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
月明星稀,寒風呼嘯,崇王府內的樹枝,叢叢花草,在寒風的吹拂下,風吹草地,枝影婆娑。
書房內還亮着燈光,數道修長的身影在燈光的照耀下,影子投射在窗紙上。
“嘎吱.”
窗戶忽然打開,凜冽的寒風通過窗戶涌進了書房中,將鋪在書桌上的書紙都給吹落在地,崇王面對着寒風,將手中的書信放了下來,頭腦清醒了不少。
“萬萬沒想到,曾經不可一世,號令天下諸侯的淮王,如今竟然落得個人人喊打的地步。”
崇王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底下的幕僚,道:“淮王欲投靠本王,希望本王收留,不知幾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只見一名頭髮花白,但身姿挺拔,看起來精氣十足,臉上刻滿了歲月痕跡的老者上前一步,那雙眼似乎藏着無盡的光明和睿智,道:“王爺,論親情,您與淮王都乃大宋宗親,手足兄弟。
論利益,洛南有蘆盛攜天子以令諸侯,擁兵十餘萬。北有陳墨逐金夏坐擁整個北方,其勢力及野心,大有顛覆我大宋江山社稷之舉,而這兩方勢力,都不是王爺目前所能抗衡的,王爺若不想這江山社稷落入他人之手,欲挽高樓之將傾,必須與淮王聯合,壯大自己的實力,以御外敵。”
而此話落下後,自然也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對,道:
“屬下認爲樑老家主所言不妥。淮王趁着陳墨攻打金夏時,突襲淮州,此等小人之舉,本就失了大義,人心所失,這也就罷了,結果還突襲失敗了,令淮軍遭受到了重創,連內部都出現了信任危機。
而第二次的攻打,更是讓楚策戰死,大軍覆滅,連肖家都倒戈向了陳軍,可見其御下不明。如今朝廷以向天下發布了討賊聖旨,征討淮王,天下諸侯紛紛響應,現在的他都自身都難保,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們現在若是收留他,無疑會引來陳墨的怒火,陳墨剛覆滅金夏的東路軍,一路打到海宴關,連戰連捷,軍威滔天,士氣昂然,若等其班師得知王爺收留了淮王,或許會引得他興兵討伐,望王爺三思啊。”
被其稱爲樑老家主的,便是七大名門望族之一樑家的家主樑慕,聽到反對的話,當即呵斥一聲:
“郭威,王爺與淮王乃大宋宗親,在這之前一直共進退,在天下人看來,二人本就是一體,如今淮王有難,王爺卻見死不救,這會讓天下人如何看待王爺,爾豈不是陷王爺於不義之地。
況陳墨鷹視狼顧,狼子野心,所圖甚大,如今又坐擁整個北方,欲顛覆我大宋江山,就算王爺不收留淮王,郭威你難道敢保證陳墨就不攻打王爺了?”
樑慕的這番話把郭威幹沉默了,現在天下的有心人都知道,如今的陳墨坐擁整個北方,定然不會滿足於此,若是想更進一步,崇王遲早要成爲陳墨的敵人。
但他還是嘴硬的說道:“可公孫將軍還未歸,目前我們不因與之爲敵,因先避其鋒芒,委以虛蛇,再徐徐圖之。”
對此,樑慕直接冷哼一聲,拱手對崇王道:“王爺,淮王的大軍雖然遭到了覆滅,但還有數千親軍在,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且淮王紮根淮州幾十年,底蘊不淺,哪怕淮州被陳墨所搶,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王爺收留淮王,定能爲王爺提供不少助力。”
郭威還想再說,書房外響起一道急促的聲音,繼而管家的話響起:“王爺,公孫將軍回來了。”
當初公孫嚴決定翻越烏行山脈的時候,完顏夏吉那邊正好得知東線的事,加之烏行山脈之險,故沒有派兵去追公孫嚴,使得後者順利的進入了烏行山脈。
但烏行山脈之險,還是差點讓公孫嚴迷路,在折損了近千將士的情況,到現在,才趕回崇州。
得知公孫嚴回來了,崇王甚喜,連忙接見了公孫嚴。
但公孫嚴卻給崇王帶來幾個不好的消息。
首先,便是援助隴右,使得崇軍折損近半。其次就是月如煙率軍南下投靠了陳墨。
最後,月如煙給予的財物補償,在過烏行山脈的時候,因山路太過險峻,加之財物太過沉重,故而丟失了不少。
總結就是一句話,這次崇王派兵援助隴右,不僅什麼都沒得到,還損失慘重。
聽完這些,崇王心中當即一沉,但還是故作平靜的擠出幾抹笑容:“公孫將軍無礙便可。”
說完,便詢問公孫嚴對收留淮王有何看法。
公孫嚴思索了一番後:“可接納淮王。金夏的西路軍已全朝虞州而去,就算陳墨班師,也無暇顧及我們。”
完顏夏吉退兵的消息,目前還沒傳到崇州來,崇王都不知道,公孫嚴就更加不知了。
崇王一番斟酌後,道:“樑司徒,就由你帶人去迎接淮王吧。”
雖然樑慕的司徒早就被朝廷所撤,但崇王依舊以司徒稱呼樑慕。
樑慕恭聲道:“諾。”
……
永安二年,一月九日。
麟州,襄陽城。
尚是寒日,天氣愈發漸冷,城中街道上的行人稀少,但酒樓、茶肆卻是座無虛席,三五成羣拿着一個酒壺,一邊兒飲酒一邊兒吃着火鍋,熱烈的朝天議論、說笑。
只因今天是陳墨班師回襄陽的日子。
陳墨從虞州回麟州,各地的驛站將消息層層傳遞,自是被襄陽百姓所知。
有的百姓自發的來到城門口迎接,他們有一些是陳軍士卒的親眷,對出征在外的親人感到擔憂,要親眼看到他們回來才安心。
此刻,襄陽城的北城門樓上,傘蓋幢幡被一面面打起,四周還擋着一扇扇拉開來的屏風,陳墨的內人,都在這傘蓋下,屏風內,哪怕是懷着孕的吳宓、韓安娘兩人,也是挺着和大肚子,通過屏風間的間隙,翹首以盼。
就在這時,官道的盡頭打馬拉了一騎,蕩起煙塵滾滾,馬上身披明光鎧的驍騎衛騎士連忙勒住馬匹,高聲喊道:“安國公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