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着疑惑的眼看着她,端木素卻遲遲不動。
老夫人卻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又指了指:“去啊!”
這是在交代後事麼?想到這裡,端木素胸口堵得難受。
但是看到祖母那樣含笑的樣子,愣是不敢哭出來。
找到她說的盒子,端木素端到老夫人面前。
盒子看上去十分的古樸,好像過了許多年的樣子。
而老夫人看到它的時候,一雙老眼裡,竟然閃現出點點的淚花。
伸手撫摸着盒身,好久纔將盒子打開。
靜靜躺在裡面的是兩塊晶瑩如玉的石頭,鴿子蛋大小,水滴的形狀,最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孔,分別用紅繩子穿着。
在端木素身子投下的陰影中,這兩塊石頭散發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看上去便知道此物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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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石頭拿出來,放在掌心上,老夫人一點一點摩挲着,好像透過它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祖母,這是……”
老夫人回過神,眨了眨眼睛,隱藏住淚意。
“當年戰亂,你祖父追隨陛下和先帝在戰場上廝殺,我懷着你父親,帶着孩子四處逃難。
後來終於躲到了東離和西岐的邊境上,那裡有一個遠親,算得上十分有威望,我們就在他們家落腳。
可這個時候卻傳來你祖父遇難的消息,我實在坐不住,就和你大伯父一起往前線去。
誰知道路上遇到遠國的軍隊,一路上見人就殺,那一次,我們只好躲在了沙坑裡,一連幾天都沒有出來。
可憐你大伯父見我渴得不行,又身懷有孕,小小年紀,竟絲毫不爲自己考慮,割脈放血給我續命。
後來一路奔波,幾次差點兒要了我們的性命,好在他年紀小,本事卻不小,每次都算是驚險度過了。
有一次,我們正在山上,遇上大雪,幾乎沒有凍死,卻不知道哪裡來的一個女子,送了我們兩塊石頭。
竟也神奇,這兩塊石頭竟然是會發熱的,將它放在胸口上,我和你大伯父就那樣熬過了一夜。”
端木素自然知道老夫人嘴裡說得那兩塊石頭,就是眼前老夫人手裡的兩塊,心下也是十分震驚。
“就是……”
點了點頭,老夫人將目光又重新投到石頭上:“就是這兩塊,自從你大伯父去世之後,我就將它們都鎖了起來,再也沒有碰過。”
端木素輕輕點頭,她能理解老夫人的心情。
可是她剛纔說要送給自己?
驚訝地擡起頭,想要說什麼,老夫人卻已經拉過她的手,將東西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這兩塊石頭,一塊給你,一塊給青丫頭。”
“祖母……”
“祖母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你們了,這東西,我一直都不敢再看一眼,但是,這樣的寶貝,放着也是可惜,給你們姐妹也好。”
說着到底還是流下淚來。
端木素忍不住,撲在她懷裡痛哭起來。
“你和青丫頭,一個性子倔強,一個性子柔順,以後要互相扶持,到底是骨肉至親,別讓外人害了去。”
說到這裡,老夫人漸漸地閉上了眼睛,手上也漸漸沒有了力氣。
端木素一擡頭,就看到她一動不動的樣子,心裡頓時充滿了恐懼。
掙扎了好久,方纔將手探向她的鼻端,確定還有氣息,方纔鬆了一口氣。
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去。
天牢裡的端木青,卻是面無表情的繼續在牆上畫着什麼。
采薇心裡焦急,卻也不敢出聲打擾。
從端木竚走了之後,端木青就每天都在這牆上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線條。
偶爾會盯着看好久,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莫失隔兩天回來一趟,但是帶回來的消息卻不多。
只說韓凌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麼,永定侯府端木竣端木赫他們卻是沒有什麼進展。
這個案子似乎特別的受到了重。
就連端木竣和趙御鴻也打聽不出分毫。
“小姐,有人來了。”
采薇突然的出聲,讓端木青停下了手裡的活,微微有些訝異-地看向門口。
來的人卻讓兩人都十分驚訝。
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佟貴妃纔開口:“郡君一切可還好?”
那一日,皇帝盛怒之下,卻只有這個終日病怏怏的貴妃給她開口求情,端木青到底還是乘了這個情的。
“謝娘娘當日爲端木青求情。”說着便往下拜去。
佟貴妃連忙扶住了她的手,笑道:“我甚少在宮裡走動,那日剛巧去了,見那情形,心裡相信郡君而已,到底沒有幫上什麼忙。”
端木青搖頭道:“若不是娘娘那日的幾句話,恐怕端木青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不會,”佟貴妃篤定地搖頭笑道,“沒有我,你也不會輕易地丟了性命。”
“哦?”這句話似乎隱藏了什麼意思,端木青的目光中帶了一絲審視的味道。
她與這個貴妃娘娘並沒有交情,那日爲她開口,勉強可以說是心裡相信她,動了惻隱之心。
但是今天呢?從那天端木竚過來就知道,這個天牢並不是隨意能夠進得的。
沒有任何的關係,她就這麼過來探望,如論怎樣看都是不合常理的。
到底她是爲什麼而來。
知道她心裡所想,佟貴妃看了看地上的兩隻碗:“郡君能夠安然活到今天,就應該不是一般人,所以,又怎麼會輕易的讓自己丟了性命呢?”
這話其實是不錯的,當日無論如何皇帝是殺不了她的,因爲她早就安排了莫失,在外面有所行動。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莫失會被韓凌肆擋下來。
所以,這個佟貴妃還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娘娘今日來,應該不光是探望端木青這麼簡單吧?”端木青此時的笑便少了方纔的那一份真誠,多了一分模式化。
畢竟是在深宮中生活過多年的人,佟貴妃立刻就察覺了,笑道:“你在防備我?”
端木青只是微微笑着,並沒有回答。
這相當於一種默認,可是佟貴妃並沒有生氣,反倒笑了。
這樣的笑容十分真誠,在皇宮裡十分難得一見。
就在這個時候,端木青方纔發現,這個一直病得讓人無法真正注意到她容顏的女子,其實生得極好。
“你防備我也是應當的,”她看着端木青的眼睛裡都是笑意,看不出一絲惱恨,“不然,那樣簡單,在這樣的地方怎麼生存下去呢?”
說着也不等端木青回答,自顧自解釋道:“我是來救你的。”
說的這樣直接,反倒讓人有一種不真實感。
“娘娘這話的意思是……”
佟貴妃搖了搖頭,笑道:“我同樣也沒有動機要害你。”
這是說她沒有動機害端木竚的話。
“可是爲什麼呢?娘娘又預備如何救我呢?”
“我查過了,那天在怡昭儀的永和宮裡的,除了你還有三個人。
三王妃、五王妃和秦姨娘。”
端木青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既然娘娘相信不是我做的,不知道懷疑的又是誰?”
“現在有嫌疑的就只有李靜紫和韓語嫣,”佟貴妃嘆了口氣,“她們兩個人我都查了。”
“有什麼收穫?”
這一點確真是端木青所關心的,這幾天她一直在努力弄清楚所有的關係,想要看看到底誰才更有可能是兇手。
但是根據她所知道的,實在是不好判斷。
“韓語嫣與韓凌肆不和,這不算是個真正的秘密,查出來倒也不難,而且,她對於藥理,還有些研究。
所以爲了韓凌肆陷害你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可是有一點,她沒有辦法做到。”
“你指的是宮裡的那些丫鬟和太醫?”端木青接過話頭。
聽到這話,佟貴妃眼裡閃過一絲欣賞,點頭笑道:“看來你自己也仔細分析過了,不錯,她畢竟是東離來的,別說對於宮女了,就是宮裡的路,只怕也是不清楚的。
如何能夠把時間算得剛剛好呢?”
這一點端木青當然清楚,可是,另一邊,李靜紫根本就沒有作案的時間。
她跟自己幾乎是一前一後緊接着除了門的,哪裡有時間作案呢?
“而李靜紫不一樣,據我所知,她這些日子幾乎天天進宮,而且淑妃那裡跑得十分殷勤。
淑妃在宮裡的手段你不知道,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幾乎每個宮裡都有她的眼線,就連皇后都不敢輕易動她。”
一下子將其他的線頭都解開了,若是有淑妃插手,這件事情要嫁禍到端木青身上就不難了。
不但是不難,而且可以將證據佈置的一絲不差。
“除了這些,娘娘還有什麼發現麼?”
雖然解除了那個謎團,但是端木青總覺得不對,腦海裡不時地就會浮現韓語嫣那個詭異的笑容來。
佟貴妃道:“還有一個發現就是,淑妃和那個診出‘人生苦短’的太醫十分相熟。”
“什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端木青不是不清楚,所以這才驚訝出聲。
並不是因爲能確定結果,而是那個太醫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氣質,讓她一直都記得。
卻想不到竟然會跟淑妃有勾結。
“除了這些其實沒有其他切實的證據。”
說完這些話,佟貴妃淡淡道。
“沒有切實的證據,那……”
這不就意味着,還不能夠替自己洗刷冤屈?
佟貴妃搖了搖頭:“那就製造證據。”
“什麼?製造證據?”端木青登時瞪大了眼睛。
想不到佟貴妃會說這麼一句話,難道這就是後宮裡的生存法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