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洪明聽他這麼說,不由微微有點失望,因爲他剛纔撤走的時候,已經通過別人打聽到了王逸飛的身份,知道他是市委機關中的一個紅人,所以他當然想趁機結識一下,不過現在王逸飛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勉強,於是他跟王逸飛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怏怏地走了。
其實王逸飛也不是對他有什麼成見,只是站在他現在的立場,不太適合與楊洪明走得太近,而且他今天留下來的目的,本來就是爲了向附近的村民瞭解一下楊洪明的爲人,因此他當然不可能住在楊洪明家裡了。
打發走了楊洪明以後,王逸飛這纔回到了停車的草坪,小張一看見他,忙從車上走下來,然後苦着臉說道:“王科,我們今天怎麼辦啊?”
“他們都回去了,你也回去吧。”王逸飛望着他笑道。
“回去?”小張愣了一下道,“回哪裡?”
“當然是回仁清了,還能回哪裡?”王逸飛笑道。
“可是你不是說今天晚上不回去麼?”小張愕然道。
“我是不回去了,”王逸飛笑道,“我的意思是讓你先回去,因爲我明天還得在這裡呆半天,所以你也不用在這裡陪我了,反正我明天把事辦完以後,搭車回去也很方便。”
“那怎麼行?”小張忙搖頭道,“如果你不回去的話,我當然也不回去了。”
“你不必這樣,”王逸飛望着他很誠懇地說道,“我留在這裡,那是事情沒有辦完,而你把我送到這裡,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陪我耗着,再說這裡連個招待所都沒有,晚上住宿也是個問題。”
“那無所謂了,反正你不回去,我也是絕對不會一個人走的,”小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不然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我以後在市委機關還能混嗎?”
“你是擔心你們科長會說你嗎?”王逸飛笑道,“這個你放心吧,既然我讓你先回去,自然會替你解釋清楚。”
“這不是解釋的問題,”小張笑着搖頭道,“你應該知道,我們小車司機班的人就是專門爲你們這些領導服務的,如果我把你送出來,然後中途又撇下了,以後還有哪位領導敢坐我的車?所以我從自己的飯碗考慮,也得有始有終嘛!再說我回去了,不也得送別的領導嗎?既然我反正是送人,還不如等着你明天一起回去呢。”
“是嗎?”王逸飛聽他這麼說,倒是不好再勸了,於是他笑道,“那你今天可是要跟着我辛苦一晚上了。”
這天晚上他們確實過得比較辛苦,因爲王逸飛最後找的是一個五保戶老大爺家裡安歇的,所以不但飯菜很簡單,而且晚上他們還得打地鋪,不過就是這一晚,也讓王逸飛知道,雖然時間已經邁入二十一世紀了,但是在天朝的某些角落,依然有人在爲溫飽問題擔心。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當然王逸飛來到昨天的現場時,楊洪明已經帶着十幾個村民等在那裡了,當他看見王逸飛以後,忙迎上來打招呼,王逸飛便問道:“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楊洪明忙點頭道,“桐油一共弄了四五斤呢。”
“那就好,”王逸飛點頭笑道,“那我們先去看地吧,我早上起來在附近轉了一圈,已經把地選好了。”
“噢?在哪裡?”楊洪明忙問道。
“你跟我來吧。”王逸飛一邊走一邊說道。
王逸飛帶着楊洪明往西北而行,先是翻過了一座小山崗,然後又跨過了一條小山溝,最後來到一片兩山環抱的坡地前面,王逸飛指着坡地勢盡處的一個平塔對他說道:“就是這個地方了。”
“啊?這裡?”楊洪明聽他這麼說,似乎微微有些吃驚的樣子。
“怎麼啦?”王逸飛忙問道,“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不是,”楊洪明忙搖頭道,“我只是覺得有點吃驚而已,因爲這是我們自家的一塊地,而且我媽去世時,我爸本來是想將她葬在這裡的,只是後來請了風水先生,他說那個地方更好,所以才選了那地塊,但是我父親早就跟我說了,說他過世以後,一定要把他葬在這裡呢。”
“是嗎?”王逸飛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實你父親很有眼光的,這個地方陰陽互抱,生生不息,而且下面是少見的黃金土,所以有人若是葬在這裡,後代雖然不會大富大貴,卻能人丁興旺,福壽綿延,是一塊真正的好地啊!”
“真的嗎?”楊洪明忙問道,“那你說的黃金土又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比喻,”王逸飛解釋道,“因爲這種土呈金黃色,而且土質細膩潤澤,鋪在地上就象黃金一般,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那這種土有什麼其它的好處嗎?”楊洪明又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王逸飛笑了笑道,“其實陰宅察砂,主要是爲了保護死者的遺體不受那些毒蟲的侵襲,因爲在好的土質中,死者的棺木可能數百年都不會腐爛,而如果土質不好,不但棺木爛得很快,而且死者的遺體還會受到各種毒蟲的蠶食。”
“作爲一個後人,我們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先人遭這種罪,否則我們自己也會覺得心裡不安,這就是選擇陰宅時察砂的目的,”王逸飛頓了一下道,“當然,關於這個古人還有更迷信的說法,那就是當死者在地下受苦時,陰魂就會侵擾家宅,不過這到底是真是假,那我就不知道了。”
“而這種黃金土就具有保護棺木和死者遺體的功能,”王逸飛繼續說道,“因爲它裡面含有一種成份,讓一般的毒蟲和微生物都無法繁衍,而且它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能隔斷棺木與空氣中的氧份發生氧合作用,因此凡是葬在這種土質中的遺體,一般都能保留比較長的時間。”
“原來是這樣,”楊洪明點了點頭,然後有些難過地說道,“可是我母親在那邊葬了那麼久,現在恐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