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銃的製造並不難,難的是火藥的配製。
所以讓全城鐵匠兩天內打造一千杆三眼銃,李欽載不是爲難鄯州刺史,而是經過了周密計算後,認爲刺史一定能做到,
當然,若刺史磨磨蹭蹭消極怠工,李欽載也不介意殺個刺史祭天,正好大軍休整,需要振奮軍心士氣,安排一個刺史祭天,儀式感滿滿,三軍將士一定很感動。
至於火藥配製方面,李欽載下令孫從東和宋金圖從城內外蒐集原料。
孫從東所部禁軍經過幾場大大小小的戰事後,火藥消耗不小,也該補充了,一千八百杆三眼銃需要的火藥用量,比造三眼銃難多了。
留在鄯州休整的兩天,其實大家都沒閒着。
李欽載忙着配火藥,刺史忙着造三眼銃,另外從宋金圖的五千兵馬裡選出一千多人每天訓練槍隊射擊,和三段列陣。一旦新的三眼銃造出來,便立馬準備上戰場。
鄯州刺史府已被李欽載鳩佔鵲巢,臨時徵用爲帥帳了。
戰爭時期,軍人優先,沒得商量,不服憋着。
刺史府前堂內,孫從東,宋金圖等人坐在側首,畢恭畢敬地聽李欽載佈置戰術。
這幾日在吐谷渾的遊擊襲擾,令孫從東和宋金圖對李欽載大爲欽佩。
沒想到這位在長安城臭名昭著的紈絝子弟,在戰術方面竟運用得如此巧妙,他的那套游擊戰法,委實令兩位將領大開眼界。
不僅極大地折損了吐蕃軍的兵力,而且非常懂得審時度勢,兵力佔優時果斷出擊,兵力甚寡時立馬後撤,而且還知道誘敵分兵,各個擊破,將吐蕃軍搞得雞飛狗跳的同時,自身的損失卻很小。
不愧是將門子弟出身,名聲再怎麼紈絝,到了戰場上,家傳的基因如同被喚醒了似的。
以前孫從東和宋金圖還以爲,李欽載曾經滅倭國的功績多少有點運氣成分,如今看來,這可是實打實的本事,一點沒摻水分。
“蘇定方大將軍的兵馬尚有十日左右才能到來,安西都護府的裴行儉都護已派斥候回了信,即日已率一萬安西將士東進,配合我等東西夾擊,將吐蕃軍從吐谷渾北方趕至南方。”
“按照戰略,一旦吐蕃被趕到吐谷渾南方,我等與安西軍,蘇定方大軍三軍會師,然後便長驅直入,可與吐蕃軍正面相抗,那麼將吐蕃從吐谷渾徹底趕出去,便易如反掌。”
李欽載緩緩地向衆人說出自己的戰略意圖。
“我們如今在大唐境內,是吐谷渾的東面,裴行儉所部安西軍繞過崑崙山脈後,從西面進發,我與他已商定,目標都定在青海湖,明日起大軍開拔,仍以襲擾遊擊爲主,遇強則避,遇弱則擊。”
“與裴行儉會師後,下一步的目標是清除吐谷渾中部大非川方圓的吐蕃軍,但在三軍會師之前,我們必須盡力保全自身的同時,多擊殺吐蕃軍,折損他們的兵力。”
孫從東笑道:“有李縣伯統領咱們兄弟,末將只需戰時豁命以赴便是,李縣伯的本事,末將佩服得很。”
一旁侍立的劉阿四也笑道:“小人也不知五少郎竟有這般本事,這幾日可算讓小人開眼界了,等咱們大勝而歸,老公爺還不知怎生高興呢,咱們英國公府後繼有人了。”
李欽載眼睛一眯,盪漾地笑了:“等咱們大勝回到長安,我請你們逛最貴的青樓,每人安排十個姑娘,十個!把你們的膽汁都榨出來。”
孫從東大喜:“末將等着精盡人亡的那一天,何其之爽也!”
衆人大笑,李欽載不經意瞥過宋金圖,卻見他一言不發,對逛青樓如此誘人的獎賞也毫不在意。
李欽載笑聲一滯,領導開玩笑,你卻不笑,多少有點社交癌症了……
“咳,宋都尉沉默寡言,看起來很穩重嘛。”李欽載笑道,然後指着孫從東和劉阿四,道:“伱們都跟宋都尉學學,看看人家多麼正經,哪像你們這些色批,說起女人就兩眼放綠光,沒出息!”
孫從東瞥了宋金圖一眼,淡淡一笑:“宋都尉曾是左武衛出身,末將是右衛的,當年同在長安城,倒是沒機會相識。”
“不過宋都尉確實像個正人君子,咱們說青樓啊姑娘啊什麼的,倒是失禮了,李縣伯,回長安後逛青樓還是不叫宋都尉了,壞了人家名節呢。”
宋金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不,請務必叫我。”
衆人:???
孫從東呆怔半晌,吃驚地道:“你居然開口說話了……”
宋金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不喜歡說話,不是不會說話,而且,你可以當我是啞巴,但不能不把我當男人。”
說着宋金圖加重了語氣:“逛青樓,我可以的!”
李欽載也恍惚了半晌,咂了咂嘴,嘆道:“又來一個身懷絕技之輩,特麼的,爲啥我的麾下就沒一個正常人?”
…………
長安城,太極宮。
李義府一臉喜色躬身站在武后面前,武后垂簾坐在殿內,面無表情地聽着李義府口出狂言。
“皇后,李欽載自己將把柄送到咱們手裡了,臣聽聞李欽載在吐谷渾獨斷專行,不僅截殺吐蕃使團,更嚴重的是,李欽載未經聖旨,擅自調動鄭仁泰麾下六州兵馬,並無視軍紀國法,令將士搶掠吐谷渾部落……”
李義府喜滋滋地道:“李欽載在吐谷渾之所爲,留下太多把柄了,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臣願馬上寫奏疏,明日朝會領御史臺參劾李欽載,這一次李欽載再難翻身。”
“若皇后不滿意,臣可稍作文章,將這把火引到英國公身上,皇后若欲在朝堂立威,這次是個絕好的機會……”
李義府滔滔不絕,武后的表情卻越來越冷漠。
良久,垂簾之後,武后語氣冷淡地道:“李郡公,本宮讓你參劾李欽載了麼?”
李義府一滯,驚愕地望向那幕冰冷的珠簾。
武后淡淡地道:“你可知李欽載在吐谷渾做的這些,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李義府頓時面紅耳赤,他發現今日這記馬屁似乎拍錯了地方。
“呃,臣,臣……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