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你你聽,菊|花在嘆氣(激烈一更)
“月亮上有什麼?”洛君瑜手仰起,酒倒入喉中。。
步綰綰往帝祈雲的身上靠了靠,兩手比劃着說:“有一隻又肥又白的兔子,有這麼大!”
“像你一樣肥?”帝祈雲低笑起來。
“去,我纔不肥!”步綰綰一撇嘴,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
帝祈雲雙瞳裡化過一汪柔月,擡手揉揉她的發,低聲笑,“嗯,不肥,孤王沒餵飽你。輅”
洛君瑜這時候又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眼中盈盈有笑,淡淡有傷。
步綰綰髮現了,不露聲色地鬆開了帝祈雲的手,伸了個懶腰,走得離帝祈雲遠了點。才坐下,發現寒魄琴就放在屋檐角上那尊獸頭上,每一根弦被月兒抹上了瑩亮的光。她眼中一亮,立刻抓住了琴,驚喜地上下撫摸。
“你真的修好了!嫵”
“這琴其實叫合歡琴,外面是千年寒玉,其內卻是暖玉爲芯,左右可分,雌雄可單獨爲音。”帝祈雲把琴分開,遞她雌琴,笑着說:“綰綰,我們合奏一曲。”
“好呀。”步綰綰笑着接過來,她一向喜歡新鮮玩藝,帝祈雲這雙靈活巧手,再度給了她驚喜。她盤腿坐下,拿起了琴拔子,想了想,玉拔在弦上輕輕滑過,大聲吟唱:
“曾不羈而行,策馬到天明,望山才覺心難定。也聞暮雨聲,遠寺又鐘鳴,只待晚來晴。我爲心事自橫琴,不見江山枉多情。天若靈犀知人意,解我繁華中冥冥,這眉眼,願能把世事看輕。”
她只唱一遍,那二人居然就能在腦海裡流暢成譜,一人握笛,一人抱琴,與她合奏,默契得像是一起唱過千遍萬回。
琴笛之聲,在夜色月光裡飄渺縈繞,烈酒的香和風一起,鑽進人的靈魂深處,不必飲入喉,已讓人深醉。
步綰綰擡眼看這兩個男人,心裡涌起萬般滿足,人生得一愛人,得一知已,不知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
“綰綰,來。”
帝祈雲放下琴,一手伸向她。
步綰綰咧嘴一笑,把琴放開,手伸向他,他隨即拉住了她的手,騰空而起,風在耳邊嘯,晚歸的雀從身邊掠過,他攬着她的腰,在宮殿之頂肆意狂奔。
“師兄,快來。”
他朗聲高呼,洛君瑜隨即大步奔來。
三道身影,凌風踏夜,說不盡的縱情豪邁。
“帝祈雲,我們離開這裡吧!天下江湖,去哪裡不比這裡自由快活?”步綰綰看着腳下那重重宮殿,大聲說。
她只是一說,儘管希望,但並不認爲帝祈雲會真的同意。不料帝祈雲卻側側耳朵,大笑着說:“綰綰說得對,天下江湖,哪裡都好,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真的?”她驚訝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是真。”他抱着她,在最高的那座宮殿前停下,一手繞了發,脣角含笑。玄色龍袍在風裡烈烈,那每一片龍鱗都似在遊動。
這樣的他,墨瞳瀲着星月之光,站在月下有種難言的貴氣,好像他根本不屬於這世界。
“步綰綰,你只要大聲說,你是我的你,從現在起,你想去哪裡我就帶你去哪裡,如何?”
他微微側臉,脣角全是笑意。
步綰綰看了他一會兒,嘻嘻地笑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着說:“很好。”
“那快說。”他擰擰眉,用手指輕戳她的臉。
步綰綰歪歪頭,手攏在嘴邊,對着夜空大聲說:“帝祈雲是步綰綰的!”
“反了!”
“沒反!”步綰綰放下雙手,轉頭看他,“難道你不是我的嗎?”
“呵……你的……”帝祈雲低笑起來,手在她的發上撫了撫,輕輕點頭。
步綰綰轉頭看他,月光和風,從兩個人中間穿過,步綰綰突然就踮起腳尖,捏着他的下巴,把脣俯上去。
洛君瑜似是又醉了,腳下一滑,從屋檐上摔下去,砰……嚇得院中的人一陣尖叫,等明白過來摔下來的是誰,誰又以屋頂時,立刻屏聲斂氣,擡走大醉伶仃的洛君瑜,又裝成看不到屋頂上的那兩隻,紛紛避開。
蘭花吐蕊,芬芳滿院。
大殿裡符音飄響,孤單人影被映在輕紗糊就的窗子上,過了會兒,傳出輕輕的咳嗽聲,久久不停。
步綰綰往下看,突然想到,這方向,不正是傅玉瑩的寢宮?她和他站在傅玉瑩的寢宮頂上曬恩愛,這不是拉大仇恨值?
正想着,彩馥帶着人匆匆過來了,仰頭看着帝祈雲,大聲說:
“主子,皇后腹疼不止。”
“我去看看鴛鴦。”帝祈雲抱着步綰綰從屋頂下來,讓她先回去,自己帶着衆人匆匆離開。
步綰綰帶着一路追過來的非煙非凡往外走,身後又快步追來了一名小宮女,跪在她的面前,給她磕頭。
“綰貴妃,瑩貴妃請您進去坐坐。”
“改天吧,本妃累了。”
步綰綰扭頭看了一眼,傅玉瑩就站在長廊上,帕子掩在脣上,又開始咳,聲音細細碎碎,又扯人心肺,肩膀一聳一聳地,看上去比初見時已瘦了十斤不止,倚在美人竹邊,風一吹,似乎就能把她折斷。
步綰綰輕輕擰眉,大步離開。
身後,傅玉瑩的咳嗽聲又響了,斷斷續續的,聽得人心裡生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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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鴛宮裡,宮奴們正匆匆進出。
鴛鴦發熱,腹中絞痛,正在牀上縮着,痛苦呻|吟。偌大的鳳榻只她一人躺着,可憐兮兮地顫抖。
“雲哥哥。”她轉臉看來,滿臉慘白,大汗淋漓。
“御醫,皇后這是什麼病?”帝祈雲在她身邊坐下,手掌順着她的聲音摸索過去,覆在她汗汗涔涔的臉上,一臉嚴肅地問。
“娘娘經血堵塞,加之長途勞累,精神緊張,又受了寒,水土不服,所以纔會病症加重。”御醫趕緊抱拳,說了一長溜的原因。
“好生延治,若有一絲差錯,孤王拿你是問。”帝祈雲這才稍稍放心,親手拿起盆中的帕子,擰乾了,給她擦拭臉上的汗水,低聲說:“鴛鴦,吉御醫醫術高超,你放心便是。”“雲哥哥,我想娘……”鴛鴦拉住了帝祈雲的手指,哆哆嗦嗦地說了句。
帝祈雲拍拍她的手背,小聲說:“孤王讓人去接姨母進京,你好好歇着。”
“雲哥哥……”鴛鴦見他要走,趕緊又拉住他的袖子,小身子偎過來,抱住他的手臂,小聲央求,“雲哥哥你在這裡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這麼多人陪你,怎麼是一個人呢?”帝祈雲耳朵側了側,柔聲安慰她。
“可是……雲哥哥……”鴛鴦抱着他的腰,仰着小臉,臉上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滴滴答答從下巴往下滴落。
“你乖,好好歇着,吉御醫和彩馥在這裡照顧你。”帝祈雲扶她躺下,又拍拍她的肩,“好好睡。”
“是不是……步姐姐不讓你理我了?”她抽泣幾聲,又坐起來,拉住他的衣角不放,“步姐姐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不當皇后了,讓步姐姐當皇后,我當小丫頭,雲哥哥我害怕,你不要走……”
偌大的皇宮,她隻身一人,連陪嫁的兩個嬤嬤和婢女也讓絳芸以要教習規矩的藉口,暫時留在了敬儀局。這理由堂堂正正,沒人挑得出錯。
鴛鴦再笨,也明白人情事故,她橫空殺出,奪走後位,絳芸是青梅戀人,傅玉瑩是懷安王寵女,步綰綰寵冠六宮,她除了是他心疼的小妹妹,什麼也不是……
她現在才明白爲什麼母親一直反對她進宮,遠離親人,孤立無依,四處是敵,她連丫頭們也不敢隨意支使,怕是絳芸和步綰綰的人,會對她不利。
“傻鴛鴦,不用害怕,你是皇后,沒人敢欺負你,如果有人敢欺負你,對你不敬,你只管來告訴孤王,孤王斬了她的腦袋。”帝祈雲輕輕拍着她的腦袋,安慰她,讓她躺下。
鴛鴦不肯鬆手,小腦袋鑽進他的懷裡,抱着他的腰不肯放。
“雲哥哥,求求你……你不要走,你陪我說話。”
“皇后,王上明日還要早朝,現在應當歇下。”彩馥上前來,聲音刻板得沒有一絲起伏。
許鴛鴦好像有點怕彩馥,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手指還抓着帝祈雲的衣角,腦袋卻已經轉開了,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鬆開了帝祈雲,輕聲道歉:
“雲哥哥,對不起。”
“睡吧。”帝祈雲站起來,耳朵微動一下,沉聲說:“彩馥,你今晚在這裡照顧皇后,有事速來稟報。”
“遵旨。”彩馥福身,帶着衆婢恭送他離開。
鴛鴦縮在榻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走遠了,那身影一直看不到了,才摁着小腹倒下去,小聲啜泣不止。
“皇后不要哭了,進了宮,眼淚省着點流,難走的路在後面。”彩馥低眼看她,擡手放下帷幔。
“你大膽,和本皇后這樣說話。”許鴛鴦壯着膽子,尖細地訓了一句。
彩馥從帷幔裡探進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抽抽。在這宮裡,除了帝祈雲,沒人敢這樣和說話。那三妃也讓她幾分薄面,步綰綰也不和她硬着來,這小皇后倒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沒心機,又想當皇后。
她搖搖頭,放下了帷幔,低聲說:“睡吧,比奴婢膽大的人多了去了,皇后早點養好身體。”
許鴛鴦還想說什麼,張張嘴,被腹痛給壓了回去,人臥在被子裡,哼哼唧唧地細聲哭。
彩馥擰擰眉,大步走出鳳鴛殿。
仰頭看月,月光清冷。一個大婚夜,那二人的笑,不知道用多少人的眼淚陪葬。
時光荏苒,她已走過三十八年的歲月,看過了時光荏苒,三朝殘酷更替,每一次兇涌危機,她都險險度過。
她還記得五歲時,由皇后賜進東宮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安靜月夜,十七歲的無雙太子一身華衣,站於梨樹下,潑墨揮毫,畫月下梨花。仰頭看她時,那和帝祈雲如出一轍的年輕面孔上展開溫柔的笑意,輕聲說:“哪裡來的小丫頭?這麼瘦,小瘦猴子一樣。”
她慌慌跪下,又忍不住看他俊美的臉。
她本是沒落貴族之女,皇后看中她機靈,選爲無雙太子小婢,給他磨墨添水,等她14,便可爲太子侍妾。
她一直心揣青梅,可惜剛及14,無雙已逝,近十年的伴駕時間,徒自在她心裡留下一片無人能觸及的海,那海叫相思。
她喜歡無雙太子,所以以一生的時光來殉情,替他守護帝祈雲,替他完成一生未成心願——要讓北商大國君臨四海,強盛無雙。
“太子……”她的手捂在胸口,輕輕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王上迷戀青煙宮妖女,不許任何人過問,馥兒也不能多言半字,馥兒害怕這女子會傷了王上……青煙宮不是傳說,可是馥兒如何向王上直言?到時候大錯鑄成,馥兒有何面目去見你和太子妃。”
大團的雲彩遮過來,月亮被擋得嚴嚴實實,無燈的地方,一片漆黑。
她慢慢地放下了手,歲月不肯饒人,她已不像當年一樣精力充沛,熬下半夜,她已經倦意濃濃。
帝祈雲也不是帝無雙,無雙性子柔和,對誰都笑吟吟的,像大海一樣包容了所有的人,哪怕是帝慎景的虛僞和邪惡,他覺得自己的善良能融化一切,可邪惡怎會被善良改變?邪惡只會吞噬了善良!
無雙離世的時候,七竅流血,四肢被鐵鏈鎖着,掛着……死狀之慘,哪是帝慎景被關在籠子裡餓死渴死就能比得過的?
如今想到那一幕,彩馥都步子踉蹌,心如刀絞。天下初定,可仍危機暗伏,她不想大意,讓帝祈雲走上帝無雙的路,帝祈雲安好,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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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馬雖小,可卻威猛過人,奔跑起來,連高大的俊馬都追不上。步綰綰愛極了這小雪馬,一大早就過來給小雪馬洗澡,大刷子刷過雪白的鬃毛,小雪馬溫柔的大眼睛瞟過來,鼻中輕輕哼,蹄子在地上刨過,又輕輕用身子碰步綰綰。
“小雪兒,以後跟着我闖蕩江湖,行俠仗義,你也就名流千古,名記史冊了。”步綰綰拍着馬兒的背,笑眯眯地說。
非凡又拎了一桶水起來,嘩啦一聲倒在了小雪的背上,小雪立刻就晃動着腦袋,把水珠四下揮開,濺了步綰綰一頭一臉。
“非凡!”非煙嬌斥一聲,趕緊過來,用帕子給步綰綰擦頭上臉上的水。
“沒事。”步綰綰一笑,自己抓着帕子在臉上亂擦。
非凡憨憨地拍了自己的臉一下,又去提水了。
“步姐姐。”
一聲嬌怯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步綰綰轉頭看,只見許鴛鴦手裡拎着一隻小竹盒,就站在木欄邊,小臉瘦了一圈,眼睛卻愈加大了。
她眼角抽抽,怎麼感覺她一當了貴妃,宮裡的女人就全病了?自冊封那日以來,傅玉瑩一直在咳嗽,許鴛鴦也躺了好幾天,獨她一人活蹦亂跳的,又胖了圈,衣裳都緊了。
“皇后。”她放下了大刷子,轉過身來。
非煙和非凡行了個禮,退到一邊。
許鴛鴦努力地笑了笑,慢步走過來,把手裡的小竹盒舉高,小聲說:“步姐姐,這是我做的,請你吃。”
她明顯緊張得身體都在抖,步綰綰淡淡一笑,衝非煙點了點頭。
非煙快步過去接下,但並未打開讓步綰綰吃,她現在有孕,所有的吃喝都由非煙親手打理,菜和水都由非凡一大早親自出宮購置,不怪她不信人,而是嫉妒的女人心難信。
步綰綰如今滿心全是這腹中的小生命,她正在熱切地期待這小東西的到來!抱着那粉嫩的小肉團兒,一定很溫暖,很幸福!
“步姐姐,很好吃的,你吃吃看。”
許鴛鴦見她不熱絡,幾大步過去,揭開了竹盒,把裝着米餃餃的碗端出來,遞到她的眼前,滿臉的亮光。
“我早上特地去問了,雲哥哥說你喜歡吃米餃餃,步姐姐,我們還做朋友好嗎……她們都不理我,絳芸姐姐很忙,玉瑩姐姐病了,還有葉子姐姐她們,都不理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勾了下去,捧着餃子碗的手指緊緊地扣着碗沿。
米餃餃熱汽騰騰,一隻只挺着圓滾滾的肚子泡在裡面,還有香油味兒……步綰綰猶豫一下,接過了碗,剛要拿筷子,非煙已經搶先一步,從隨身帶的小盒子裡取出銀筷,試了毒,又試吃了一隻,這才退下去。
“非煙,我說過了,你不要吃!”
步綰綰拉下了臉,推了推非煙。若真有毒怎麼辦?
非煙只抿脣一笑,安靜地站在那裡。這丫頭非常固執,死心眼,在她看來,這一生前後跟了三個主子,這是唯一一個不打她不罵她,給她尊嚴和尊重的,她唯一的回報,便是盡心盡力照顧好這大大咧咧的主子,免她受小人之害。
“沒有毒的……”許鴛鴦小聲說了一句,頭勾得更低了。
在東城郡裡的大大咧咧和肆意歡笑都離她遠去了,這裡不是東城郡,她也不是東城郡裡受寵愛的小郡主,她得低下頭做人——她委屈地看着自己腳尖,又說:
“步姐姐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去絳芸姐姐那裡說個話,讓我的方嬤嬤和涼丫頭回來。”
“你怎麼不告訴他?”步綰綰看着她問。
“不敢說,他會煩我的,我當了皇后,又不會給他打理後宮,白吃白喝,如果我還要煩他的話,他趕我走怎麼辦?步姐姐,你幫我去說說吧。”她猶豫一會兒,擡眼看步綰綰,小臉微微漲紅。
“喲,皇后也在呢,臣妾還以爲是哪個丫頭在這裡伺侯綰貴妃。”
譏笑聲從欄杆外傳來,幾人回頭看,只見是平日裡最愛圍着傅玉瑩打轉巴結的幾名貴人,皆從懷安郡和嶺南郡選來。
“見過綰貴妃。”
“綰貴妃有了皇子,這膚色愈加明麗,愈來漂亮了。”
幾人扭着柳條兒一樣的軟腰,過來給步綰綰行禮,大獻殷勤,居然把許鴛鴦放到一邊,視之空氣。
許鴛鴦頓時臉色大紅,想發作又不敢,想走,又更***份,可憐她身邊連幫她說話的丫頭都沒有,全是絳芸指給她的宮婢,此時垂頭站在一邊,動也不動一下。
步綰綰輕輕擰眉,淡漠地說:
“怎麼,幾位大妹子今天是被風吹迷了眼睛?皇后也能認成丫頭,不怕王上知道了,把你們變成丫頭?”
幾人臉色微變,餘貴人先反應過來,堆滿了笑,向鴛鴦福福身子,笑着說:
“皇后娘娘有禮,入宮之前就聽說皇后娘娘是東城郡最瀟灑大度的女子,皇后娘娘賢德美名天下傳遍,是臣妾等學習的楷模。”
另幾個也裝模作樣的淺淺一福身,不待她說出免禮二字,已經站直了腰。
許鴛鴦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終於忍不住一拂袖,忿然說道:“你們就陪綰貴妃說話吧,本宮先走。”
她帶着人快步走了,幾名嬪妃並不放在眼裡,又轉過來奉承步綰綰。
“綰貴妃的氣度真是大,皇后年輕,畢竟不如娘娘的氣度。”
“她氣度如不如本宮,本宮不知道,本宮只知道,你們的命不如本宮長了!王上疼她的小妹妹,才封她做皇后,你們也不打聽好了再來挑事。”
步綰綰冷笑一聲,轉過身繼續刷馬。
餘貴妃幾人臉色微變,本以爲在步綰綰面前踩了皇后,能得個嘉獎,不想步綰綰並不領情,還說出如此份量的話來,讓幾人頓時心中生惱,轉身就走。
“來不及了,她一定會告訴王上的,你們慘了,等着五馬分屍,凌遲慘死吧。”
步綰綰又慢悠悠地補了幾句,餘貴妃更急,趕緊拎着裙襬跑,想要去攔住許鴛鴦。
這樣一鬧,那米餃餃都涼了,步綰綰不想浪費,可吃了兩個,又覺得實在不如京中那條深巷子裡的大娘做的,這小雪馬的主人,請她吃過的那一碗。她腦海裡又閃過夜滄瀾的樣子,她有些日子沒想過景楓和夜滄瀾了,帝祈雲把他們兩個擠開,堵在角落裡,可並未真正遺忘,總會悄悄從那角落裡走出來,在她腦海裡過一遭。
“非煙,你說夜滄瀾現在在做什麼?如果那天我和他走了,現在是什麼樣子?”她歪歪腦袋,隨口問了幾句。
四周很靜,只有風聲拂來。
她扭頭一看,帝祈雲就站在她身後,一臉不悅,非煙和非凡跪着,不敢出聲。欄杆外面,還有一羣男子正往這邊看着,其中不乏陌生面孔。好久不見的九皇子帝永康也在,那就是個小破孩兒,這時候拿着一把摺扇,也混在人羣裡裝儒雅書生。
“步綰綰,你這麼想他,不如去找他!”帝祈雲咬牙,一指戳到她的額上。
“隨便說說嘛,我才一說,你老婆還娶了這麼多呢。”
步綰綰嘀咕一句,捂了捂額頭,丟下了刷子,過去喝水。
桌上擺着一隻古樸的紫陶茶壺,壺上一枝梅花含苞待放,她盈盈坐下,拿起茶杯抿了口清茶,又擡眸掃向那羣人。
“你們來騎馬?遇上鴛鴦了嗎?”步綰綰放下茶碗,看向帝祈雲。
“沒有,怎麼?她來過?”帝祈雲輕輕吸氣,聞到了米餃餃的香,低聲問?“鴛鴦送來的?”
“嗯。”步綰綰點頭,又看了一眼他身後正衝她看的衆男子,小聲說:“你們去騎馬吧,都盯着我幹什麼?”
帝祈雲轉過頭,臉色一沉,那衆男子趕緊別開了視線,只有帝永康一人年紀才15,還不到動情、欣賞美人的年紀,只對玩樂感興趣,傻乎乎地一揮手,興奮地說:
“你們看什麼呢,走了,騎馬去了,三殿下進貢的俊馬,聽說能躍過城牆,今日小王一定要試試。”
衆人這才往馬廄中走,去看三殿下送來的俊馬。
帝祈雲彎下腰,捧着步綰綰的臉搖了搖,低聲說:“你看你,把男人的眼珠子都要勾出來了,快回去藏好,不能讓別的男人看到孤王的小綰綰。”
“去你的。”步綰綰拉開他的手,抿脣一笑,輕聲說:“鴛鴦來找我,她不敢和你說,她陪嫁的方嬤嬤和涼丫頭還在絳芸那裡學規矩,你早點讓她們過來吧,一個人挺可憐的。”
“綰綰心真好,不枉我這麼疼你,”帝祈雲又笑了,捏着她的下巴搖了搖。
步綰綰擰擰眉,小聲說:“怎麼,你就喜歡妻妾和睦?”
“喜歡你與我和睦,我走了,鴛鴦的事我讓彩馥去辦,你別操心,別玩太晚,早點回去歇着。”帝祈雲笑笑,鬆開她的下巴,轉身走開。
步綰綰看他走遠,聳聳肩,有些意興闌珊起來,看着非凡把小雪馬洗乾淨,帶着二人回去。
從馬場回愛綰宮,差不多得走半個時辰。
小輦在後面跟着,步綰綰扶着非煙的手,慢吞吞的走,多走動走動,多吸吸新鮮空氣,多看看花草,小寶貝一定會長得更好。
茂密的花草中,蝴蝶紛飛。
步綰綰拉過一枝花聞着,只見一隻雪團從樹下竄了過去,讓她眼前一亮。
“非凡,去,把它逮回來,那是我的雪狐,小|樣兒,居然跑這裡來了。”
非凡身形一閃,矯健地追上去。非煙探頭看着,步綰綰一拎裙襬,也鑽進了芙蓉花林裡,非煙速度慢,很快就被步綰綰和非凡落到了後面。
步綰綰鑽了會兒,也和非凡隔開了,她索性停下來,靠在樹邊休息,等着非煙追上來。
樹枝悉悉索索地響了幾聲,她滿臉笑容地轉頭去看,輕聲說:“你走太慢了,明天起跟我一起早上起來鍛鍊,不要老坐着繡花,以後遇到發大水來猛獸,你都跑不過……”
她話說一半,吞回喉中。
一名紫衣華服的清瘦男子慢步出來,細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眼角染着幾絲邪意,一抱拳,向她行禮。
“綰貴妃,在下乃西崇國三皇子,久慕綰貴妃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令萬物失色,日月無光,王上好福氣,能有如此美人長伴身邊。”
西崇國的人……步綰綰上下打量他,輕輕擰眉,難怪蓮公主在西崇國裡一枝獨秀,這皇子也太膚淺猥瑣了吧。
三皇子眼中泛着邪光,視線從她的臉一直往下,到了她豐|滿的胸前,脣角笑意更濃。
“好看嗎?”
步綰綰眼中怒光閃過,微揚起下巴。
“綰貴妃美極,世間無人能及,別的美人只能稱爲玉,綰美人您是美玉之王。”
三皇子慢步靠近,笑容更加猥|褻。
“這麼好?看樣子,本妃是很合三殿下的胃口啊。”
步綰綰冷冷譏笑。
三皇子打着哈哈,從袖中取出一小盒,雙手託到她的面前,打開了,得意地說:
“這是我們西崇國之寶,鶴頂珠。”
“我還鶴頂紅呢!”步綰綰接過了鶴頂珠,看了看,不客氣地收下,然後折了一根花枝,託在掌心看,想着等一下先抽他的眼睛,還是先抽他的嘴巴。
“什麼?”三皇子怔了一下,狐疑地反問。
“沒什麼,你繼續,它如何是鎮國之寶?”步綰綰高舉起了花枝,尋找最佳下枝的角度。
“鶴頂珠有一個妙處,它放在月下,能讓人看到……前世……”
“撲哧……”步綰綰笑出了聲,一花枝狠狠抽下,打到了他的臉上,花葉亂飛,痛得三皇子捂嘴慘叫,怒瞪步綰綰。
步綰綰卻一掩嘴,佯裝失手的樣子,笑着搖了搖花枝。
美人一笑,令人骨子酥軟,三皇子的怒氣又消了,青煙宮主有放|浪之名,如今看步綰綰嬌媚叢生,更加相信那傳言,一時色從心中起,居然伸手就去抓她的手。
“綰貴妃一笑,令小王神魂顛倒。”
步綰綰看着那隻手抓過來,緊擰起了眉,她這張臉蛋有這樣的魅力嗎?步瞬欣以往在家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多人喜歡?連夜滄瀾都繞着她走!
“三皇子如此厚愛,我一定會回報你的。”步綰綰眼睛眯了眯,指着前面說:“那裡有一方隱秘水榭,有水聲爲奏,你我聽水而坐,一定有趣。”
坐?做?三皇子要瘋狂了,樂不可吱地過來拉她的手,步綰綰快速躲開他抓來的手,俏臉一拉,冷冷地說:“你不聽話,就別想去了。”
三皇子笑着點她的額頭說:“別騙小王,你讓小王去了,一定會跑掉,或者……還去告訴帝祈雲,綰貴妃,他不過是個瞎子……”
步綰綰雙瞳微縮,脣角揚着一絲冷笑。
這人罪該萬死!
三皇子看着她這笑,還未明白過來,便覺得臀上一癢,在美人面前,又不好去抓,抖抖腰,繼續說:“綰貴妃若有心,小王可以想法子,帶綰貴妃回我西崇國,我西崇國地大物博,風光美好,綰貴妃若去了,本殿下一定以金石美玉砌起高樓,等他日本殿下爲王,一定封綰貴妃爲後,以後你我比肩,共擁天下……”
三皇子還未說完,步綰綰就笑了起來,難怪現在男人都盯着她看,原來是在看能馭火的青煙宮主,不是她步綰綰真的在他們心裡有多美,在這個地方,女人白如玉、軟如綿纔夠可愛,而不是她這種女子!
她用花枝在三皇子的肩上拍了拍,轉身就走。
“綰貴妃……”
“三皇子殿下,你看這裡菊|花,開得正好。”
步綰綰停下腳步,一指前方,有一叢貢|菊正在緩緩綻放,一隻蜜蜂正落到花蕊上。
“綰貴妃,你喜歡菊|花?”
三皇子臀上更癢了,見她並未看自己,便悄悄伸手抓了過去,這一抓,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轉頭看,只見一條火紅的蛇正咬在他的臀上,頓時嚇得一聲慘叫。
“啊……”
步綰綰這才笑起來,加快了步子,快步往花林外走。
三皇子一面抓,一面使勁扭頭看,不妨腳上踩到了溼滑的青苔,往後一滑,重重地往地上坐去……
整個花林裡都在迴響着三皇子的嚎叫聲,他坐下的時候,火鳳聽從步綰綰的指揮,把一根尖銳的樹枝豎在地上,直接扎進了他的雙股之中!
外面的奴才聽到了慘叫聲,正往這邊快步跑,非煙這時候也繞了出來,扶住了步綰綰,擔憂地問:“娘娘怎麼了?”
“沒事,”步綰綰拋了拋手裡的鶴頂珠,笑着說:“三皇子正在裡面賞|菊,你們不要進去打擾他!”
“賞|菊?”
衆人面面相覷,聽着裡面的嚎叫,又看步綰綰,她不發話,沒人敢踏進林中。
“來人,請王上回來。”步綰綰抓緊珠子,撂下一句話,和非煙一起快步走開。
不遠處的假山後,絳芸正坐着喝茶,聽着彩巒的稟報,輕輕擰眉,不悅地說:“沒用的東西!”
“可是他送了娘娘那麼多貴重的禮物,若娘娘不幫他……”彩巒壓低了聲音,給她續上茶,擡眼看她。
絳芸輕輕擰眉,輕聲說:“怎麼幫?王上知道一定會大發雷霆,蓮公主就想挑起兩國事端,王上若殺三皇子,必定烽煙大起,若不殺,那賤人肯定百般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