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定是做了極傷舅舅心的事兒,他纔會這樣的,想必這個時候他也在後悔呢。”喬霏溫婉勸道。
“怎麼就傷他心啦?他就是個暴君!我看透他了!”姚若心激動起來,“我不過就當着他和蘇家伯父的面說了要退婚的事兒,他就一巴掌扇了過來,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封建家長,暴君!……”
姚若心罵個不停,依然還不覺得解氣。
“你怎麼能當着蘇家伯父的面說這些呢,太不給蘇家面子了,何況你和克青也有青梅竹馬之誼,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是能做朋友的,你這麼大喇喇地說出來,要是傳到克青耳裡,多讓他難堪啊!”喬霏皺眉,姚若心的行爲太沖動了。
“我是沒你那麼好的性子,我就是忍不住,前段時間便求過爸爸,讓他去和蘇家說解除婚約的事,誰知道他竟然一口拒絕了,無論我怎麼求他,他都不答應。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趁着大家都在自己去說,我也不怕話傳到克青耳裡,克青根本就是在場的,他都聽見了,我就告訴他們我愛範力夫,我要和範力夫結婚!誰也別想逼着我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塊兒!”姚若心昂然道。
“你竟然……”喬霏愣住了,難怪一向疼愛女兒的姚立言會對姚若心下如此重手,這不僅駁了蘇家面子,讓兩家就此翻臉,傳揚出去還有損姚若心的名聲,他不打死姚若心就已經算對她夠溺愛的了。
不過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範力夫知道這事兒嗎?”
“自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是個多好的人兒!他那麼體貼愛護我,捨不得我受一丁點兒的委屈,他說他會一直愛我等我。他怕我惹爸爸生氣,讓我不必急着退婚,他沒有給我一點兒壓力。可是我怎麼能看着心愛的男人委屈?我不要頂着蘇克青未婚妻的名義和他交往,這樣對他不公平,所以這婚我無論如何都是要退的!”一談起心愛的男人,姚若心就一臉幸福甜蜜,“今天這事兒,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我總算把這些話說出來了。我和蘇克青也就到此爲止了!”
怕惹姚立言生氣,讓她不必急着退婚?恐怕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吧,喬霏在心裡暗自冷笑。
“舅舅知道力夫的事兒了嗎?”
“知道了!不僅他知道了,蘇家的人也都知道了,我方纔告訴他們我愛上了力夫!”姚若心一臉自豪。“愛上力夫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我爲什麼要藏着掖着?”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喬霏真是確認了姚立言把這個小女兒寵壞了,完全是個行事不顧後果的嬌縱千金。
“反正我是不準備回#小說?去了,我不想再見到那個暴君,我已經是自由身了,我要和力夫光明正大地戀愛,這世上誰都無法阻止我們了!”姚若心快活得很,“霏霏,現在我就住在你這兒了。你可不許趕我走!”
喬霏知道她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人卻是極好的,總不能把這個表姐趕出去吧,便笑着應下了,“不過我可得使人和舅舅說一聲,省得他擔心你。”
“隨便你!”一提起父親。姚若心還是一臉怒氣,喬霏取了冰袋給她敷上,才稍微消了腫,可她心頭的氣恨卻沒這麼容易消失。
姚立言也同樣在自家發着脾氣,客廳被他砸得一片狼藉,姚若心的母親在一旁被他嚇得瑟瑟發抖,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將女兒寵到這個地步,簡直讓他無地自容。
但凡給他稍微留一丁點兒面子,他也絕不會如此生氣,想想人家喬紹曾,同樣也是養女兒,怎麼喬霏就生得那麼精明穩重的,她前陣子雖是衝撞了他,可卻對外絕口不提,把表面功夫做了個足,自家這個女兒可好,就和個傻大姐似的,行事既不瞻前也不顧後。
他本想着,姚家和蘇家是世交,他與蘇克青的父親情誼深厚,蘇克青這個孩子又是自己看着長大的,雖然有些懦弱,可到底知根知底的,明白他是個忠厚可靠的孩子,姚若心嫁過去之後,定不會受夫婿翁姑的氣,能過着衣食無憂的快活日子,卻沒想到她竟完全不能體諒他的苦心,突然鬧了這麼一出。
他知道她這陣子成日想着退婚的事兒,可是他一直都覺得她是小孩兒脾氣,想一出是一出,只想着先將她安撫着,待以後長大了便明白他的苦心,萬萬沒想到她會當着蘇家父子的面將一切說出來,這下真是連半分轉圜的餘地都無了。
“範力夫,這個範力夫是誰?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姚立言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將罪魁禍首範力夫碎屍萬段。
正在這時喬霏身邊的一個老媽子來稟報說,姚若心此時正在喬霏住處,一切平安,舅舅舅媽放心。
姚夫人這才鬆了口氣,想到女兒腫着半邊臉跑出家門,心疼的淚水便簌簌落下。
“叫你家小姐立刻來一趟。”姚立言心中一動,姚若心一出家門就知道往喬霏那兒跑,顯然兩人的感情是極好的,這喬霏一定知道姚若心和範力夫的事。
“你就別去了,外邊天寒地凍的。”姚若心歪在炕上看着小說,一邊嘴裡咀嚼着蜜餞果子,一副閒適的模樣,一聽喬霏要出門,便隨口抱怨道。
“你這沒心沒肺的,也不想想我是爲了誰出的門,你和舅舅都鬧成這樣了,他叫我,我能不去麼?”喬霏戴上帽子和皮手套,又好氣又好笑,這姚若心神經還真是夠大條的,哭過鬧過之後,竟然就像沒事人兒似的,彷彿一切和她都不相關。
“那你速去速回吧,方纔桂英姐說今晚吃火鍋,我等你啊!”姚若心笑眯眯地揮揮手。
適應得還真快!立馬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了,喬霏忍住笑,出門踏進風雪中。
那邊的姚立言沒等喬霏撣落身上的雪,便大聲責問道,“若心一出家門就去找你,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事?”
“若心姐和我說了。”喬霏不慌不忙地將外套交給王媽。
“那你怎麼不早和我說?”姚立言的口氣很不好,自從喬霏上回頂撞他之後,他與喬霏便鬧得很僵,如今又因爲女兒的事,正在氣頭上,說話倒像是興師問罪。
“我也是剛剛知道的,現在不立刻就來告訴舅舅了麼?”喬霏也不惱,輕輕呷了一口熱茶暖胃。
“那個範力夫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姚立言不信,可喬霏若要一口咬定不知道,他也奈不得她,只得摁下怒氣。
“似乎是若心姐在大學的同學,但又好像長若心姐一兩屆,不知道是不是今年便要畢業,我還住在這裡的時候,見過他來姚公館一次,……”喬霏認真地說。
“他來過家裡,你怎麼不告訴我?”姚立言立刻狠狠地瞪着他的夫人,臉上沒有半分過去的溫和。
“我真的不知道哪個是範力夫,若心的同學朋友一向很多。”姚夫人大聲叫着冤屈,女兒常帶男女同學回來做客,他們家風並不古板保守,她也早已習以爲常。
“你再把那個人的情況和我說清楚,”姚立言轉過頭來看着喬霏。
“我只見過他一面,對他的印象很淺,不過聽若心姐說,他長得很俊俏,胸懷大志,還加入了革命黨,很討女孩子喜歡,在燕京大學也是十分有名的人物。舅舅,你尋人問問燕京大學的範力夫,想必定能查探得更加清楚。”喬霏正有心借姚立言的手,打壓範力夫,此時說的話真是不疾不徐,異常誠懇。
姚立言沉吟着不說話,姚夫人卻藉機拉着喬霏的手,“若心怎麼不跟着你一塊兒回來?”
“她說想在我那兒住一段時間,”喬霏拍拍姚夫人的手,“舅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若心姐的。”
“那便勞煩你了,”姚夫人動了動嘴脣,看了一眼丈夫,還是將想說的話吞了進去,“若心自幼嬌氣,你多讓着她點兒,需要什麼東西,只管開口。”
“我明白的,舅媽不必擔心,我過去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可離開爸爸媽媽後,不也能把自己照顧好麼?若心姐比我年長,又聰明大方,哪能苛待自己呢?”對這兩位自私的舅舅舅媽,喬霏心裡十分不痛快,臉上雖是溫柔真誠地笑着,可話中有話,讓姚夫人尷尬得無所適從。
“她不想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了,我也不缺這麼個女兒。”姚立言還在氣頭上。
“老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姚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着。
“說不定人家也想譜出一段私奔的佳話呢,我這個老父被氣死倒不打緊,關鍵得要這兩個年輕人自由幸福。”姚立言冷笑着,說話刻薄得也夾槍帶棍。
這便是在諷刺喬月訶了,喬霏的眼神凝了凝,她自家受氣也就算了,兩個姑姑卻素來沒有招惹過姚立言,他卻三番四次對她們冷語相嘲,讓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