不好,喝多了你可得送我回去哦。”肖桂花笑着,聲音很甜美。
“那就少喝點。”沈江河讓老闆拿來杯筷,給她倒酒。
“小靚仔,你不會腳踩兩隻船吧?和房東的女兒來往,又和向靜眉來眼去的,你還真是個情種。”
肖桂花一臉壞笑地舉起杯和他碰了一下。
“你相信嗎?”在她面前,沈江河最好是話越少越好,不然,在她嘴裡,單車也能變摩托。
“哎呀,說說也無妨。”
“喝酒!”
“怎麼?說到心坎上了,喝酒慶祝?”
“你怎麼開心就怎麼說。”
“喝酒。”
喝了幾杯,肖桂花就說頭暈。
“不是吧?這點酒量?”沈江河很不相信。
“有時能喝,有時端杯就醉,今天可能有點累,你送我回去吧,我就住在這旁邊。”肖桂花揉着太陽穴。
旁邊的城中村,是有些點亂,報社很多人租住在這個村,在報紙上有關這個城中村的花邊新聞也不少見。
沈江河結了賬,帶着她走進城中村。
肖桂花看來是有點多了,走路有些搖晃,豐滿的身材時不時與他碰一下。
走了不多遠,她漸漸地只有靠在他身上傍着走,確實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樓下。
“你送我上去吧,腿有點軟。”送到樓下,沈江河不想上去,但這棟樓沒有電梯,肖桂花顯得有氣無力的樣子。
他只有扶着她上樓,樓梯還真夠窄的,兩人時不時碰在一起,遠看還真像摟摟抱抱的。
沈江河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讓她喝酒,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看樣子,她真醉了,掏出鑰匙怎麼也對不到鎖孔,他接過來纔開了門。
進了門,他想走,肖桂花卻把門關上了。
“我冰箱裡有果汁,喝點解解酒。”她搖搖晃晃地在冰箱裡拿了一瓶果汁給他。
“不用了,我沒事,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沈江河想走。
“喝一口吧,坐一下,喘口氣也行啊。”肖桂花說着,另一隻手拿起電視遙控,打開了電視。
“好吧。”沈江河接過果汁,喝了一口。
他有些氣喘,肖桂花有點高大,笨重得很,上樓幾乎是拖着她,確實有點累。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着果汁,看着電視,沒留意她什麼時候離開了客廳。
“江河,你過來一下。”他聽到肖桂花在房間裡叫他。
“有事你出來啊。”她在房間裡,他不得不避嫌,坐在那裡沒有動彈。
須臾,沈江河看到了燈光下一團白花花的,肖桂花在他面前展示着人體藝術,那皮膚,那豐腴……
頓時,他心跳加速,血脈噴張,完全呆了,雙腳似乎絲毫不能動彈,有些窒息的感覺,呆呆地看着她慢慢向自己走來。
就在她走到自己身邊時,他才一下子醒悟過來,迅速站起來奪門而逃……
好半天,他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腦中一片空白,有些六神無主地走到穗城大道邊,街燈把周圍照射的如同白晝。
不知哪裡來的暴脾氣,他惱怒地狠狠踢了一腳身邊的一棵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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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紋絲不動,自己的腳卻讓他感覺到了痛,這種神經的傳感讓他有些沮喪。
他有些不理解,自己一個堂堂男子漢,竟然被一個美妙的皮囊嚇得如此難堪。
好不容易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今天可能豎起了兩個敵人,許建軍那兒他退無可退,只能堅守陣地,寸土不讓。
而肖桂花……
回想起喝酒,送她回去的情形,她所有的醉態似乎都是裝出來的,自己怎麼就沒有察覺到呢?
就是個坑,且這挖坑一事自己似乎在助攻,自己幫忙挖好了坑,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坑裡了。
十有八九,這肖桂花絕不會放過自己,有一句罵女人最惡毒的話:就是你站在我面前脫光了,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現在,這個“我”一下子就變成了沈江河本人,肖桂花受到如此“奇恥大辱”,會饒過自己?!
她離了婚,空虛寂寞,自己單身一個,奶奶的,還不如回去遂了她的願!
當然,這是一句氣話!
進退兩難,解決的方法,唯有逢場作戲?他難以想象,也不敢想象!
無論怎麼樣,他只知道一點,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