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3

翻越稻堆山頂時,金木想起外公張義給自己講的稻堆山抗日故事。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稻堆山因爲長得就像平地的一堆稻穀纔有此名,但仍名不見經傳。又因抗日戰爭一場惡戰,終於讓他名揚四方。

看到山頂懸崖峭壁在薄霧中時隱時現,不似天然形成,個個殘缺不全,卻又不是鬼斧神工。金木鼻子一酸,心想:“邵營長就犧牲在這裡?石頭都炸成這樣,更何況人肉之軀,一個營的抗日英雄爲了保衛祖國是怎樣的浴血奮戰,全部壯烈犧牲,那是何等的悲愴!”

金木突然幻覺一個個殘缺不全的戰士,在迷霧中低吼着慢慢向他走來,無頭的、斷腿的、五臟六腑暴露在外的、還有腸子拖了一地的,讓人毛骨悚然……

想起讀過的《聊齋志異》,金木安慰自己:“鬼都是人變的,鬼也分好和壞,好鬼只記恨那些害過他們的人,他們死後都是復仇,還有那些對好鬼都心術不正之人。我們龍王山不也認爲正氣凜然的君子可以鎮住鬼嘛!我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金木在森林裡四處探尋,濃霧慢慢輕薄,鬼影開始四散……

“叮噹”一聲,在朦朧中格外清脆。金木低頭一看,腳踢着東西碰在石頭上。他彎下腰,撿了起來。

“啊!是一個子彈殼!”金木輕輕摩挲,深情地輕吻,感受到戰士的溫度和硝煙的味道。

金木四下尋找,還想再撿幾個。他自言自語:“我要找幾個送給弟弟,讓他記住今天的美好生活來之不易,是革命先烈用鮮血換來的,要珍惜時光,好好讀書!”

金木低着頭,忘情地尋找,走着走着迷了路,很是着急。

突然,前面薄霧中矗立着一個滿身是血的國民黨軍官,金木大驚失色:“完了,遇到國民黨反動派了!不是全軍覆沒了嗎?怎麼還有幸存者!”

金木扭頭就跑。

“孩子,你走錯了,再往前就是萬丈深淵,日本鬼子都攻不上來,趕緊從後山下吧!”鋼鐵一般的巨人發出低沉而溫和的聲音。

“你不殺我?”金木攥緊拳頭,怒視着對方。

“我們都是中國人,你看過中國軍人殺過孩子嗎?我們只殺日本鬼子!我們要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國民黨軍官的聲音由小變大,最後如響雷在山谷炸開。

金木聽到整個山谷在吶喊:“衝啊!殺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解放全中國!”

敵人的小鋼炮在懸崖下猛烈轟炸抗日將士陣地,日本鬼子鬼鬼祟祟地瞄着腰,心驚膽戰地往山上爬,空中敵機雨點般的炸彈落在稻堆山。

抗日戰士手榴彈也像雨點一樣砸向日本鬼子,機關槍憤怒的子彈“突突突”地射在鬼子身上,打得敵人不敢擡頭,屍橫遍野。

前面一排抗日戰士倒下,後面一排義無反顧頂上。

有的抗日戰士腿被炸斷了,有的胳膊沒有了,還有的內臟流了出來。抗日將士熱血沸騰,冒出憤怒的蒸汽,可是他們沒有退縮。沒腿的爬下懸崖、沒胳膊的衝下懸崖,沒腿沒胳膊就滾下懸崖,他們只有一個信念——死,也要用血肉之軀砸死一個日本鬼子,絕不讓日本鬼子踐踏我們美好的家園!

面對兩倍與我的敵軍,面對敵人的飛機大炮,抗日將士和稻堆山同在。幾天幾夜,日本鬼子沒能前進一步。

邵營長他們爲江南抗日贏得了寶貴的戰機,增援的抗日大部隊及時趕到,全部圍殲了山下的日本鬼子,取得重大勝利。

龍王山、鳳凰山村民,得知中國軍隊全殲了日本鬼子,歡呼雀躍。他們蜂蛹至稻堆山,和稻堆山村民一道,配合抗日隊伍一同清理戰場。人們這才發現,全營將士全部陣亡,有的戰士和敵人撕咬在一起,實在無法分開。

已經沒有完整的遺體,只有邵營長那張威武不屈的臉,村民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