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衛沃皇子成凱真的將自己高估了,他是直接將自己放在了與明楓平手的地位上進行了比較。但是成凱與明楓的差距究竟有多少呢?我們不得而知。
他的第一劍攻雪壤的是措手不及,而且慌亂之中也沒有顧得什麼劍法不劍法,所以這一劍雖然力道平平,去勢反倒詭異,雪壤側身,成凱又中途轉爲平削,雪壤只得仰面彎腰,就地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在數步之外,身後的殉天劍遲遲未曾出鞘。
剛纔還未侍衛長擔心的衆侍衛一時放心了,只要讓雪壤穩住,放眼高原,能夠在數招之間傷他的人,少之又少,何況是一個半吊子的成凱?
雪壤對成凱的身份還是有所忌憚,若是以前他做遊俠時的性格,似成凱這般使性,有十個,一百個也砍了,可是仕宦數年卻使他不敢亂來,但是成凱手中握着的是名劍櫛風沐雨。爲什麼名劍千金難求,正是因爲,平庸無奇的劍招輔以利器,也能自行凝成劍風,吹毛斷髮,威力不可同日而語。
雪壤想故技重施奪下成凱佩劍,但這顯然是狠狠撕了成凱的面子,此時還當真是患得患失,有些惴惴不安。
衆侍衛見雪壤還不動手,還以爲雪壤受傷了,不禁竊竊私語,說成凱暗劍傷人,極不厚道。
雪壤聽到,啞然一笑,乾脆將計就計,以左手運氣劍風隔空輕輕拍在了右手腕上,只見一道細小的傷痕漸漸顯露,滲出血來。
“好,好劍法!”雪壤假裝這一劍是成凱所傷,捂住右手讚歎道。
“哼,叫你冒犯本宮,這次是顧及兩國情誼,不然你這般羞辱本宮,至少要斬下你的右手。”成凱這個傻冒居然還真以爲自己傷了雪壤,自鳴得意道。
雪壤感覺自己吞了一隻蒼蠅,胃裡相當不舒服,好在這傢伙不尋釁滋事了。
“請殿下隨卑職面見安都拉與若絮殿下。”雪壤一路側身將成凱引上了北斗宮大殿。
雪壤先行入殿稟告道:“安都拉,若絮殿下,成凱王子在殿外求見。”
安都拉與若絮相顧失色,彼此的眼神都在問,他怎麼回出現在這裡?
天夕正襟危坐道:“有請。”
成凱也不跟這些人客氣,徑直仗劍入殿,也不行禮,彷彿忘卻了禮數。陡然他看到了天夕身邊的影讓,吞了一下口水,對着天夕鞠了一躬。
“請坐……”天夕一招手示意成凱在右側坐下,一名侍衛搬來華貴的獸皮椅,成凱緩緩坐下。“不知王子所來何事?”
成凱極不自在地看了看滿朝侍立的文武百官,緘口不言。
若絮畢竟聰明過人,一眼看出了其中乖謬,她從王座上站起說:“諸位,今天的朝議如果沒有其他事就先散朝吧,請御廚早物品的祈星宮設宴款待成凱王子。”
百官朝拜後向殿外走去。
成凱擡起頭,對若絮投去無比感激的目光,回報他的照例是若絮的一個冷眼。
但是成凱依舊興沖沖地來到了祈星宮,回想起一年之前自己在雪地裡站了一整天,只換來佳人“乒”的一聲關窗,而如今,卻被請來赴宴,早知如此,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到這裡,長皇子不禁從心裡笑了出來,仰頭跨進大門卻因爲少跨了一截門檻險些栽倒,幸虧用力扶住門框才只這段了鞋上的幾根木齒。
然而,當王子走進內殿時,剛纔進門的興致早已被影讓的一襲黑衣遮得無蹤無跡了。一身素衣無比可人的若絮公主身邊儼然端坐着身穿淡色便裝的安都拉天夕,而天夕右邊侍立的人,即使燒成灰,成凱都會認得他,負手而立的傲慢殺手,影讓。
這顯然不是一場甜蜜的約會,成凱剛打斷溜之大吉,天夕卻已經招呼他入座了,索麗斯御廚炮製的山珍美味在長皇子嘴裡形同嚼蠟,他只是不停地將嘴裡塞滿食物,嚥下去,再塞滿……
若絮看着成凱的吃相,越看越覺得古怪,這傢伙現在哪裡還有半點皇家的風範,簡直和叫花子差不多……怎麼回這樣?
天夕在詫異成凱驚人飯量的同時也開始懷疑這傢伙來一趟索麗斯的最終目的,是不是就想跟若絮和天夕蹭一頓飯吃?只有深知箇中緣由的影讓在黑布下的嘴角微微暗笑。
終於,成凱啃完最後一隻火腿後,將大骨折開,用力吸了幾口骨髓才用油膩的右手撫了撫肚皮,停止了進食。
天夕趁機進酒打破了僵局,“成凱皇子,令尊與令弟慘遭橫禍,在下深表痛心,不知您什麼時候準備登基?”
“是啊,你那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在國內呆着處理狀況,卻跑到我這裡來攪和。”公主捧起水晶杯呷了一小口葡萄酒,語氣中盡是不情願,也許不是看在成凱即將登基,公然逐客會影響兩國關係,若絮早就趕他出去了。
成凱面色很難看,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彷彿是要藉着酒勁說話,“不瞞安都拉,在下是逃出來,我中了霧術牙的詭計,他趁着成佑在立儲之事上與我的矛盾……”他又飲下了一杯酒,“不,我們沒有矛盾,只是我主觀的臆測,強加在了成佑的身上,所以我趁着月白與成佑大婚之日發動兵變,逼他立下一紙字據放棄皇位的繼承權……誰知道竟然有刺客埋伏於我的御林軍中用破咒箭矢射殺了成佑。”他又斟上一杯,似乎是要將苦悶全部伴酒吞下。“衆所周知,成佑統領三萬皇衛軍,不知是誰竟然將皇衛軍引入皇城,他們呢在成佑死後,憤怒地殺死了我所有的士兵,連我也是僥倖逃命……”
原本緘默的影讓突然開口了,“那月白怎麼樣了?”
“她當然無恙,只是成佑的死,讓她難以接受罷了。”
若絮又問道:“那成胤陛下是怎麼死的?”成凱如實回答道:“在兩軍混戰之際,刺客潛入蟠龍殿刺殺了我的父王……”皇子強忍住淚水,低下頭用額頭撞擊着桌角嗚咽道:“都怪我,都怪我……”
一旁的天夕撫了撫他的背,安慰道:“殿下,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不好!”若絮突然站起,驚叫道:“成凱在我們這裡,瀾石已經回國,衛沃都認爲成凱是弒父殺弟的兇手,那我索利斯豈不是要生靈塗炭!”若絮一轉身道:“必須把他送回衛沃去,在衛沃起兵之前!”
成凱驚得面如土色,在他的印象裡,若絮絕對不是這樣剛毅果斷的女子,無怪這數個月的劫難,讓她成長成熟了。
天夕爲難道:“這不太可能吧,畢竟我還在這裡……”
若絮暗笑道:“天夕,你這個安都拉只是我父王用來挾天子以令天下的棋子,而且衛沃國君新亡,國內根本無主,誰還會在乎你這個安都拉……”
成凱死死抓住天夕的手說道:“安都拉,安都拉,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元兇就是霧術牙,都是他!”長皇子噗通一聲跪倒下來,涕淚俱下地說道:“我如果回去,皇衛軍一定會將我五馬分屍的,我手中又沒有兵權,還不是任人宰割?到時我衛沃江山,不知要落入何人手中……”
成凱見天夕似乎不爲所動,又帶着哭腔說道:“全高原只有您可以救我了。如果衛沃交給母后倒也好些,要是落入霧術牙手中,高原一場浩劫又不知道有多少萬人無辜喪命了,暗黑術危機,暗黑術危機您還記得嗎?”
天夕悲天憫人的情懷終於佔了上風,嘆了一口氣,對若絮說道:“若絮,把他留下來吧,霧術牙老奸巨滑,這倒像借刀殺人的伎倆,而且成凱也是衛沃皇室唯一的後裔了……”
若絮輕蔑地看着跪下地上苦苦哀求的成凱,說道:“安都拉,三萬皇衛軍可以突破冰原直打到索利斯皇城之下,而且哀兵必勝,您能抵擋嗎?”
天夕仰頭嘆息道:“可我也不能明知他是無辜的卻讓讓他被暴徒處死……”
“如果他是有罪的呢?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謊言!”若絮的話鋒一轉,變得犀利冷酷,“甚至,如果他是霧術牙涌來挑起兩國內戰的棋子!”
天夕擺手,示意若絮不用再說下去了。
若絮也低下頭來,解下腰間的虎紋玉佩,遞給一邊侍立的影讓說:“閣下請幫忙傳令於六上將之首的松木將軍,讓他領一萬近衛駐守裂冰關,從即日起戒嚴,日夜防備如戰時狀態!”
影讓拱手接過令牌,大踏步離去。
若絮看了看天夕,又看了看如遇大赦的成凱,說道;“安都拉,也許你會爲你今天的決定後悔的。”
天夕端起一隻水晶杯,慢慢飲盡了杯中的葡萄美酒,“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