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會”重行開窯立櫃於洞庭君山之上,立刻傳遍了整個武林,由於財力充足,有錢好辦事,在用人方面又出手大方,不到一個月,這個幫會就壯大起來。
三山五嶽的人物,紛紛投靠,事實上,凡是該會看上的人物,發下邀請加盟帖子,這人如果拒絕,就會受到恫嚇。
正因爲這“天一會”會主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了,所以骨頭硬而堅不加盟的很少,有的遠去邊隆避難,有的投奔凌鶴這邊或馬芳芳那邊。
已知投靠“大一會”的人物有“怒堡”黃宗海和黃世海兄弟及族人數百,所以兩人獲得護法之職。
有人是找靠山,有人是和白道這邊有過節,如馬如飛,就是由於連番栽在凌鶴手中,羞刀難入鞘而入會的。
另外還有“烈火無鹽”王色和“夜叉”阿九。
還有一個人是凌鶴這邊任何一個都想不到的,那就是百里鬆,這小子嫉妒心重,早就恨透了凌鶴,絕對不甘寂寞,也混了個護法之職。
消息傳到凌鶴這邊,大家議論紛紛,這工夫大家正好在用晚膳,高麗花道:“小曲,你看老孃前去投靠,是個什麼頭銜?”
曲能直道:“當然是護法羅!”
高麗花道:“會有那麼高嗎?”
“怎麼不會?”曲能直道,“‘夜叉阿九’和‘烈火無鹽,王色兩人都已經是壇主之職了,論身手和姿色,哪一樣你不比她門高明,你猜不了和尚是怎麼死的?”
高麗花道:“小曲,你又要轉彎罵人!”
曲能直道:“他還不是爲你殉情而死的?”高麗花又去追打曲能直。
姜子云喟然道:“百里鬆居然也會投靠,真是想不到的事。”
凌鶴道:“這件事我卻不感意外。”
這工夫曲能直和高麗花已回座,曲能直道:“有件事我憋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了,今天非宣佈不可!”
姜子云心照不宣,道:“是啥事呀?”
曲能直道:“如果不是我們這兒有內賊,麥老大早就翹了,哪會有個重行開張的‘天一會’?”
餘大彩道:“老曲,關於那件事,還炒什麼冷飯,難道就不可能是麥遇春的人向老鵲施襲偷去了解藥?”
曲能直道:“不可能,那邊的人只有葉伯庭具此身手,但據我所知,他和麥老大已經鬧翻……。”
餘大彩道:“小曲,你怎麼知道他們鬧翻了?”
曲能直道:“我當然知道。”他說了麥與陸兩人串通反目賺了葉伯庭,寶藏全部到了麥遇春手中,也只有如此,“天一會”
纔會重行開張。
餘大彩道:“小曲,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曲能直道:“因爲我手中有證據,但我希望這位重色輕友的老兄能主動說明一下。”
所有的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只有曲、姜兩人目注蕭辰。
自他放在內袋的方勝兒不見了,但他還抱有一線希望。
曲能直道:“這位老兄再不出面,我就讓各位看一個方勝兒,那上面本來充滿了父女之情孺慕之愛,只可惜打不動這位老兄的鐵石心腸……。”
“刷”地一聲,蕭辰的座位臨窗,已經穿窗而出。姜子大聲道:“老蕭,你能避過今日,你能永遠不見人嗎?”
曲能直追了出去道:“蕭辰,只要你能表示悔意,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何必跑呢?”
凌鶴坐在那兒不動,餘大彩道:“凌鶴,你爲什麼不迫他,這些人當中也只有你能追得上他。”
凌鶴深深吁了口氣,道:“以蕭老伯的年紀和經驗,事到如今還要跑,顯然他還沒有徹底覺醒,其實這些天來,曲、姜兩位暗中談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高麗花道:“好小子,你早就知道卻把我們這些人矇在鼓裡,你說,你是什麼居心?”
凌鶴喟然道:“一切一切都是爲了娟娟……”
一提起娟娟,沒有人忍心再抱怨,就連最愛聒噪的高麗花都噤若寒蟬,娟娟實在是太好了。
“娟娟太好了……”連李婉如都不能否認這一點,儘管娟娟也曾經是她的情敵,現在李婉如又來送飯。
第一道門一開,不但有尿味還有屎味,李婉如深深自責,自己居然在一個女魔頭身邊助紂爲虐。
娟娟“嘎嘎”怪笑,道:“寶貝……你想不想?”
“呸!”李婉如道,“你怎麼變成這樣子?”她放下食盒,娟娟的黑手已掀開食盒蓋抓起了饅頭。自三天前開始,一天兩餐,每餐兩個饅頭,已經減爲一個了。
娟娟邊吞邊繞着李婉如打轉打量着道:“我要是男人,一夜要和你來上八次……
嘎……”
李婉如道:“下流,人瘋了就是不一樣!”
張嫂道:“可是你不來的時候,她只哼哼風流小調,也沒有這樣胡言亂語。”
李婉如道:“什麼風流小調?”
張嫂吶吶道:“好像是什麼‘十八摸’。”
李婉如嘆口氣道:“人到這境地,真是生不如死。”
娟娟已吃完,忽然抓起門後的馬桶,向張嫂和李婉如兩人潑去,那裡面有半桶糞便,兩人竄得雖快,多少也會濺到身上。
張嫂抓起棍子要進去打人,李婉如阻止了她,道:“張嫂,她是個瘋子,如果你要打,乾脆就一棒子打死她算了。”
張嫂道:“她太不像話了!”
“要不,怎麼會稱爲瘋子?”李婉如道,“張嫂,將心比心,如果你我有一天變成這樣的話……”張嫂不出聲了。
“嘎嘎……小娘們……”娟娟探頭門外對李婉如道,“你今天晚上來不來?大爺有的是銀子,非嫖你不可!”
李婉如默默離去,一進門馬芳芳就掩鼻道:“你是不是失足掉進糞坑裡,好臭!”
李婉如道:“雖沒掉進糞坑中,卻也差不多,芳芳,不要再折騰她了。”
她每次說“折磨”或“折騰”這類字眼,就會發現芳芳眉飛色舞,所謂“情仇大似親仇”之說,一點不假。
芳芳淡然道:“要瘋的人,不折磨她也會瘋,不會瘋的人,再折磨也不會瘋。”
李婉如道:“芳芳,一個瘋子本身,並不知道什麼叫‘折磨’,這一點你有沒有想到?
你恨她、折磨她,你的目的只達到了十之七八,還有十之二三永遠無法達到。”
“你……你想說什麼?教訓我?”
“不,芳芳,她如果不瘋,才知道你在折磨她,也唯有她知道這一點,你纔會有快意思仇的感受,反之,對你何益?”
馬芳芳的臉色很難看,因爲李婉如說的是至理,折磨一個瘋子並不能達到那種目的,但這道理由李婉如說出來,她十分不悅。
“依你看,該怎麼辦?”馬芳芳望着李婉如。
“芳芳,殺了她或是放了她,不然的話還要派個專人伺候她,我們還要天天爲她送飯去,你近來有未去過?”
“沒有!”芳芳搖搖頭,道:“但我可以想像她是什麼樣子。”“你沒法想像,那屋子中能臭死人,滿牆都是糞,可是臭對我們正常人有影響,對她則無。”
“好像你不解釋這一點,我就不懂似的。”芳芳道,“如你是我,是殺了她還是放了她?”
“放了她!”
“似乎我的同情心沒有你的好?”
“你始終沒有弄清我的意思。”李婉如道:“死,對她是解脫,那是仁慈。放了她,她還會活下去,在她來說,活着才能讓她受罪。”
“你剛纔不是說過,一個瘋子根本無法體會‘折磨,兩字?”李婉如暗暗心驚,哪一樣都不如她,道:“至少放了她比殺了她好些。”
“爲什麼?”
“也許她多少還會恢復點知覺,只要恢復一點,她就會體會折磨的滋味。”
“似乎你也相當地恨她?”
“當然,過去我也一直把她當作擋路的狗。”她不能不把話說得狠些,她對馬芳芳已有相當的瞭解,但絕不是全部的。
馬芳芳道:“那就放了她。”
李婉如不敢使那興奮之情形諸幹色,道:“何時?”
馬芳芳道:“今天、明天或者後天都成。”
李婉如恨不得馬上去放她出來,但爲了表示她真的還在恨娟娟,她道:“那就不必急在今天……”
在此同時,小江在四十里外山拗中發現一片楓林,走近一看,林中有個小尼庵,此刻大約是晚炊時刻,小江又累又渴,急欲找點水喝。
進去要點水喝應該不致被拒,但自他的十指被殘之後,有很多人看到會驚叫起來,甚至把他當作怪物,這兒的尼姑看到他的雙手會不會嚇壞?他以爲只是弄點水喝,不打招呼反而方便些。
現在他已在尼庵的廚房中,掬起水瓢接着用竹管自山中流來的泉水正在喝時,廚房中甚暗,但小江一看一位帶髮修行的年輕尼姑,不由心間震動。
他只喝了一大口,輕輕放下水瓢,,閃於門後,不久廚房進入一人,黃昏時刻,忽然聽到了輕靈的腳步聲。
雖然只是小尼的背影,他幾乎已敢確定她是誰了,一時激動、興奮,和那種日夜不忘的報恩心情,一下子使他熱淚盈眶,他實在是爲凌鶴而高興,爲“惡扁鵲”而高興。
他的父親極端厭惡“惡扁鵲”,那種心理他很清楚,但他的父母早已離異,而且是母親看不慣父親的邪惡而決裂分手的,母親沒有錯,因而他並不討厭“惡扁鵲”。
說句俏皮話,這大概就是所謂“愛屋及‘烏’”吧?因爲很多人都叫他“老烏鴉”的。
當然,也是因爲“惡扁鵲”看在江杏分上,對他也頗爲關心。
小江發現這年輕帶髮修行的尼姑要做齋飯,先洗米、洗菜、生火,再去切菜,看來雖不甚熟練,卻在細心去做,十分正常。
小江心頭一沉是否高興得早了一點,姜不幸已得了失心瘋,一別不過月餘,她就完全好了嗎?小江瞪大眼睛仔細觀察,有時是正面地,他敢確定這就是恩人日夜思念、牽腸掛肚的姜不幸,至於她爲何霍然而愈?老實說,這種毛病往往就會有這種意外的變化。
也許是時好時壞吧?小江心想:“是馬上把她弄回去交給恩公,還是先回去報告恩公請他來親自請駕?”
他最後決定,還是回去請恩人自己來。這樣決定還基於另一種自卑心理,那就是他的歷史太差,他只要碰姜不幸一下,都會感覺那是嚴重的褻讀。
可是他還要多看一會,絕對不能弄錯,讓恩人白跑一趟,又看了很久,齋飯都快做好了,直到另一小尼入廚和她說了兩句話,證明口音也沒錯時,他才帶着興奮的心情離開了小庵,狂馳而去。
***李婉如等到第二天下午,心中很急,但表面上卻故作無所謂的樣子,道:“芳芳,今天如何?”
芳芳一早起牀,在換衣服,似乎匆匆地把一件內衣塞在枕下,道:“什麼事啊?”
“你不是說要把娟娟放了嗎?”
芳芳淡然道:“你是不是說過,折磨對她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兒?”
“我是說過。”
“我是不是也說過今天、明天或後天都成?”
“是的,你是說過。不過張嫂受累,我們還要每天爲她送飯,進那臭氣熏天的屋子。”
芳芳道:“婉如,這件事你看着辦!”
李婉如道:“芳芳,每次去都會弄一身糞便,回來洗過,總是覺得身上仍有臭味,我受不了。”
芳芳道:“我不是說過叫你看着辦嗎?”
“你是說可以馬上放掉她咯?”
“看你,我什麼時候對你說話不算數,出爾反爾過?”
李婉如臨去時又偷帶了兩個饅頭,馬芳芳都看到了,不禁冷冷一笑。這一天李婉如對張嫂道:“張嫂,咱們的苦差可以結束了。”
張嫂道:“是不是小姐要讓她停止呼吸?”就聽這句話,張嫂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芳芳說把她放了。”
“放了?小姐會放掉她?”
李婉如道:“張嫂,這道理你還不懂?死,對她只是解脫,芳芳還不想提早讓她解脫,你懂了吧?”
“懂……懂了……”張嫂打開門,在外間捂着鼻子。
李婉如入內去開她鏈上的鎖,道:“娟娟,要放你走了,你有什麼感想?”
“走,放我走,爲什麼要攆我走?我不要走……走了以後……誰給我饅頭吃?我不要……”居然在李婉如肩上啃了一口。
婉如並不覺得痛,心道:“真是狗咬呂洞賓,要不是我轉彎抹角地設法放你,你非死在這裡不可。”
鏈是開了,可是娟娟大叫不要走,李婉如趁機把兩個饅頭放入她的衣袋內,道:“不走也不成,誰能每天來伺候你?”
“不要,我不要走……”抓起一桶尿,向李婉如身上撥去。
李婉如閃出門外,這次事先有了準備,沒被潑中。
張嫂忿然道:“真不該放了她,宰掉算了!”
李婉如冷冷地道:“宰了她,誰替她來受罪?”
李婉如閃入屋中,點了娟娟的穴道,挾起就往外走,道:“張嫂,這屋子就要偏勞你清洗一下了……”
李婉如長久在馬芳芳身邊,對她頗爲了解,怕她暗中監視。但既爲了救人,娟娟瘋了,最好把她送到凌鶴等人手中,卻又怕芳芳說她賣弄人情。
總之,在芳芳身邊最好表現“物以類聚”的作風,反之必然遭忌。
她把娟娟送出二三裡外,而且是去凌鶴所居住的鎮甸那個方向,解了娟娟的穴道,道:
“走吧!你愛到哪裡,就哪那裡。”
娟娟大聲嘶叫,道:“不要……我不要走……我要跟着你……寶貝……你真要遺棄我……”
李婉如向前(仍是去凌鶴那鎮甸的方向)疾奔,娟娟就狂追,還一邊大叫着:“寶貝,你跑不了的……”由於赤着腳自然跑不快,不久就被甩下。
娟娟忽然“嗚嗚”哭了起來,道:“寶貝……你好狠心……連你的老公都不要了。嗚嗚嗚……。”忽然伸手入袋,摸出一個饅頭,又嘻嘻笑着大口猛吞,道:“要是有塊鹹菜多好!”
芳芳在暗中監視着,她覺得李婉如多少有點同情娟娟,不過她也需要一個助手,尤其是一個曾有過和她同樣不幸遭遇的女人。
就基於這一點,她能原諒李婉如的一些小過錯。
兩個饅頭吃完,娟娟再一摸袋是空的,大聲道:“你孃的……你敢虐待你的老公,也不怕天打雷劈,調你媽……”
芳芳看到這裡,掉頭而去。她是個疑心極大的人,不容任何人賺她。
她以爲娟娟是完了。她真的不知自己何人,更不知李婉如是何人,這樣一個人又何必再爲她操心?娟娟一邊哼着怪歌一邊往前走,不久來到一條小溪邊。這工夫對面來了一人,此人皓首紅顏,揹着長刀,相貌卻十分威猛,擋住了娟娟的去路。
“老臭蟲,你要幹啥?”
“我們兩人誰的身上最臭?”老人哈哈大笑。
娟娟道:“閃開,我老婆可厲害得很,你要想欺負我,我告訴我老婆揍你!”
老人笑笑道:“你的老婆是誰呀?”
“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有好幾個,一個叫什麼李玉婉的……另一個好像叫……叫什麼芳的。”
老人哂然一笑道:“蕭娟娟,我看你也不必裝孬扮傻了。老夫很佩服你的裝瘋功夫,真是一絕。”
娟娟一震,嘻嘻笑道:“老臭蟲,你帶我去找我的老婆好不好?她們不要我了,誰能管我吃饅頭和鹹菜呢?”
老人哂然道:“蕭娟娟,告訴你,老夫偶然打此經過,發現你被囚禁,瘋言瘋語,但在你獨處時,卻不斷地呼叫兩個人的名字,一個似乎叫凌鶴,一個叫姜不幸,還有,有一次你夢吃說:我要忍……只有忍還有活命的機會。”
娟娟又是一怔,卻又“嘎嘎”怪笑道:“老臭蟲,你要是也想一天混兩個饅頭,就跟我走,我向那寶貝老婆說說看……”
老人像是未動,已滑到娟娟身側,娟娟大驚,衣領被揪住一丟,“撲通”一聲,落入溪中。
這時雖是不太冷的時節,深夜溪水貶骨生涼,溪水最深處也有一丈多深,尚幸娟娟可以游泳。只見老人丟下一套衣服在溪邊,道:“丫頭,把頭、臉及身上統統洗乾淨了,把新衣換上,大約一個時辰左右,老夫來找你。”
娟娟愣了一會,道:“你找我幹什麼?”
老人道:“反正不會是壞事,至少我以爲你能在這種環境之下裝傻,很了不起,老夫想了解一些事和一些人。”
娟娟道:“你想了解一些什麼事?什麼人?”
老人道:“我想了解何人囚禁了你,爲什麼要囚禁你,我還想知道,你知不知道不了和尚這個人?”
娟娟心頭一動道:“你是不了和尚的什麼人?”
老人道:“你只告訴老夫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就成了。”
娟娟道:“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老人道:“你會告訴我的,不是老夫救你,你雖被放出,還是逃不出魔掌的,好哩!一個時辰內我就回來。”
娟娟的確不是真瘋,是姜不幸的瘋癲給她靈感,她被馬芳芳擄走囚於那屋中,不久就裝瘋了。
要裝瘋騙過馬芳芳和張嫂那種人談何容易?所以她說髒活,表演下流動作,甚至潑尿潑糞。一個假瘋的人,住在牆上都是糞便的屋中,誰能想像?
娟娟洗得很徹底,估計快到一個時辰,到巖邊換上了那套衣衫,老人很會買衣衫,居然很合她的身,還有合腳的鞋襪呢!
穿好以後,她不敢站在明處,怕馬芳芳看到,但對老人的身分也不放心,萬一是壞人怎麼辦?這工夫老人已站在她的身邊,娟娟暗吃一驚,這是什麼武功?好像本來就站在那兒似的。
“老前輩,您高姓大名?”
“我就是不了和尚的師兄蕭鍵。”
娟娟心頭一震,不了和尚已經了得,他的師兄據說比他們的小師叔還厲害。娟娟福至心靈,自己在一干姊妹當中,身手太低,以致處處吃虧,若能拜這麼一位師父,也可以揚眉吐氣一番了。
至少,真能學成絕學,報這被虐待之仇,不必假手他人,協助凌鶴也行有餘力了。她立刻跪了下去。
“丫頭,你前倨後恭,這是幹啥?”
娟娟拜下道:“請蕭老前輩成全!”
“丫頭,你剛纔不是叫我老臭蟲來?”
“是的,那是爲了掩人耳目,讓人相信我是個瘋子。”
“好像是一個叫馬芳芳的女人把你關在那屋子裡的,你和她有什麼仇?”
“沒有仇!”
蕭健道:“胡說!沒有仇她會囚禁你?”
“老前輩不信就算了。”
“你到底認不認識不了和尚?”
“白成家是不是,老穿大花袍子?”
“對,對,你認識他?”
“見過一次面。”
“丫頭,你一定知道他在何處,快帶我去找他。”
“知道,那就走吧!但你要收我爲徒。”蕭健點了頭。
不久來到不了和尚的墓地,蕭健一看那石碑,一把揪住娟娟道:“他是怎麼死的?爲什麼把‘不了’二字改爲‘已了’二字?”
娟娟道:“蕭前輩,看你的作風和不了和尚差不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師弟情孽未了,是不是你認識他?我說的認識是指和他相當熟。”
“誰和那傢伙熟?瘋瘋癲癲的!”
“你一定知道他和誰熟了?”
“前輩這佯提着我問話,試問和囚禁我的人有何分別?”
蕭健把她放開來,道:“丫頭,你能不能快說?”
“要多快?像連珠炮一樣?”娟娟道,“不了和尚的武功那麼高,一生閱歷也不能算差了,居然遇人不淑。”
“誰?遇上什麼人了?”
“就是囚禁我的那個人。”
“囚禁你的不是叫馬芳芳嗎?馬芳芳這女人是個大壞人?”
“晚輩不敢這麼說。”
“她不是大壞人,那必定你是壞人,要不怎麼會囚禁你?”
娟娟道:“她囚禁我大半隻是爲一個男人吃醋,發泄內心的妒恨,也不能說她就是一個太壞人。”
“丫頭,你剛纔不是用‘遇人不淑’四字?”
娟娟坐下,蕭健也坐了下來,道:“我先把馬芳芳這個女人介紹一下,使前輩內心先有個譜……”她說了馬芳芳本爲“怒堡”中的“八虎”之一,後被凌鶴等人所救,馬芳芳就跟着凌鶴一段時間,後來馬芳芳被葉伯庭的兒子江涵所姦污,人就有點失常,不知怎地認識了黑中白的女婿門羅,兩人的交往情況很密切,後來被門羅的妻子知道了,他們夫婦動手,結果同歸於盡……。
“慢着,丫頭,你說的同歸於盡是他們無雪火併,馬芳芳絕對沒有出手?”
“這個外人怎麼知道,據說只有一個人知道,他就是門羅之妻當年嫁出時跟在身邊的老僕黑祿。”
蕭健道:“馬芳芳學了門羅的武功?”
娟娟道:“豈僅是學了,據說是傾囊相授,半招沒留。”
“這……”蕭健眉頭緊蹙,道,“何必一招不留?而門羅夫婦打架,似也不大可能同歸於盡,除非有第三者插手,甚至於還要施……”蕭健是有身分的人,不便揣測下去。
“至於芳芳和不了和尚,據說他們是這樣認識的。”娟娟說了不了和尚重遇百里絳雲而示愛,百里絳雲不願再談,不了和尚聲言百里昔年學了他的武功,於是兩人約期決鬥,百里絳雲聲明絕不用他的武功,不了和尚也不願與她動手,兩人遂各找一個代戰人。
蕭健道:“莫非馬芳芳就是不了和尚的代戰人?”
“不錯,第一次傾囊相授,雙方平手,第二次連命也送上了,馬芳芳對外說,在決戰前夕,不了和尚把數十年的內力修爲都成全了她。”
蕭健道:“師弟是這樣死的?”
娟娟道:“我們所知道的確是如此。”
蕭健道:“最後對決結果如何?”
“由於百里絳雲前輩也以數十年的內功修爲成全了凌鶴而仙去,這第二次決戰,凌鶴勝了半招。”
“凌鶴這年輕人居然能勝了曾經兩位高人成全的馬芳芳,老大有點懷疑。”
娟娟道:“前輩懷疑什麼?凌鶴的人格果真如此,你乾脆把我殺掉算了!”
蕭健一楞,道:“凌鶴的上一代是何人?”
“八大家之一的大俠凌翎。”
“原來是他的後人,莫非你和馬芳芳所爭的男人就是這小子?”
“前輩這句‘所爭的’話,是否應該修正一下?”
“馬芳芳嫉妒而囚禁你,到底是不是爲了這小子?”
“正是!”
“老夫倒要見見這小子,他怎麼能擊敗……”娟娟忽然站起來就走,蕭健道,“丫頭,你要幹什麼?”
娟娟道:“我要回去了,我發現你和你的師弟不了和尚差不多。”
“丫頭,這話怎麼說?”
“你聽說馬芳芳是不了和尚教出來的,而輸給凌鶴半招,你內心就不舒服,這也難怪,但要是能看到凌大哥身上一千零八十條創痕的奇特景象,那種護短心理就會立刻煙消雲散的。”
“什麼?一千零八十條創痕?”
娟娟說了凌鶴在麥家堡被利用迎接大敵,以致身上有千多條創痕的事。蕭健忽然一躍而起,道:“丫頭,先帶我去見馬芳芳。”
“我指門給你,你自己進去,如她見了我如何圓謊?”
“好,好,你在門外等我。”
馬芳芳和李婉如在練功,芳芳總要傳她幾手,才能爲她辦事,當然,傳她的不會是最精粹的招式。
李婉如練了一會學會了一招,道:“芳芳,‘天一會’重行在洞庭開張,你以爲如何?”
“無聊!”
“僅是‘無聊’二字?”
“婉如,你想說什麼?”
“芳芳,聽說會主以下的護法、壇主及堂主都有了,只有副會主一職尚無人選,你倒是有此資格。”
“請我去當會主我都不幹!”馬芳芳道,“婉如,那瘋子放了以後,可有她的下落?”
“不知道,反正她是完了。”
“有沒有回到凌鶴那裡去?”
李婉如道:“她能認識路,還會喝自己的屎?”
這時兩人同時發現一個人站在院門內,誰也沒看清這人是何時來的。芳芳駭然,道:
“前輩何人?有何見教?”
這第一句話給蕭健的印象並不壞,他道:“你就是馬芳芳?”
“正是,前輩大名是……”
“我想問你兩件事,一件是門羅夫婦是如何死的?另一件是不了和尚爲何而死?‘已了’是什麼意思?”他並未說出自己的來歷。
李婉如道:“你這老頭子可就怪哩!不說出自己的身份來,卻問東問西,我們爲什麼要回答你?”
“婉如,不可無禮!”馬芳芳何許人,她一看蕭健的眼神就知道是絕頂高手,而且問的兩個問題,都會使她心頭打鼓,只是她很能沉着鎮定。
冷靜是她的特長,機變是應付特殊事件所必需的,也只有冷靜才能談得上機變,而機變的前奏自然就是冷靜。她肅然道:“這是晚輩一生中最痛心的事,晚輩不幸被人強暴,意志消沉之際,遇上了門大俠、他雖已四十餘,但爲人體貼,對晚輩百般安慰,晚輩在感恩之下……”
“你不知道他有妻室?”
“當然不知,而他說妻子已歿,沒想到他居然有妻子,而且聞風趕到,場面火爆,立刻動上手。”
“你幫了哪一個?”
“前輩,晚輩雖然被騙,但若非門大俠的鼓勵和開導,晚輩早就自絕了,所以對門大俠有妻室之事並不深責,據說他們夫妻的情感早已不睦了,晚輩內疚尚且不及,怎可幫任何一方?”
“結果呢?”
“同歸於盡,本來不會,可能是門大俠內疚,而門夫人近年來多病,功力減退,本來夫人的武功是高過門大俠的,如此一來,兩人相差太大,竟然……”馬芳芳淚下。
李婉如心想:其他的不必談,就連控制淚水的功夫,我也得甘拜下風。
蕭健似乎信了,馬芳芳長得豔麗動人,如今更加成熟,這自然包括身體和心理兩方面,她的外型加上看來誠懇的外表,有經驗的人也照樣上當。
“那麼不了和尚呢?“蕭健的神色蕭索。
馬芳芳反應奇快,在這瞬間,她忽然猜出了老人的身份,她淚下如雨,道:“晚輩對門大俠夫婦之死,並無內疚,只有同情,但對不了前輩之死,終生抱憾!”
“爲什麼?”
“因爲他傾其所有要晚輩代戰,最後還是輸了半招,不過前輩請相信,晚輩敗得心服口服。”
“這活對得起不了和尚嗎?”
“晚輩深信,不了前輩即使健在,他也不反對晚輩的說法,以凌鶴經驗之豐富,所受痛苦之劇烈,加上巨書上的絕學,以及百里絳雲前輩的全部所有之成全,着非晚輩有兩次奇遇和機緣,絕不止僅輸半招。”
馬芳芳的但白,更使蕭健的疑心全釋。蕭健微微點頭,馬芳芳泫然道:“前輩不肯賜告大名嗎?”
蕭健道:“老夫正是不了和尚的師兄蕭健。”
馬芳芳立刻跪下,恭恭敬敬轉了三轉,道:“師伯,請恕師侄女無能……”伏地悲愉不已,一邊的李婉如呆了。馬芳芳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覺人之詐,不形於言,受人之侮,不動於色。此中有無窮意味,亦有無窮受用。這幾句古人之言是否絕對正確呢?像馬芳芳這樣一個巧言令色,心地險惡之人,再跟她一起,自己會變成怎麼樣的一個人?“那麼‘已了’二字,又是什麼意思?”
“不了前輩涅磐之前交代,他的心願已了,即使不能勝亦然,囑晚輩在碑上雕上“已了’二字,但不必留立碑者之名。”
蕭健猜想不了和尚的所謂“心願已了”,必是指百里絳雲對他情斷恩絕,不願復交的意思。他對這個師弟既頭痛又感無奈,大致信了馬芳芳的話。
此刻江涵奔入了凌鶴等人的住處,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惡扁鵲”道:“小子,不要急,喘過氣來再說,我相信,你一定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告訴我們。”
江涵大力點頭,道:“是……是……”
高麗花爲他撫着胸部,道:“小子是不是娟娟有了消息?”
小江連連搖頭,道:“不……不……是姜小姐……姜不幸姑娘。”
此話一出,至少有兩個人撲上揪住了他,一是凌鶴,一是“惡扁鵲”。凌鶴道:“江兄,不幸在什麼地方?”
小江喘着道:“就在……大約四十里外北方楓林中的一座小尼庵中……”
“阿幸”凌鶴嘶呼着已射了出去,由於別人後起步,而他的輕功又高,沒有一個人能追得上他的。
大約奔出十里多一點,迎面來了兩人,由於他腦中想的完全是姜不幸,對面兩入走來,居然視而不見,但是有人卻大叫道:“凌大哥……凌大哥……”
凌鶴一看是娟娟,雖不是姜不幸,卻也有一份特殊情感,撲上去握住她的雙手,道:
“娟娟,你這些日子在什麼地方?”
“一言難盡!”娟娟道,“要不是不幸姊給我的靈感,我早就不在了。”
這工夫娟娟身邊的老人道:“娟娟,這小子是何人?就是你說的凌鶴嗎?”
凌鶴道:“晚輩正是凌鶴,娟娟,這位前輩是……”
老人道:“娟娟先不要說,老夫以爲,師弟的全部功力都無法擊敗這小子,老夫有點不大相信。”
娟娟道:“師父,凌大哥,凌大哥受了苦中苦,歷遭劫難纔有今日的。”
老人道:“小子,老夫想接你十招。”
凌鶴此刻心焦如焚,道:“前輩,實不相瞞,晚輩要救失蹤的妻子,此刻實在沒有時間。”
老人道:“要救人也不急在一時。”
凌鶴道:“救人如救火,我以爲比試武功沒有這件事重要。”
老人道:“不管你的妻子在何人手中,老夫都能負責把她救出來。”
凌鶴道:“前輩盛情心領,救自己的妻子,晚輩還不想假手他人,前輩請讓路。”
蕭健道:“好狂的小子!”
娟娟道:“凌大哥,是不是有不幸姊的消息了?她在何處?”凌鶴道:“江涵剛纔回來說,不幸在四十里外一座小尼庵中。”
娟娟道:“師父,凌大哥急於去找阿幸姊,任何事都要等他接回阿幸姊以後再說。”
蕭健也是個剛愎自用的人,他急欲知道凌鶴到底有多高,他對自己師弟的功力十分了解,比他差不了多少,傾囊相授與馬芳芳之下,馬芳芳居然仍非敵手。
大凡絕頂高手,必然愛才,也不免見獵心喜。但多多少少也有一點私心,因爲凌鶴擊敗了馬芳芳,也就等於擊敗了不了和尚。
這也正是蕭健,居然並未責罰馬芳芳囚禁娟娟的原因,人類的情感是十分微妙的。他對芳芳的虔誠恭謹感到滿意,對於凌鶴之能擊敗芳芳,不免難以折服。
當然,他第一眼看到凌鶴,就有個極佳的印象。
他忽然先出了手,由於他的身份太高,用的不是妙招,內力也只用了五成。凌鶴實在冒火,隨便出了一招,“呼哧”一聲。
凌鶴和蕭健各退了一步。
娟娟大聲道:“師父,凌大哥,你們快住手……”
蕭健心頭一震,愛才、不服和另一種心理,使他的第二招驟然加了三成內力,而且這一招也不同了。
但在強大震撼力之下,兩人又各退了一步。
這使蕭幢大爲震驚,再次出手,自他們雙掌之間,排壓出強勁無濤力道,土石橫飛,凌鶴退了一大步,蕭健只退了半步。
娟娟道:“師父,好了!凌大哥實在是有急事在身,您知道凌大哥和阿幸姊的情感有多深厚。”
凌鶴抱拳道:“前輩技藝超凡,晚輩不如,就此別過。”
說畢,轉身疾馳而去,但他又回頭道:“娟娟,希望隨時聯絡……”
娟娟道:“師父,我們去看看好不好?”就在這時,“惡扁鵲”等人聯袂而來。娟娟爲衆人介紹了,立刻向凌鶴追去,蕭健爲了追上凌鶴,叫娟娟跟江涵及“惡扁鵲”等人在後面跟上,他一人疾追而去。
“惡扁鵲”道:“丫頭,你這些日子在什麼地方?”
娟娟大致說了一壩,高麗花大聲道:“他孃的,馬芳芳這個小爛貨,簡直不是東西,這姓蕭的沒有揍她一頓?”
娟娟喟然道:“馬芳芳這女人太厲害了,花言巧語,見風轉舵,這種人簡直難纏,前輩,我爹怎麼沒有來?”
“你爹那個老甲魚!”高麗花道:“他……”
餘大彩急忙接過道:“蕭辰外出辦事沒回來。”
大家心照不宣,對娟娟來說,這件事告訴她也太殘酷了。
尤其“惡扁鵲”對蕭辰偷解藥的事十分惱火,但對娟娟卻十分喜歡,所以連連向餘大彩點頭。
曲能直道:“娟娟,看你平常的平實作風,居然能裝瘋騙過馬芳芳,這一點我不能不佩服你!”
娟娟道:“人在性命攸關時,沒有不能作的事,而裝瘋也是阿幸姊的前事盡忘給我的靈感。”
此刻凌鶴已找到小尼庵,他暗中卻沒有找到姜不幸,自然是大感失望。他找到了庵主,是個五十左右的老尼,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武林中人。
“師父,晚輩向你打聽一個人。”凌鶴抱拳道,“貴庵是否有一位名叫姜不幸的姑娘,帶髮修行?”
尼姑搖搖頭,表示不懂。凌鶴再說一遍還是一樣,凌鶴急得直冒汗,道:“師父,你是聽不到我的話,還是不會說話?”
老尼還是搖頭,這工夫有人一把揪住老尼,摜在地上,道:“你再裝聾,老夫宰了你!”
神鬼怕惡人。這句話一點不錯,老尼裝聾,能瞞過凌鶴可瞞不了蕭健,因爲真聾的人聽不到對方的話,對方又不會打手語,就不會有表情,老尼卻有。
這就是經驗和閱歷的寶貴處。
蕭健作出要一腳踹下狀,凌鶴正要阻止,老怪已經開了腔,道:“老英雄請不要下腳,貧尼說就是了……”
凌鶴心道:“薑是老的辣,真是不假!”
蕭健道:“有個姑娘呢?藏在什麼地方?”
老尼道:“她走了,她說她發現了一個壞人覬覦她,她決定儘快離開,立刻就走了。”
蕭健當然不知道覬覦的壞人是誰,可是凌鶴可以猜到,八成是小江暗暗觀察阿幸,由於怕看錯,不免遠看近看,左看右看,而被阿幸發現了。由於小江改邪歸正時,姜不幸已失去了記憶,所以仍把他當作了大壞蛋。
在江涵來說,一份善意反而造成了遺憾。
要不是他有一份濃厚的自卑,當時出其不意制住她弄回去,也就不會發生此事了,這就是矯在過正的弊端。
凌鶴道:“姜姑娘得了失心瘋,貴庵怎麼會收留她?”
老尼道:“姜姑娘來時就很正常,她說不久前得過失心瘋,但已經好了,只是她的親人都不知道。”
凌鶴道:“她沒有說要去何處?”
老尼道:“沒有說,只說有個大壞蛋發現了她,她必須速走,說是以後再報答貧尼。”
凌鶴心頭一疼,阿幸好了反而離他而去,他哪知道是爲了成全娟娟?自她病癒之後,經常聽“惡扁鵲”等人說娟娟對阿幸如何關切,對凌鶴如何照料,對小鶴又如何眷顧,隊無怨言。姜不幸一邊繼續裝瘋,一邊觀察,正好那夜馬芳芳想和凌鶴造成事實,是姜不幸暗中作了手腳,使娟娟和凌鶴一度纏綿,卻把馬芳芳送到野處草中的。
直到如今,馬芳芳還弄不清那一次怎麼會有那種後果?姜不幸有感於自己的身世蒼涼,迭遭不幸,又感於娟娟的愛心,始終如一地關切照料,她忽然產生出塵之想,這想法也是基於成全娟娟之故。
這世上哪還能再找到娟娟這等只爲別人着想,而不顧自己的人?尤其小鶴養成習慣,睡覺時一定要把手扶在奶子上。
娟娟本是大閨女,爲了孩子和大人,她不在乎這個,姜不幸病癒後暗中看到,感動得熟淚盈眶。
飢則附,飽則,懊則趨,寒則棄。這是人情之通患,所以娟娟的善良,堅定了姜不幸的出走,因爲她相信她的失心瘋使一干人對她失去了信心,就連老鵲也無把握。
凌鶴道:“她去了哪個方向,師父知道吧?”
老尼道:“敢問少俠是姜姑娘的什麼人?”
凌鶴道:“她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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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尼道:“這真是大可惜了,姜姑娘怎麼會說有個大壞人發現了她,而她非離開不可呢?”
凌鶴道:“晚輩有個朋友發現不幸在此,此君以前行爲失檢,但已經改過遷善,可是阿幸並不知道。”
老尼道:“她往西北方向走了。”
凌鶴以爲也必是走了這方向,因爲凌鶴等人住的地方在東南方,她志已決,就必向相反方向離去,他向老怪道謝後,向西北追去,蕭健也迫了出去。
這工夫衆人已趕到,小江知道姜不幸已離去,而且走的原因是被壞人發現她在這裡,他忽然悲呼道:“是我誤了事……是我沒有把事辦好……”
“惡扁鵲”道:“小子,不必自怨自艾,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一份好意。”小江默默流淚,然後疾馳而去。
姜不幸一出尼庵,卻是一直往北再轉往西北,因此,凌鶴和蕭健都沒有追上,雖然凌鶴不能把這責任全放在蕭健頭上,卻不能不抱怨他在路上硬是攔住要比試一下,不耽擱這段時間,是否可以追上她?蕭健回來,未見到凌鶴,帶着娟娟離去,結果衆人也分開四下去找,直到第二天午時,凌鶴纔回來,自然是沒有追上,其心情可知。
“惡扁鵲隨:“老弟,我以爲這件事並不絕望,你不要愁眉苦臉。”
凌鶴道:“老弟,怎麼樣纔算絕望?”
“老弟,至少,不幸已經好了,以她的身手,機警些就不會出岔,而且她這些年來倍遭劫難,就會格外謹慎的。”
“老哥,我就是想不通,人好了爲什麼會離開我們?”
“老弟是不是以爲她還沒有好?”
“老哥,小弟只是想不通而已。”
“老弟,這一點你大哥放心,不幸如果沒有好,她不會在廚房中幹做飯、切菜、做菜等工作,她如未復原,也絕對不會那麼機警,發現小江在暗中覬覦,立刻不動聲色地逃走。”’這說法自然無人不信,姜子云道:“少主人,請放心,老奴也以爲只要不幸的病好了,其他都不是問題。”
凌鶴道:“誰能確知阿幸爲什麼要離開我?”
曲能直道:“依在下猜想,姜姑娘之恢復是陡然間的事,但她並沒有告訴我們說她的病好了,可能她發現娟娟對她及小鶴太好,所以想成全凌老弟和娟娟。”
這話別人曾想到,但都不願說出來。“惡扁鵲”道:“能直說得不錯,十之八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大難不死,或劫後餘生時的表現不是特別珍惜其重獲的幸福,就是看破一切,突生出塵之想。老弟,老哥哥以爲只要找到她,不難說服。”
凌鶴內心有個疙瘩,就是那夜發生的似夢非夢、似幻非幻的纏綿夢幻,事後他猜想是和娟娟,所以阿幸出走,他有一份內疚。
其實,那件事咎不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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