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捭風站在海岸口,看着面前深藍色的浩瀚海洋,上面漂浮着一塊塊白色的碎冰。破碎的浮冰乾淨剔透,看上去像是被打碎的一面鏡子,清晰地倒映着天上的朵朵白雲。幾隻漁船停靠在岸口,現在不是捕魚的時節,它們靜靜地飄在海面陷入了長久的睡眠中。
寒冷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辰捭風的臉頰上,手裡的地圖上面兩個角被吹得翻轉過來,要不是他兩隻手緊緊抓着兩側,地圖恐怕早已飛到天上。這裡離黑天鵝港不遠了,最近的路是坐船駛過一片海灣,否則就要繞一大截走雪原才能過去。
確定好路線後,辰捭風將地圖收進背後的揹包,他敲響附近漁民的房門。
“什麼事?”門一打開,裡面的暖氣撲面而來,一位身穿厚厚亮棕色熊皮衣的壯碩男子露出臉道。
“能開船送我駛過這片海灣嗎,價錢十萬盧布。”十萬盧布是一個不小的數額,夠得上漁民用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在這麼冷的天駛過一片海灣並不容易,但這個價錢已經很值得他這樣做了。
“不行的。”漁民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二十萬。”辰捭風繼續加價。
“不可以的,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漁民開始向辰捭風偷出狐疑的眼光。
“爲什麼?”辰捭風感到有些奇怪,“我只是想抄個近路去海灣對岸,又花不了你太久時間。開一天船賺二十萬盧布對你來說應該很划算吧。”
“這片海灣原本已經完全凍結了,是因爲列寧號核動力破冰船駛過纔是眼前這幅模樣。那邊是秘密軍事基地,擅闖是會被抓捕起來的。”漁民看着眼前這個東方人面孔,神色警惕地說道。
“原來那邊是軍事基地啊,我只是想抄近路因爲公路那邊遭遇雪崩堵住了,”辰捭風打了個哈哈,看來坐漁船是不太現實了,還是得繞路過去,“請問附近有雪地摩托出售嗎?”
“左邊第二戶人家那裡有賣雪地車。”漁民指向左手邊的方向道。雖然懷疑眼前的東方人是國外的間諜,漁民身爲一名蘇聯人他不想跟間諜說太多話,但他又不好不回答眼前這個老頭的問題,因爲不知道下一秒對方會不會掏出一柄黑色的手槍對着自己。
“好的,多謝。”老人朝漁民手指的方向走去,漁民鬆了一口氣,見老人走開,立馬將房門緊緊合上。
嗡嗡嗡,發動機的轟鳴聲在空曠的雪原上響起,辰捭風滿意地跨坐在剛買下的雪地車上。深藍色的車頭,上面還有一個白色探照燈便於夜間行駛。塗了黑色油漆的鋁製滑雪板將雪地車牢牢撐起,辰捭風買的是那家店裡最好的一輛。
這輛雪地車還配備了加熱器以及除霜器,參照瑞典BV202雪地車和意大利普里諾茨(Prinoth)雪地車製成的鉸接式結構保證它在轉向或遇障礙時能保持最大牽引力和轉向靈活性。這輛雪地摩托可以坐三人,因此辰捭風將自己的揹包取下來牢牢綁在後座。
嗖的一下,雪地車發動了,它如同一匹披着藍色月光的雪狼在冰原上高速奔跑。雪地車下的滑雪板在平坦的雪原上留下兩條長長的尾巴,辰捭風將油門一腳踩死,雪地車的速度越來越快。
黑天鵝港,雷娜塔低着頭細細搜索黑蛇的蹤跡,不遠處傳來陌生而爽朗的年輕男人的聲音,伴隨着赫爾佐格博士熟悉蒼老的聲音同時出現。年輕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就讓人感覺是一名帥哥,雷娜塔好奇地擡起頭。
一張沒有讓她失望的帥臉出現在她的眼眸,俊朗而不失英武,有神的雙目看上去渾身充滿能量。看到年輕男子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雷娜塔一個不留神,腳底一滑,身子往前一傾摔倒在地上。
年輕男子正是邦達列夫,他在地下室和赫爾佐格聊了一段時間後便被邀請來參觀附近的環境,順便看一下住在這裡的一羣孩子們。按照赫爾佐格博士的說法,這羣孩子都是基因有缺陷的孤兒,他們被親人遺棄,無處可去,所以被赫爾佐格收留在這裡。
邦達列夫細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身爲克格勃一名少校,留心觀察是他必備的素養。很快,他就注意到一個有趣的小女孩。只見那個小女孩手裡拿着一隻布熊玩偶,沿着牆根走動,她細細地在各個角落經過,像是在尋覓着什麼。
小女孩稱不上漂亮,她臉上有小小的雀斑,身子像紙娃娃一樣單薄,但小女孩有一頭美麗的金色直髮,肌膚素淨如雪,看起來像一隻柔弱的小貓,讓人平白地生出保護她的慾望。
其實這還不足以引起邦達列夫的注意,更突出的是,周圍的小孩都嬉戲打鬧玩成一團,他們圍着護士討要糖果和玩具,只有小女孩孤零零的一個人呆着,彷彿跟周圍的小孩不在同一個世界。
邦達列夫看到小女孩擡頭望向自己,然後一不留神摔在地上,他於是向前一步,伸手將雷娜塔扶起,替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花。
“我的小雷娜塔,地上路滑,要注意一點哦。”邦達列夫身旁的赫爾佐格伸手撫摸雷娜塔的小臉。
“嗯。”儘管很討厭赫爾佐格博士粗糙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雷娜塔還是聽話地點點頭,表現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樣。喜形於色、怒喝於顏是需要資本的,顯然,雷娜塔在這裡並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小雷娜塔今天穿的真漂亮,你能告訴我你在尋找什麼嗎?”赫爾佐格博士以和藹老爺爺的姿態溫和地問道。
“我想看看還有沒有花開着……”雷娜塔輕聲回答道,顫巍巍的聲音像剛出生的奶貓發出的喵喵叫。
博士摸摸她的頭,嘆了口氣,轉頭對邦達列夫道:“這裡太冷了,只有北極罌粟能開花。即便是北極罌粟也只有兩個月的花期,時間早已經過去。少校同志,希望你能送這些孩子們到溫暖繁華的地方,讓他們見到五顏六色的美麗鮮花。”
“我盡力而爲吧。”邦達列夫輕輕拍拍雷娜塔的肩膀以示安慰,這麼多孩子,全交給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雷娜塔靜靜地看着赫爾佐格博士與邦達列夫少校的遠去,扭頭繼續尋找起黑蛇的蹤跡。剛剛自己說尋找有沒有花開不過是撒個謊罷了,在這裡,她早已習慣撒謊,說真話的結果往往很糟糕。就像剛纔,如果她直接說自己在尋找一條黑蛇,等待她的結果關禁閉都已經是最輕的了,很可能她會被送去做那個神秘的手術。
聽說做了那個手術後,靈魂就不再屬於自己,她會變得像上次走廊上的那羣孩子一樣,一旦聽到梆子聲就立馬目光呆滯、失去意識,還被關在黑洞洞的恐怖房間裡面做各種殘酷的實驗。
雷娜塔是個聰明的孩子,她對撒謊很有天賦。她撒起謊來無論是語調還是面部表情都不會出現一絲波動,好像撒謊對她來說跟說真話沒有半點區別。護士們叫她紙娃娃,就因爲她總是面無表情,好像沒有一點情緒波動,被打罵也不會哭鬧。因此護士們都懶得去理她,見到哭鬧與反抗才說明她們的體罰起了效果,如果你不給半點反饋,她們就會興趣索然。
雷娜塔明白這樣的道理,所以她感覺到疼痛也會裝作沒有感覺的模樣,反應越激烈她們反而打得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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