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迫於輿論壓力和國際壓力,甚至是來自倭國內部的壓力,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確尚未準備好,倭國只能發佈聲明表示並沒有入侵華夏,打破華夏平衡的想法,不過對於倭國這樣反覆無常、毫無信義的國家來說,今天發表聲明表示和平的願望,明天就開火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雖然倭國發表了聲明,可是國內還是猜疑聲一片,這個時候最難熬的就是戴國瑛,簡直是被人放在火上烤,在何崇志的故意操作下,他簡直成了不抵抗的國賊,黨內也有越來越多人反對他,就連胡杰都在民意上佔了優勢。
這樣被動的場面是戴國瑛始料未及的,卻沒有超出了喬霏的預計,戴國瑛急召陸行嚴回來,狠狠地發了一大通脾氣。
秘密的情報被泄露出來造成嚴重後果,是陸行嚴第一次犯這樣的錯誤,戴國瑛一向看重他,雖然平日就嚴厲,但也是第一次將桌上的鎮紙狠狠地砸向他,陸行嚴沒敢躲,鎮紙狠砸在他的額角,破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鮮血流了一臉,看上去很是猙獰可怕。
“查!你給我狠狠地查到底是誰漏了風聲!”戴國瑛依舊怒不可遏。
陸行嚴心裡自然知道是喬霏故意放的消息,他不可能把她供出來,只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校長,其實這件事在北平已經算不得什麼機密了,是一個倭官在八大胡同裡和幾個國賊說的,被那些風月場上的女子聽到了,這才傳揚出來,我們得到消息雖早,可八大胡同那種地方哪有什麼秘密可言,幾日之內也就在北平傳開了。”
“該死的倭人!”戴國瑛氣恨地罵了一聲。“那爲什麼這消息是在上海登報傳開的?”
“北平的報社我們之前都下了些功夫讓他們不要亂寫,倒是上海這邊,很多報社都是在租界裡的,有的時候我們也不好插手。”陸行嚴低眉順眼地解釋道。
戴國瑛又如何不知道這一點,上海報社最喜歡寫小道消息,反正在租界之中,沒人管得着,比起動不動就被查抄封社,下筆總是冒着風險的北平報社,上海報社的自由度倒是更高一些。不過上海報社很少會對這樣的政治新聞感興趣。
陸行嚴像是知道了他的猜測似地解釋道,“因爲消息是從風月場所傳出來的,上海這裡的小報社有不少眼線都布在那兒找新聞。怕是把這消息當成了那種亂七八糟的新聞寫出來,後來以訛傳訛,變成了今日這種局面。”
“若真有幕後指使者一定要嚴查!”戴國瑛心知有理,但還是氣怒未平。
“是!”陸行嚴只得唯唯應道。
“那些倭人既然已經發表了聲明,看來短期之內不會攻佔北平了。”戴國瑛嘆了口氣,“卻白給了何崇志那夥人一個藉口來鬧事。”
“校長,何崇志這個人兩面三刀,屢屢破壞黨國大業,不如我們……”陸行嚴做了個陰狠的動作。
戴國瑛也是心中一動,他對何崇志也是厭惡已久了。“他好歹也是我們黨內同志……”
“校長,他反對您,就是分裂我們黨背叛了盧林先生。這樣的奸賊實在應該剷除!”陸行嚴懇求道。
“你們能做得到麼?”戴國瑛的心中躍躍欲試,可又怕偷雞不成蝕把米,“他身邊護衛衆多,爲人又小心謹慎,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他們那夥人都會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到時候面子上可過不去……”
“校長儘管放心,那夥分裂分子就是以何崇志爲核心,盧峰雖然是盧林先生的兒子,但實在不堪大用,只要除去了何崇志,這夥烏合之衆自然作鳥獸散。他們如今不是叫囂着要形成抗倭聯盟麼?到時候我們就說他們得罪了倭人,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們到時候都把這責任推到倭人身上……”
戴國瑛的臉上總算浮起了一絲微笑,無論是何崇志還是倭人都讓他十分爲難,心裡對他們早就恨之入骨了,若有機會栽贓到他們身上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倭國……畢竟涉及到外交問題……”戴國瑛沉吟道,雖然動心,但是神情還是頗爲猶豫,這倭國畢竟是個強國,他生怕會引火燒身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陸行嚴雖然面上不敢顯露分毫,但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就是戴國瑛和喬霏的本質區別了,雖然喬霏是個弱質女流,可在這種問題上卻是十分堅決,她處事向來沒有半分猶豫,這份決斷力,戴國瑛這個殺伐決斷的軍人卻遠遜於喬霏。
若今日在他面前的是喬霏,恐怕會直接吩咐他立刻行動,無論做什麼事都有算不完的賬,哪裡能把每一件事的得失都算得清清楚楚,要得到熊掌,就要同時兼具放棄魚的決斷力,雖然兩樣都難以捨棄,但如果不放棄一樣就什麼都得不到。
陸行嚴沒有再勸,只是一動不動地跪着,聽候他的指令。
戴國瑛左右猶疑最後還是說了一句,“你起來吧,好好把臉上的傷處理一下,這件事以後再議吧,那些倭人盯緊他們就好,別起什麼衝突。”
“是!”陸行嚴起身,恭敬地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倭國真的沒有入侵華夏的意願,之前的新聞只是虛驚的時候,平靜了不到兩個月,倭軍就在北平開始了頻繁的軍事演習,消息一出,舉國譁然,所有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北平上。
而倭人也藉着軍事演習中有士兵失蹤的由頭要求進入北平搜查,這樣的挑釁行爲自然受到了華夏駐軍的言辭拒絕。
倭軍以此爲藉口立刻向駐軍開火,發起了進攻,北平駐軍毫不猶豫地予以回擊,雖然事先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倭國自佔領東三省後陸續運兵入關,已經從東、西、北三面包圍了北平。
這些北平的駐軍們早已做好了以死殉國的思想準備,相較於當初東三省兵士的不抵抗,他們算是打出自己的血性,畢竟北平向來是國都,這樣的地方不能失去!
倭國派出了大批援軍,向北平、天津大舉進攻,無論是兵士的數量還是武器裝備,倭國都遠勝於華夏,華夏軍隊縱然浴血奮戰,也只能慘敗,付出了一個副軍長、三個師長還有無數軍官兵士的代價。
倭國對北平開火的消息一傳過來,總統府通宵未眠,所有的心腹智囊團都集中在會議室裡,當前的局勢已經嚴峻到無法忽視了,就連喬星訶都帶着喬霏在書房裡整理着相關的資料。
“夫人!這件事關係到國家民族,無論如何都要請總統早作決斷!”喬霏突然跪在了喬星訶的面前。
喬星訶大驚失色,喬霏和她一向親近,從沒有這樣稱呼過她。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喬星訶連忙去拉她。
“如今的形勢已經不容逃避了,倭國攻下了北平接下來便是要往南攻,南京、上海、江浙都要被他們全盤佔領了!我們華人連一絲立足之地都沒有了,兩個姑父辛辛苦苦打出來的天下就要全送給倭人了!我們全家只能做亡國奴了!”喬霏不肯起來,緊緊地掐着喬星訶的手。
“也許事情還沒有這麼嚴重!”喬星訶強笑道,她總是不喜歡打仗的。
“就算我們這樣想的,民衆們也會做如是想嗎?他們只會覺得要亡國了,而我們的聯合政府卻絲毫不抵抗,情願將江山送給倭人,如果我們不早作反應,這賣國賊的帽子很快就要戴到我們頭上了!”喬霏知道和戴國瑛、喬星訶說國家民族大義,遠沒有和他們說權謀鬥爭入耳入心。
喬星訶的臉色果然微微變了。
“何崇志之前便組了抗倭聯盟,如今此事一出肯定要叫囂得更兇了,姑父一不小心便會落入他的圈套,還有胡杰他也旗幟鮮明地表示抗倭,只有姑父尚未表態了,全國上下都盯着他呢。”
喬星訶若有所思,“他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是你姑父說要抗倭,那得付出多少人力物力?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話雖如此,但是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反正這仗總歸是要打的,若是姑父加入了抗倭聯盟,以姑父的身份,必定是這聯盟的領導者,到時候全國的人力物力不都盡在他手中掌握?那些不服氣的軍閥便讓他們上戰場去直接對抗倭人,若是不從就一頂通敵賣國的帽子壓下去,再順理成章地接收他們的軍隊,豈不是要比這成日內戰來得有道義?”
喬星訶一聽果然動了心,將她拉到身邊坐下,“你真覺得此事可行?”
“此事不僅可行,還必行!何崇志已經污衊姑父是國賊了,若是此時再不表明立場,怕就遲了,我建議姑父連夜發通電要求全民族統一抗戰,不要讓有心人搶了先機,至少得在輿論上站得住腳!千萬莫在這個時候失了民心!”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喬星訶點頭,“我會去和他說,這場仗不是我們想打的,是被倭人逼得不得不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