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8 是來還債的
“快補!”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就抓住了她的小腳,往上一擡,拉了一縷發,在她的腳底輕輕掃動。。
“哈……”
步綰綰笑起來,身子往後一仰,栽進水裡,砸起水花四射。
帝祈雲眼神驀的沉了沉,抓着她的腳踝往自己的身邊一拉,步綰綰的腳順勢纏上他的腰,雙臂如靈蛇一般環住了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的脣,在心裡無聲念道輅:
“麟雲,我愛你……”
帝祈雲此時的手指就摁在她的手腕上,當這個名字從她的心裡,鑽進他的指尖,到達他的大腦時,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麟雲—驪—
臭竹子,到麟雲,再到他的夢,這個女人,完全把他當成另一個人在擁抱!
他緩緩拉下了她的手,渙散的雙瞳裡冷光漸顯,沉聲說:
“拿提燈裙來。”
“想我啊?”
步綰綰還沒弄明白出了什麼事,嘻嘻笑着,讓緋煙拿裙子過來。
非煙很快就捧上了裙子,步綰綰從池中爬上去,溼漉漉地披上了提燈裙,雙手攏出溼發,扭頭看帝祈雲,脣角勾着媚人的笑意,把手伸向他。
帝祈雲盯着她看着,一字一頓地問她:
“誰是麟雲?”
步綰綰怔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她在心裡說愛他時,他讀了她的心事!
“就是你啊!”
她走過去,小腳丫在他的手臂上輕輕地踢了踢,幽幽地說。
被人遺忘,還真不是件舒服的事,明明曾經視她如寶,現在卻高高在上,隨時拿爛脾氣來對付她!
“誰是麟雲?”他的聲音陡然凌厲了,一把抓住她的腳踝,用力一拽,步綰綰沒防着他這粗魯的一招,直接摔進了水池裡。
“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帝祈雲抓着她的手腕,又是用力一拖,步綰綰就被他拖到了懷裡。
“就是你啊!你不是說你有夢嗎?你就是……”
話到此,她的腦中嗡地一炸,最後隱藏在心裡的片斷全都涌了出來——
帝祈雲的遺忘,是她自己許下的願望……
他剜心救她,她以自己擁有的一切來換他重生,她看到高高在雲上,一臉悲愴的師傅,求他救他,可是師傅卻只是看着,身形慢慢地隱去,只留下漫天紛飛的冰雨,澆得她心底寒透。
她又看到了一襲華服的紫玉公主,那臉龐如玉,絲毫未有傷痕,她站在寒淵上方,冷冷地看着她,質問她:
“你只是一個妖而已,你如何敢和我搶男人?不管是藍華上仙,還是浮生,還是這個不識趣的臭竹子,都不能喜歡你,誰都不可以!
“你要的,我給你,不管是浮生,還是藍華上仙,我知道你有紫煙爐,讓我燃最後五根鳳羽,讓麟雲轉世。”
她仰起頭,也懶得維持鳳凰的驕傲了,抱着以玲瓏魔子心換來她醒來的麟雲,手指顫抖着,不停地撫摸着他的臉,央求紫玉。
紫玉雙眼圓睜,用力一揮袖,紫袖遮住了陽光,在她身邊投下一片暗影。
“你瘋了,失去你的鳳羽,你要受三世之苦,每一世活不過十六歲,歷盡劫難之後魂飛魄散!他不過是個魔子,是天界不容的臭妖魔,你是鳳凰,若你肯向上仙們磕頭請罪,還能呆在青煙宮,值得嗎?”
“值得!”她輕輕點頭,俯身在他的額上吻了一下,小聲說:“有人爲了你而剜心嗎?他把命給我,我魂飛魄散又如何?我寧可死去,也不去跪在那些虛僞的腳邊,奴顏媚骨。”
紫玉先是冷冷的笑,隨後便不出聲了。
沒人會爲她剜心,甚至浮生也以娶她爲條件,讓她救步綰綰回去。她是紫玉公主,出生時有紫瑞祥氣,因而被雪蓮上仙收爲弟子,受上神庇佑,受衆人追捧,只有步綰綰從不買她的帳,居然和她爭奪浮生。
她也沒有想到,一隻萬年難見的鳳凰,居然願意燃去七魂,只爲救一個魔子。
她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把僅半隻手掌大小的紫煙爐丟給步綰綰,匆匆地說:
“步綰綰,紫煙爐我給你,是你自己不回去的,與我無關,你要魂飛魄散,隨你的便。”
她當然希望步綰綰死去,那樣,再無鳳凰可以比她優秀,她將成爲天下最美的女人。
步綰綰捧起了紫煙爐,一根一根地開始拔掉身後的魂羽。
鮮血淋漓,怨氣化成黑霧在她身邊盈繞。
她哭着,把最後一根羽投進爐中,手指化出火焰,點着了魂羽。
“你瘋了。”
師傅低啞的聲音從頭頂飄來,她擡起皺紋叢生的臉,看着依然風華絕代的他,小聲說:
“我是瘋了,可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嗎?沒了魔子,你不會有威脅了,你大可以繼承大帝衣鉢,統一仙魔二界。”
“你胡說。”他一甩袖,慌慌地轉開了臉,急促地說。
“我有沒有胡說,師傅你明白的……你保重……”
她再沒看他,手指上微弱的火苗點着了鳳羽。
“你瘋了,你瘋了!”
他突然就嘶吼起來,猛地踢倒了紫煙爐,雙袖一舞,怒聲喝斥:
“我早就說過,你不能收留他,你爲何不聽?”
“可你們真虛僞,你們明明就是想趁此機會,除去魔子,浮生哪裡來的能耐,能封住他的原形?師傅,不要說你全不知情,你是天之驕子,你主宰世上一切生死沉浮,就算是我,也是你手裡的一隻棋子,無足輕重,你又管我瘋不瘋?癲不癲!我要讓他活下去,成爲人,世世榮華,不受人的輕視欺凌。”
藍華上仙猛地後退幾步,盯着她,渾身顫抖,好半天,才猛地轉過了身,無力地說:
“隨便你吧,你若真要走上此路,我也無可奈何,綰綰,我爲你取名爲綰,希望你能一直單純美好,是我的錯,不應該教你涅槃。”
“是你的錯,不應該喜歡上我。”
步綰綰擡眼看他,不客氣地揭穿他心頭最後一絲假裝。
他的背繃得更緊了,慢慢地轉頭看她。
魂羽已經燒起來了,她坐於火焰之中,緊緊地抱着他,冷冷地看着他。
“綰綰……”他大驚失色,大步過來,想伸手拉她。
“藍華,我走了,我有三世可去找他,便是遠遠看着,我也滿足,三世之後,我化爲塵,請你把我帶回青煙山,葬於那株黑竹之下。”
“不行,不可以,綰綰……”
他的眼眶猛地紅了,不管不顧地衝進了火焰裡,用冰玉一般的雙手,想掐斷那彩羽上的火。
火焰越燒越旺,把三個人都卷在其中。
步綰綰抱着麟雲,他抱着步綰綰,跌進了彩羽輪迴的風輪之中。
寒淵冰寒,外人看去,三個人依然臥於其中,被紛揚大雪掩蓋,雪越下越大,把深淵埋平,從此,這四界之中再無人見過他們三人。
提燈裙在池水裡漂開,步綰綰浮在水面上,猛然醒悟,她這是第三世了,可是她接連兩世都活過了十六歲,難道是師傅爲她破了命?
她輕笑起來,那個藍髮飄飄的上仙,他是否已回去了天上?
她墮入輪迴之事,一定是紫玉傳出來的!若是天下有誰能捉到鳳凰,那不是天大的喜事嗎?錢和權,全會歸入囊中!
所以她不管到了哪個地方,都會有無數瘋狂追逐權勢的人圍過來,要拔她的羽,燒她的火。
“你笑什麼?”
帝祈雲看着她笑,越加憤怒,她愛的不是他,居然還在他面前笑!
“笑我自己,這麼容易就把你給弄生氣了。”
步綰綰以手指掩脣,眼睛彎了彎,盯着他看着。他的臭脾氣,正讓他看上去像條暴躁的白龍,在水裡沉沉浮浮。水珠從他胸膛上跌落,每一滴都晶瑩玲瓏。
“王上……”非煙瑟縮地在外面小聲叫他。
“退下。”帝祈雲怒斥着,趕非煙離開。
“王上息怒,是玉瑩貴妃,在宮裡撞牆自盡。”非煙趕緊小聲說。
帝祈雲偏過臉去看,一臉怒色,“那就隨她去。”
外面安靜了。
步綰綰知道的,帝祈雲這個人的脾氣和他那一世其實大不相同,這一世的他不講道理,又陰鷙難纏,暴戾殘酷。
若依她之前的願望,此人會一統天下,成爲天下之主,沒有西崇,也沒有那些想和他分庭抗衡的小國。
其實這也不奇怪,這也是他應得的。
那時候的他,本就快修練完成,成爲世上最強大的魔宮之主,若不是忌憚他,那些人又怎麼會處處設下陷阱,要置他於死地呢?
到了最後,也是他,以一人之力,擊退了攻打青煙宮的所有兵馬,其場面慘烈,步綰綰依然歷歷在目。
若非換她重生,他不會剜心。今世讓他收回當年所失去的一切,也不爲過。
她的笑容淺了淺,遊向了他,抱住他的肩,小聲說:
“別生氣了,也別管麟雲是誰,我若說是我夢中的你,你也不會信,我現在就在你懷裡,只屬於你。”
他冷笑幾聲,一手掐住她的下頜,
“說得好聽,步綰綰,我問你,你何時對我忠心過,有過一句真話,夜滄瀾都能面爲你和我對抗的理由,心心念念要去救他,若我讓你爲他送去一副毒藥,你可願意?”
步綰綰沒出聲。
這個人的霸道和我行我素,連當年的浮生也不比不了。
“明明做不到,還要在我面前說假話!麟雲是誰,我總會弄明白的,但願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帝祈雲推開她,冷冷地上了池岸,撿衣披起,揚長而去。
步綰綰只知道讓他憤怒了,這一晚上他都不會消氣,卻不知他是去運眠素功。明明兩個人都面臨着危機,卻硬沒說出來。
明明都不是愛隱瞞的人,卻因爲對彼此的擔憂,而想獨自承擔。
可是愛情有時候憎惡隱瞞,硬生生把愛攪和成了恨。
帝祈雲大步出去,越走越憤怒,他爲她百般退讓,後宮三千,皆視爲塵泥,而她不知好歹,非要在心裡裝上一個夜滄瀾,怎不讓他惱怒。
————————莫顏汐:《龍榻求愛:王牌小皇后》————————
步綰綰也從浴池裡回來了,自己舉着燭,悶悶地去休息。
難道真不管夜滄瀾死活了嗎?
麟雲變成了帝祈雲,這脾氣還真讓人難以招架,難道是因爲她以前欺負他太多,他來討債來了?還有,她爲什麼爲了一份執念,非要找他三世呢、讓他安靜地生活,不是很好嗎?
嗨,說了是執念,又如何解釋得清?分明是上天要把她推到他的面前來!
她聳聳肩,走到窗邊,擡頭望月。
不知大限是何時,折騰了三世,她也有些累了,還果然是讓她世世不得好死,可惡得很!
一枚柳葉從窗口飄下來,正打中她的眉心,她揉了揉額頭,看向前方。
沈溪澈正從窗口倒掛下來,一頭黑髮垂下,黃金面具遮着臉龐。
“我說,你這個裝溫柔的,把你的假面具丟了吧,誰不知道你似的!”
步綰綰嗤笑,伸手抓他的面具。
沈溪澈笑着,把面具摘下來,身形在半空中翻了一下,落進了窗內。
步綰綰瞟他一眼,冷冷地問:“你還真當這裡是菜園子,還真敢進來,你不是發誓要找到陷害你的人嗎?找到了沒有?”
“如果我說是帝祈雲,你信不信?不如和我走吧。”沈溪澈笑着,擡手指着窗外。
“去你的,他會去強|暴許鴛鴦,你當我白癡?”步綰綰掄拳就打他。
他笑着退了兩步,低聲說:“知道騙不到你。”
“你也太弱智了吧?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查不出什麼名堂。”
步綰綰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走到桌邊,悶悶地坐下。
“有一位來自宮中的女子,自稱大小姐,曾買我血玉門,取他二人之腿骨。”
他沉吟一會,在她對面坐下,擡眼看她。
“宮中的大小姐?絳芸?”步綰綰立刻就站了起來,絳芸從來不簡單,可她一直以爲絳芸愛帝祈雲,怎麼會取他的腿骨?
“我不確定是他,但是她每次交易,都讓人進宮來,在東南角的宮牆處相見,來人穿白裙,戴面紗,輕功卓絕,我上回若不是遇上你,是想去追她一回,扯下她的面紗纔對,可惜被你燒光了衣裳,只能出宮去。”
“你自己無用,要來糾纏於我,我沒燒死你,已經很仁慈了。”步綰綰瞟他一眼,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轉頭看他,小聲說:
“傅玉瑩倒黴了,這丫頭被絳芸給陰了。我和傅玉瑩,鴛鴦,全被她繞了進去,好厲害。”
“你還管別人呢,都是你的情敵。”他笑得更加爽朗了。
步綰綰抿抿脣,冷冷地說:“情敵也分好的壞的,對於好的,我不介意讓她們另嫁,壞的,我不介意送她們去死。”
“請啊。”他一指門的方向,故意激她。
步綰綰懶懶地瞟了他一眼,安靜了片刻,又說:“執情毒的解藥,能買來嗎?”
“很容易,他不執情了,就好了,這個你也想不通?”沈溪澈眸色一閃,淡淡地說。
“好辦法,好廢話。夜滄瀾我不管,最好別對我執情,他可不行,必須愛着我。”
步綰綰一揮袖,急促地說。她追了三世,好容易到了他的身邊,幾世受苦,換一世相愛,她憑什麼要拱手讓人?就算他已忘卻那時一切,只要今生在一起,那就好了。
“他已經用了飄渺老人秘|傳的眠素功,那功一運,若功力消失之前不能服下解藥,只有死路一條。”
沈溪澈的語氣依然平靜,看着她,慢條斯理地說。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步綰綰猛地站起來,手指一揮,火鳳頓時化出,停於他的眉前,只待他再多一字假話,便將他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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