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是最艱難的一年,八歲那年是她人生軌跡徹底改變的一年。
爸爸媽媽估計沒有意識到,八歲生日後,自己已經對他們有意見埋在心頭。雖然他們後來想起忘記了自己的生日,給自己補買了生日蛋糕,但學校裡的煩惱事還是沒有人替自己分擔。自己倒是跟妹妹提到過,不過傻妹妹給自己的建議是:姐姐你哪天把他們邀出來,我幫你一起把他們揍一頓。
“喂,都說了不要天天看熱血少女漫了,小心你的智商,你這提的什麼鬼建議。”自己無奈地拍了拍傻妹妹的頭,算了,她是指望不上了。值得一提的是,妹妹不再像以前那樣口吃了,也許是每天晚餐讓她說話不斷鍛煉出來的成果吧。還有自己同桌換成了一個瘦瘦的一臉溫柔的男生。那個男生經常幫自己懟那個老是譏諷自己的討厭女生,還有幫自己趕走總是來給自己搗亂的男孩。
坐在男孩的身旁,有時側過臉去,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孩長長的眼睫毛和清澈的眼睛。聽說男孩很喜歡高達機甲呢,要不要給他送禮物呢。看着這張滿滿少年氣的側顏,一頭小鹿在心頭砰砰直撞。
7月中旬,海之日連着週末有三天假期,全家一起來到大阪城旅遊。大阪城購物中心,看着藍白色相間的高達機甲手辦,自己拉了拉媽媽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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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媽媽停下腳步。
“我想要這個。”自己指着櫃檯裡擺着的手辦,想着那個陽光的少年看到禮物後會是怎樣的驚喜與快樂,心跳怦然加速。
“你什麼時候對高達這麼感興趣了。”媽媽看了一眼價格,“景區的價格不划算,我們以後再買好不好。”
“我想要。”自己弱弱的聲音說道,他想起離同桌那個少年生日已經很近了,再加上家那邊買不到這樣的手辦,因此搖了搖頭。
“我們家麻衣一直都很懂事,怎麼今天突然倔起來了呢。”媽媽柔聲道。
“我知道。”妹妹嬉笑着開口道,“姐姐跟我說過,同桌那個男孩喜歡機甲,快到那個男孩生日了。姐姐一定是想給那個男生買禮物,姐姐喜歡那個男生。”
平日裡怎麼沒見你那麼機靈,告起狀來倒是出口成章。心事被妹妹一下子戳破,當時自己羞紅了臉,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原來是這樣呀,我說我們家向來懂事的麻衣怎麼突然這麼任性,原來是有喜歡的人了。”媽媽笑着說道。“現在你還小,要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哦,上次考試成績退步是不是跟這個有關係呢。要不我們做個約定,只要你下次考試考好,我就給你買怎麼樣。”
現在想來,從媽媽的角度出發,她當時說得並沒有什麼問題,但當時自己羞憤得不能自已,加上自己想起生日晚上受的冷落,媽媽又說自己成績退步是因爲同桌的男孩,更是感到冤屈。成績退步是因爲有同學老是擠兌我給我搗亂,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的同桌陪着我、幫助我,我的成績肯定退步得更多哩,你還冤枉他。越想自己越氣,難得地耍起了脾氣:“不,我要買!”
“走了,爸爸點好了飯菜,在餐廳等我們呢。”媽媽拉自己的手,自己想被膠水黏住一般,站在原地不動。
除非你給我買,不然我就不走了,叔叔以前給妹妹買的全套芭比娃娃不比這價格低吧,憑什麼她可以有這麼貴的玩具。
“走了。”拉了自己半天,有時還有好事之人停下腳步好奇地看了看,媽媽也開始不耐煩起來,語氣變得嚴肅,“再不走我帶你妹妹先走了。”
自己繃着臉一副爲了愛情視死如歸的模樣。
媽媽終於失去耐心,拉着妹妹向商場外走去,看着他們身形漸漸遠去,自己的身旁人來人往,心裡也有些退縮起來。媽媽拉着妹妹走到商場門口,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對妹妹說了什麼,妹妹回過頭跑了過來。扯着自己向門外走去,“姐姐你別倔了,以後還可以買的啦,又不是隻有這一次機會。”
自己於是被妹妹拉扯着離開了原地,中午吃飯媽媽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爸爸笑着跟媽媽批評了幾句,自己一直噘着嘴沒有回答。
什麼以後考好就給自己買,家裡那邊窮鄉僻壤的,根本就買不到這麼好的手辦,明明就是不想買在這拖延。還有冤枉我喜歡的同桌,你們還沒他懂我呢,在自己腦海中,媽媽的形象已經變成了童話故事裡給白雪公主毒蘋果的老巫婆,還有那種專門拆散情侶的狠毒婦人,爸爸也變成了老婦人身邊沒有主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幫兇。
就這樣在自己腦海中編排了一場感人至深的愛情童話後,自己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
然而就在下午,一家人繼續逛公園,“老巫婆”又開始作妖了,說什麼因爲自己不聽話所以只給妹妹買冰淇淋,“老巫婆”笑着說出這番話,其實笑容是溫暖而善意的,但當時自己卻把它看成是邪惡的陰冷的奸笑。
看着媽媽和爸爸紛紛遠去,只留下自己和妹妹在玩蹦蹦牀,自己心裡突然就生出一個大膽的計劃:離開他們,離開這個家,反正他們也都不會在乎自己。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也不知道自己該跑到哪去,只是腦子一熱。跟妹妹裝作冷靜地說自己去上廁所後,就像做賊似的跑進了沒有人的樹林,蹲在樹林裡哭了起來。
地鐵車廂內,酒德麻衣感受到背後刺來的鋒利獵刀,她俯下身雙手撐住不鏽鋼座椅,提圖斯獵刀從她背上空刺過。酒德亞紀向下揮砍繼續追擊,酒德麻衣向右側身躲過,提圖斯獵刀直接將座椅劈開,酒德麻衣側踢向酒德亞紀。酒德亞紀收回刀,用手臂擋住酒德麻衣的重踢,兩人同時後退,中間隔出一段距離。
酒德麻衣站在原地,開口回答酒德亞紀的疑問:“不,當時我是跟你撒謊去廁所,然後故意跑走了。”
“爲什麼?”酒德亞紀忍不住開口道,往事在她的腦海中快速浮現,“難道你就是因爲媽媽不給你買手辦所以離家出走了十多年?”酒德亞紀質問的語氣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是啊,如果這是事實的話,未免也太過荒唐。但荒唐的事在世界上發生得還少嗎?當然了,酒德亞紀的猜測只能算半個事實,因爲不給買玩具最多隻是一根導火索罷了,它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輕飄飄的稻草,你不知道最後一根稻草前,駱駝經歷了多少的疼痛。
那時候躲在樹林裡悄悄哭泣的自己,想來比受傷的駱駝更加狼狽吧?酒德麻衣怔怔地想到。她想起那天在樹林,梨花帶雨的自己見到了相貌冷酷而英俊的老闆,老闆身旁,跟着一個第一眼就讓你想起冰雪公主這個詞的小女生。
“你怎麼獨自在這裡哭泣呢?”那時的老闆輕聲問道。
“沒……沒什麼。”看見陌生人,自己心裡還是有些慌張。
年輕的老闆看了看自己,突然眼裡泛起光芒,嘴角也開始露出微笑。他的笑彷彿有魔力一般,讓人感覺到莫名的溫暖和安心。不知怎的,當時的自己感覺到這是宿命的相逢,是自己躲不開的命運。
於是,她朝老闆的方向邁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