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裡,端木青再一次替郭嘉書診斷過後,確定胎位無礙,便道:“娘娘脈象平和,腹中的龍子也十分健康,不必掛心。”
這快兩個月來,每一天都是如此,郭嘉書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此時聽到端木青的話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揮手道:“嗯,本宮知道了。”
“那沒事臣女就先告退了,娘娘按時服用安胎藥即可。”
郭嘉書突然冷笑道:“似乎郡主對我這重華宮有些避退不及的樣子啊!”
聽到這話,端木青連忙垂下頭微微屈身:“臣女惶恐,娘娘如今身負重任,臣女只是不敢叨擾娘娘休息,還望娘娘不要見怪。”
又是這一番冠冕堂皇式的陳詞濫調,郭嘉書聽着都有些煩了。
偏偏又不好說什麼,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去吧!”
“臣女告退!”
一直走出重華宮的大門,端木青也還是如斯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這兩個月來,郭嘉書的態度在一點點的改變。
最開始是對端木青百般客套寒暄,恨不能將她作爲自己的姐妹一般。
但是端木青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態度,始終都與她保持着距離,僅僅是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一點兒不敢越規矩。
郭嘉書臉色便越來越冷,到後面幾乎都沒有個笑臉了。
這些變化端木青看在眼裡,卻並沒有真正的惶恐和擔憂。
態度也和之前一般冷靜。
只是,這幾天郭嘉書似乎又咆躁了一些,不知道未來的幾個月究竟要如何把握纔好。
二門,馬車每天等在那裡,看到端木青過來,百媚便往她的手裡塞了一個火爐。
“小姐冷了吧!”將車門關上,百媚搓了搓手道,“現在是直接回府嗎?”
“去看看芸娘吧!”端木青撩起簾子看了一眼窗外,仍舊回過視線。
百媚聞言笑着點頭,已經有好久都沒有去過了。
醉臥君懷最近的生意似乎差了許多,也不單單是這一家,對面的儲秀閣也一樣冷清。
看到端木青的馬車過來,芸娘便扭着腰肢過來了。
“小姐快進來,外頭冷。”
她臉上的笑容是這麼多年修煉出來的,自然是找不到一絲破綻的,總是有讓人心暖的本事。
“這麼早就讓芸娘你爬起來,多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擾人清夢呢麼!”
端木青笑嘻嘻道。
芸娘甩了甩手帕子,拋了個媚眼:“我已經起了,最近生意少,晚上也就睡得早了。”
“怎的生意就淡了?據我所知,芸孃的這行當可是沒有什麼淡季旺季之說啊!”
端木青當先走進屋子,百媚柔柔的聲音和芸娘調笑着。
“別提了!”提到這個,芸娘也是一肚子的不高興,“那個昊王,弄什麼廉政,最近風聲緊得很,哪裡還有人敢出來玩。
越是我這樣的地方,也是生意慘淡,本來這個時候,正好是發財的時候,多少在外的官老爺回京述職。
可是今年,跟變了天兒似的,你看對門的儲秀閣,據說都有好幾個姑娘跑了。”
這件事情,端木青也並非不知情。
韓凌肆在青州一事上立了大功之後,韓凌肆對他越發的器重,當下將好幾項權利都下放給了他。
而且在奉天殿上當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詢問對於東離政事的看法。
結果韓凌肆卻也是毫不含糊,同時也絲毫不畏懼地提出了貪官污吏一項。
韓淵竟深以爲然,又詢問對策。
誰知道韓凌肆當真敢說,完全是得罪人的提議。
什麼在職官員的俸祿官齡公開化、百姓監督制……
而這些政策,韓淵竟然都十分的贊成,而且特別指定一支軍隊負責協助。
同時京兆尹也成了治療朝堂腐敗的重要戰場。
導致如今的大型酒樓之類的地方都沒有什麼大官敢冒頭了。
不久前,一個禮部侍郎的公子花天酒地被人匿名舉報之後,竟然將整個禮部侍郎一家連鍋端了。
禮部侍郎的官職可不小,本以爲朝廷會像以往那樣打打太極就過去了,再往大了鬧去,官降一級就是了。
卻沒有想到韓淵猶豫之時,韓凌肆一番義正言辭的說法,頓時讓禮部侍郎那一家子成了庶民。
事後,有陸陸續續的抓了幾個,看這架勢,分明不是點到即止的意思。
儘管很多人不滿韓凌肆這一番胡作非爲,但是,明面上,人家將天下的道理都說盡了,根本就無從辯駁。
這一下,滿京譁然。
此時,哪裡還有人敢頂風作案,
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此時其實是朝堂上的大換血。
也將是,大皇子昊王正式進入朝堂對皇位展開爭奪的關鍵時期。
走到二樓,蒙卿已經等在了那裡,正優哉遊哉地磕着瓜子。
看到端木青過來笑着道:“還以爲你不會來。”
蒙卿是皇親,是王爺,有自己的領地,光是那些地裡的租子就有一把,而且這些年他基本上都沒有動用過,積累起來,可謂是家底豐厚。
這樣的他,就算是每天住在這醉君懷裡,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詬病。
但凡是王公貴族都有這個特權,韓凌肆所提出來的,針對的,其實是朝堂上的那些官員們。
“爲何不來!”笑着在他對面坐下來,端木青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卻發現茶壺裡倒出來的並不是茶水,杯中之物透着淡淡的香味。
竟是一壺酒。
皺了皺眉,仍舊將杯子放下了。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笑着將杯子又遞到她面前,蒙卿眨眼笑道,“看着天色,大概是要下雪了,還是今冬的第一場雪呢!”
看到她皺眉,又解釋道:“芸娘這裡的珍藏,難得的果酒,不會醉人的。”
聞言,也不好再拒絕,端木青端起來淡淡的嚐了一口,果然酒味不濃,香卻是挺香的。
“這酒有個好聽的名字,很符合這個地方,”蒙卿眨了眨眼睛,“女子香。”
端木青聞言也忍不住笑了:“好名字。”
說着又道:“韓凌肆這麼一來,難道不怕將朝堂上的人都得罪乾淨了嗎?”
“原來也就乜有兩個人是需要怕得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蒙卿淡淡道,“既然皇兄給他這個機會,爲什麼不將那些討厭的人打壓掉呢!”
“韓淵當真要將皇位給韓凌肆?!”
正抿了一口酒的蒙卿猛然間便被嗆到了,辣的眼眶都紅了。
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指着端木青道:“你說話也太直接了吧!”
看了看左右,端木青淡淡道:“這裡又沒有別人。”
此時的蒙卿感覺自己有一種被眼前的女子打敗了的感覺。
“那……那你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白了她一眼,重新喝了一杯才道,“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
“哦!”端木青嗑了一顆瓜子,“韓淵難道真中意韓凌肆?”
“你懷疑這一點?”蒙卿笑着問道。
“我只是奇怪。”
“奇怪什麼?”
“其實韓凌翔韓凌莫甚至於太子都不見得才能就不如韓凌肆。
而且韓凌肆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西岐,究竟有什麼樣的才幹,想來韓淵其實並不瞭解。
而來到東離之後的事情,基本上都算得上是韓淵丟給他的肉,根本上來說,並不算是很好的體現了他的能力。
既然如此,究竟韓淵看中的是韓凌肆的哪一點呢?
是因爲他的生母瑜妃麼?”
蒙卿看着端木青,臉上依舊帶着笑意,但是漸漸的端木青卻有種錯覺,蒙卿的這個笑,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
“說不定皇兄就是跟君昊有父子緣呢?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原本就難說得很。”
蒙卿再一次將杯中酒一仰而盡。
“這話說出來你相信嗎?”端木青挑了挑眉,“若是再尋常人家,這話我或許會信,但是,可惜的是,那是帝王家,而韓淵……
我不相信他是感性到這種程度的人,不然,他又怎會登上皇位?”
聳了聳肩,蒙卿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又不是皇兄,如何能夠知道他心裡的想法。”
端木青沒有接他的話,而像是自言自語般道:“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些什麼事情,或許是跟瑜妃有關。
韓淵對韓凌肆的特別像是一種補償。”
“這不是很簡單嗎?君昊爲了東離前往西岐做質子這麼多年,皇兄心有愧疚,作爲補償,有什麼不正常的。”
端木青卻搖頭:“不對,我覺得不是這樣,沒有這麼簡單,若是換做是韓凌翔或者其他任何一個皇子,韓淵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你怎麼知道?”聽到她這話,蒙卿帶着淡淡的笑意,好奇的問道。
很明顯,他對於端木青這樣的猜測並不以爲然。
聞言,端木青淡淡的笑了,從這個話題上轉開:“那麼你呢?”
“我?”蒙卿不理解她這話的意思,揚了揚眉毛。
“對啊!”端木青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你爲什麼要對韓凌肆這麼好?別說你是他的小叔叔,其他人,你的身份也同樣是小叔叔!”
“有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