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點可愛的小寵物
狂風暴雨潑灑在源氏重工上,彷彿急躁的鼓點,槍聲漸漸停歇下來,但還是有不少地方着了火,小小的火苗燃燒着,在裹着溼氣的猛風裡搖搖欲滅。
放眼望去無處不是屍守,這些東西,鐵青色的身軀在火光的映照下那麼猙獰,它們有的在啃食屍體,有的蛇一般纏繞在高處,但更多的還是隨着那隻巨大的龍形怪物進攻那些古怪的黑袍骷髏。
源稚女從高處跳下,黑色的風衣如戰旗般獵獵作響,每前進一步都踩着血。
她緩步走到衆人面前,那海潮一般的威嚴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來,甚至有些血統差的直接就彎下了腰,可明明她什麼都沒做。
沒有人敢跟那雙猩紅的眸子對視,彷彿多看一眼都是對神明的褻瀆,除了上杉越。
上杉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嘴脣顫抖卻說不出話。
太陌生了,他第一次發現這張曾讓自己無比心疼的臉能這麼陌生。
明明模樣沒有什麼變化,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她就站在那裡,站在他面前,可他卻覺得那麼遙遠,強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直到女孩開口:“我來晚了,抱歉。”
源稚女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而伴隨着她的開口,瞬間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嚴蕩然無存,上杉越忽然就鬆了口氣。
“你去哪了。”因爲過於緊張,上杉越的聲音都在顫,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疲憊:“大家都很擔心你。”
“去殺了條龍。”說到這,源稚女忽然愣住了,因爲她發現她想不起來殺利維坦的過程了。
記憶成了模糊的碎片,最後一幕是她使用白王的權柄取消言靈,然後就是她離開,走出叢林時回頭看到重傷垂死的利維坦和諾頓,中間全是空白。
發生了什麼?利維坦和諾頓之間有血誓,諾頓沒辦法傷害利維坦,可當時的利維坦明明已經重傷瀕死,那就只能是她做的。
可她卻沒了記憶。
那麼,是有人模糊了她的記憶,還是……有人乾脆操縱了她的身體,做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腦海裡,那個渾身被束縛的女人閉着眼睛,源稚女知道她醒着,可她卻表現的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只安心沉睡。
女人的長髮素白如雪,像一件雪白的外衣披散在她身上,數不清的鎖鏈將她單薄瘦弱的身軀死死禁錮,彷彿跌落神壇滾進泥濘裡的潔白聖女。
像是察覺到了源稚女的注視,女人那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張和源稚女一模一樣的臉,給源稚女的感覺就像是在照鏡子。
“怎麼了?”弗裡嘉輕聲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我好像損失了一段記憶。”源稚女遲疑着開口,“我不記得我最後和利維坦發生了什麼了。”
“啊…”弗裡嘉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她很是意外的開口:“這麼快就出現問題了嗎?”
源稚女深深的皺起眉:“什麼意思?”
弗裡嘉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擔憂:“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因爲我以爲以你的血統,最少也能撐到和聖骸融合。”
“雖然你的血統已經達到了初代種的地步,但畢竟是以人類之身進化而來,想要掌握權柄,你需要和聖骸融合,進化出真正的龍軀。”
“龍王幼體或亞成體的狀態下,使用滅世言靈甚至會殺死自己就是這個原因,因爲力量太強大了,沒有足夠強大的身軀可以承受。”
“你此時的身軀強度就不夠,勉強達到四大君主幼體的狀態,此時拿回屬於你的權柄對於你的身體來說,負荷極大,我以爲很快就能得到聖骸,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就沒有和你說過這些。”
源稚女越聽眉頭皺的越深,也是這時她才發現,精神上似乎有些疲憊,確實是消耗大了的表現。
“會有什麼影響嗎?怎麼解決?”
“與聖骸融合,孵化屬於你的龍軀,徹底掌握權柄,自然一切迎刃而解。”弗裡嘉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
好半天她才繼續說:“至於影響……最壞的後果大概就是像龍王強行使用滅世言靈那樣肉體直接分崩離析,輕一點就像你現在這樣,記憶混亂,精神疲憊。”
“並且你的力量還會逐漸消退,如果遲遲拿不到聖骸,那你就一定會死,因爲你的身體接納不了我的力量。”
源稚女聽明白了,點點頭說:“所以歸根結底是因爲你?”
弗裡嘉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源稚女思考的角度這麼刁鑽,於是耐心地解釋道:“不是的,你我本是一體,我就是你,當我甦醒我們就會融合,這是一開始就留下的後手。”
“而現在出問題原因是因爲聖骸,在我當初的預想中,你能回到那片神之國喚醒我時,一定已經和聖骸融合了,或者很快就能融合,就不會出現這些問題了。”
她話說的彎彎繞繞,源稚女也懶得去聽去想,直接打斷問道:“反正就是說,如果不和聖骸融合我就要死了?”
“是。”弗裡嘉回答的相當乾脆:“但不是真正的死,是這個肉體死亡,你的靈魂會繼續漂泊尋找重生的機會,而我會重新陷入沉睡,等待着再次被喚醒。”
“至此,一切從頭來過。”
“我還有多長時間?”
“如果不繼續使用我的力量,大概還有月餘。”弗裡嘉似乎是心算了一下,很快回答:“但如果繼續使用權柄,這個時間就會大大縮短,你的身體也會越來越差。”
聽到這裡,源稚女忽然笑了,她直接了當的問:“你真的一開始沒想到這些嗎?還是說你早就知道?”
“我沒有必要害你。”弗裡嘉緩緩的說:“你死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也不想再陷入沉睡。”
“只有融合,我們才能站到世界之巔,我知道你始終還是不肯相信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害你,永遠不會。”
她的表情十分認真,說到後來聲音輕了下去,但一字一頓,分外鄭重。
源稚女思考了一下,點點頭:“知道了。”
弗裡嘉聽到這話剛想鬆一口氣,就聽到源稚女又說:“你這智商也不行啊,還智慧之神呢,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都沒有料到,你們龍族傳說是不是都誇大其詞的啊?”
她說:“還沒我聰明呢。”
弗裡嘉:“?”
沒有理會弗裡嘉那變得一言難盡的表情,源稚女擡眼看向了面前的衆人,她才發現她發呆的這麼長時間,所有人安靜如雞,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不過這些人一直膽子都不大的樣子,平時連看到她這種柔弱少女都縮着脖子裝鵪鶉,都是些不堪大用的,源稚女也懶得計較。
“沒受傷吧?”她問上杉越,見老人搖了搖頭,又看向了一旁的繪梨衣。
繪梨衣看到她眼睛就亮的像星星,如果不是有旁邊的櫻按着,她大概早就撲上來了,見源稚女看過來,頓時笑彎了眼。
她朝着源稚女使勁揮手:“姐姐,我保護了大家,我是不是很厲害?”
源稚女表情變得柔和,嘴角忍不住上揚:“嗯,繪梨衣最厲害了。”
“我說,現在就聊這些,是不是不太好?”斜刺裡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源稚女擡頭,就看到諾諾朝着自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小巫女將砍豁口的刀扔到地上,罵罵咧咧:“早知道就不該來日本,你們日本怪物這麼多的嗎,不愧是奧特曼之鄉!怪不得能拍那麼多特攝片!”
源稚女聳了聳肩,隨口道:“沒辦法啊,有人亂丟垃圾,剛好我的小寵物們有點餓了,就給它們吃了得了。”
看着那些猙獰的,嘴巴裂的能一口吞下一個腦袋的人首蛇身死侍,再看看那頭巨大的,一爪子就能撕裂一個怪物的龍形屍守,諾諾嘴角抽了抽:“你養的小寵物還挺可愛。”
“還行吧。”源稚女說。
這些東西都是極淵裡的那些玩意兒,沒什麼腦子,但勝在聽話,而且數量太多全部殺掉太麻煩了,源稚女乾脆就當一次性消耗品囤起來了。
她和諾頓前去對付利維坦的時候,諾頓就猜到了可能會有人趁機進攻源氏重工,康斯坦丁本來可以留守但重傷昏迷,如果他們倆再走了,整個源氏重工就只剩下幾個弱不禁風的老弱病殘了。
於是源稚女就召喚了這些死侍,但它們畢竟還要從海里游上來,而且爲了不出現在明日的頭條上,還得趁着夜色不引人注意的趕過來,明明是猙獰的怪物,卻偷偷摸摸的像老鼠。
源稚女看向上杉越,真誠道:“老爹,我們家還有位置嗎,我的這些小寵物能放家裡養嗎?”
“它們很乖的,就是有點佔地方。”
黑袍人已經被滅的差不多了,它們的確很強,甚至遠比死侍強大,可在那頭龍形屍守面前,卻又顯得脆弱不堪。
而此時他們的屍體正在被死侍們分食,到處都是亂飛的殘肢斷臂,密密麻麻鐵青色的蛇軀堆積在一起撕咬着,鱗片在一起糾纏發出沙沙的聲音,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彷彿爲了配合源稚女的話,這些忙於進食的死侍甚至剋制住了對血肉的渴望,俯首帖耳的趴在地上,表示出對源稚女的絕對服從。
而那隻巨大的龍形屍守四肢一彎同樣趴伏,就像一隻乖巧的狗。
只是這狗未免太過龐大了,趴下的動作將整個地面都帶的振動起來,地板深凹下去,道道縫隙蔓延。
上杉越恍惚着點了點頭,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龍王都養了,養點死侍或許大概可能也不算出格……吧?
源稚女則很滿意,隨意揮了揮手,死侍們立刻繼續低頭進食,她對上杉越說:“讓這些小寵物在這裡守着你們吧,我還要再出去一趟,解決一些小麻煩。”
“什麼麻煩?”上杉越問。
“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可不止來了這裡。”源稚女舉了舉手機,給上杉越看裡面的消息:“我總得去招待一下,盡一盡地主之誼。”
……
“有遺言嗎?”諾頓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她小小的身體就像破布娃娃,最後一點生機也即將耗盡。
“我,我不明白。”她張了張口,艱難的說,每說出一句話,都有大量的血從她嘴裡涌出:“你爲什麼要幫助白之王,她想吃了我們所有人。”
“自始至終,我幫的都不是白王。”諾頓輕聲說。
他沒有再得到迴應,因爲女孩瞳孔中最後一絲微光也熄滅了,她仰天倒下,輕的像是一片樹葉。
她的身後是還沒有冷卻的殘渣,灼熱的溫度灼燒着她的後背和長髮,很快又被血浸透。
鮮紅的血襯着瑩白的肌膚,這兩種衝突激烈的顏色微妙地融合在一起,讓人想到保加利亞山谷裡錦織般的玫瑰花田。
不愛說話的女孩閉上了眼睛,連帶着她的野心,殘暴,和謎一樣的往事。
雨終於停了,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鼓掌聲,諾頓猛的回頭,就看到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朝着他微笑。
“好久不見啊,大哥。”
“你終於捨得從幕後來到臺前了?”諾頓的語氣裡滿是嘲諷:“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唉,這麼多年沒見,你的火氣還是這麼旺。”面具男人聳了聳肩:“其實我覺得我們完全沒必要如此敵對。”
“是你先算計我和康斯坦丁的。”諾頓冷冷的說:“在我未覺醒時,你又派了多少人監視我?如果不是源稚女,我和康斯坦丁已經被你陰死了吧。”
“可你這不是沒死嗎,老實說還挺遺憾的……”見諾頓冷冷的看着自己,男人無奈了:“好吧好吧,過去的仇恨不如暫且不提,大敵當前我覺得我們應該一致對外啊!”
“我想你也不想看到,大祭司復活吧?以她的殘暴和碾壓的力量,我們之中沒有人能活。”
諾頓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但男人卻知道,這反而是他在聽,不然以他的易怒性格,根本不會毫無反應。
男人的聲音裡充滿了真誠,彷彿是最親密摯友的貼心之話:“她重回世界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我們所有人,拿走我們分散的權柄,她是完整體,如果再把我們都吃了,她就有了對抗黑王的能力。”
“你也不想看到這一幕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