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傑見張元秋瞅着自己,瞠目結舌的不說話,夏文傑微微一笑,貼近他的耳邊,細語道:“張局長,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該告誡你的我也告誡了,如果你不聽,前車之鑑你不是沒看到。”
張元秋聞言激靈靈打個冷戰,就像夏文傑說的那樣,張元秋這次帶人來稽覈討要說法,其實就是硬着頭皮強出頭,爲了維護他在局裡的威信,不得不這麼做罷了。
現在夏文傑把話說到這種程度,如果他再不做出退讓,那可就真是不知死活了。他吞了口唾沫,垂下頭,又重新翻閱手中的資料,看了一會,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回到一名兩眼通紅的老婦人身邊,低聲說道:“大姨,稽覈提供的這些資料對俊亮很不利啊,俊亮的存款怎麼能有這麼多,八百多萬啊,大姨你知道這件事嗎?”
他這是明知故問,如果呂俊亮的母親知道他有這麼多的錢,又怎麼可能帶上一大羣的親戚找上稽覈呢?躲還躲不及呢!
那名老婦人搖搖頭,只是一個勁的抹眼淚,也不說話,旁邊的另一名中年女人問道:“張局,你不是說這錢有可能是俊亮朋友暫時寄存在他這的嗎?”
張元秋苦笑,那只是狡辯的託詞而已,即便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什麼樣的朋友能把這麼大的一筆錢寄存在呂俊亮的銀行賬戶中?而且又爲什麼要分成十多個賬戶來寄存?這很難解釋得通。他繼續對老婦人說道:“大姨,事情就到此爲止吧,俊亮確實有問題,而且還不是小問題,如果事情鬧大,稽覈就會揪住俊亮的問題不放,到那時候俊亮可就白死了,連因公殉職都算不上。”
老婦人臉色一變,旁邊的女人也是吸了口氣,她眼珠轉了轉,問道:“那我們可以把俊亮的存款要回來吧?”
張元秋苦笑之色更濃,這筆錢屬於不明財產,是非法的,稽覈沒查出來也就算了,現在被稽覈查出來還想再要回去,那又怎麼可能呢?當稽覈是死人嗎!
他抖了抖手中的資料,低聲說道:“俊亮的這些賬號都已經被銀行凍結,賬戶裡的錢也都提不出來了。”
“我們家俊亮就白死了?”
“再鬧下去,俊亮的撫卹金都有可能被收回去呢。”張元秋瞥了那個女人一眼,沉聲提醒道。
這一句話很管用,那邊的中年女人果然閉上嘴巴,不敢再繼續多言。張元秋對老婦人正色說道:“大姨,這次有過錯的一方的確是在俊亮身上,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和稽覈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人已經死了,我儘量讓稽覈不追究俊亮貪污受賄的事,爭取幫俊亮爭取個因公殉職。”
“張局長,真是太謝謝你了……”
“哎呀,大姨,你太客氣了。”張元秋費了好一番口舌,總算是把那個老婦人以及幾名中年婦人打發走,接下,他又令下面的警員到外面等候。
隨着閒雜人等都相繼離開,稽覈大樓的一樓大廳裡也終於恢復往日的寧靜。
張元秋滿臉乾笑地來到夏文傑的近前,賠笑着說道:“夏專員,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夏文傑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向一旁的走廊指了指,說道:“我們去接待室坐下來慢慢談吧。”
“好好好!”張元秋連連點頭答應着。
三樓,審訊室。
雅歌和影鬼按照夏文傑的意思,守在康永順所在的審訊室門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中午十二點。這時候,一名稽覈調查處的科員走了過來。
這名科員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和影鬼、雅歌年紀相仿。這些天他們互相見過好幾面,之間也都認識。
看到影鬼和雅歌站在審訊室的門口,那名青年科員咧嘴笑了,問道:“小影、雅歌,你倆怎麼站在這?”
影鬼向審訊室的房門努努嘴,說道:“專員要審問康永順。”說着話,他目光落在青年科員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上,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盒飯啊!”青年科員把塑料袋提起來,在影鬼面前晃了晃,說道:“現在十二點了,該開飯了嘛。”
“哦。”影鬼點點頭,伸手把塑料袋接過來,笑呵呵地說道:“讓我先看看。”
青年科員倒也不介意,他目光一轉,看向雅歌,兩隻眼睛都在放光,他一邊搓着手,一邊乾笑着說道:“雅歌,那個……那個……這兩天有新電影上映了,晚上……晚上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啊?”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支支吾吾地說了好半天,雅歌和影鬼皆忍不住噗通一聲笑了,影鬼把盒飯放到地上,打開蓋子,一邊用筷子向飯裡插,探查裡面有無藏匿東西,一邊揚頭笑問道:“小李,你請客啊?”
小李抓了抓頭髮,乾笑着點點頭。
“正好,我天天晚上都有空,倒時候我們一塊去吧。”影鬼笑嘻嘻地說道。小李一臉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又撓撓頭髮,滿臉苦笑地說道:“好……好……好吧。”
看那那副樣子,影鬼不忍再逗他,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來,他向一旁的雅歌努努嘴,說道:“如果你想追她的話,儘量省省力氣吧,看到沒有?”說着話,他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道:“有這麼一個大帥哥天天在她身邊,她看都不看一眼,你呀,更沒戲。”說着話,他把筷子上飯粒抖掉,蓋好盒飯,將其裝回到塑料袋裡,遞給小李的同時,又低聲說道:“人家是心有所屬了,你也趁早別惦記了。”
“你亂說什麼?”雅歌不滿地瞪了影鬼一眼。
影鬼嘎嘎地怪笑兩聲,說道:“呦,雅歌大小姐也會臉紅啊!想當初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也沒見到你臉紅過……”
“那時候我才五歲!”雅歌翻着白眼氣呼呼地說道。
“五歲怎麼了,五歲你就不是女的我就不是男的了?”
“滾!”
看着嬉笑怒罵、你一言我一語的影鬼和雅歌,小李心裡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他默默地接過影鬼遞來的盒飯,推開審訊室的房門,神情低落地走了進去。
見狀,雅歌在影鬼的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低聲說道:“都怪你,沒事找事,惹是生非!”
影鬼揉了揉被她掐過的胳膊,聳聳肩,說道:“趁早斷了他的念想,我這也是在幫他。”說着話,他樂呵呵地看向雅歌,說道:“你覺得你跟他有可能走到一起嗎?”
雅歌默然。她的身世太特殊了,可以說任何一個男人都很難接受她這樣的身世,而真正能接受她的,只有對她知根知底的同伴們,但他們對她而言就只是同伴而已,是拍檔、是夥伴、是摯友,但不可能成爲夫妻。
且說小李,提着盒飯走進審訊室裡,徑直地來到康永順近前,把盒飯向他面前一遞,說道:“吃飯吧。”
康永順邊接過盒飯邊好奇地問道:“呃,夏,夏專員他在哪?”
“專員正在樓下處理一些事情,應該很快就上來了。”說着話,小李轉身走到牆角處,身子倚靠着牆壁,默默地看着康永順吃飯。
今天康永順決定向夏文傑交代全部的情況,心情反而一下子放鬆了不少,這幾天他沒怎麼吃東西,現在倒是食慾大開,打開盒飯的蓋子,裡面有米飯,米飯的上面還放着一隻大雞腿,打開另只盒飯的蓋子,裡面都是菜品,有素的也有葷的。
看罷,康永順還特意提鼻子聞了聞,笑道:“你們稽覈的伙食還不錯嘛。”
小李現在可沒心思和他扯皮,他滿臉的不耐煩,說道:“快點吃,我還等着收走呢。”
康永順聳聳肩,提起筷子,大口吃起來。他像是有好幾天沒吃過飯似的,甩開腮幫子,左一口右一口,吃得狼吞虎嚥。等他把一大盒的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大口咀嚼的動作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愣了一會,變成小口小口的咀嚼,又過了一會,他把口中的食物全部咽肚,對小李說道:“這位小領導,我……我想去趟洗手間。”
“怎麼這麼多事啊!”小李不滿嘟囔一聲,沒好氣地問道:“大號小號?”
“是……是大號。”小李搖了搖頭,舉目看向站在門口的雅歌和影鬼。後者凝視康永順片刻,對小李點下頭,而後他也走進審訊室裡,拿出鑰匙,把康永順手上的手銬打開。
影鬼和小李一前一後押着康永順,把他送到衛生間裡,看着他走進一間廁所,小李沉聲說道:“你快一點,我最多隻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就好。”康永順放下馬桶的蓋子,連褲子都沒脫,直接坐在上面,緊接着,他把兩根手指伸入口中,在嘴脣和牙齦之間的縫隙中扣了好一會,從裡面捏出來一隻比黃豆略大一些的小藥丸。這顆藥丸就藏在盒飯裡,只不過它的體積太小了,影鬼在檢查盒飯的時候並沒能檢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