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軍開火後第二日,聯合政府立刻發佈通電,號召全民抵抗,提出形成抗倭民族統一戰線,希望全國人民拋除成見,團結一致,保衛國土,對抗倭人,並同時召回駐倭大使,停止一切和倭國的外交活動。
但是無論是倭國還是華夏,雖然處於風聲鶴唳之中,召回了雙方大使,卻始終沒有正式宣佈開戰,不過這一切已經和大局無礙了。
戴國瑛的迅速反應立刻挽回了失去的民心,一時間響應者無數,無論黨內黨外對他此舉都十分讚賞,認爲他是當之無愧的愛國者,是在危機時刻的國家民族真正的領袖,反倒是先提出抗倭聯盟的何崇志因爲口號太空泛,沒有相應的舉措而被人忽視,讓正想逮着機會做手腳的何崇志和盧峰氣得跳腳不已。
喬霏的反應極快,聯合政府的通電一出,她緊隨其後發表了文章,緊扣戴國瑛的通電聲明,呼籲全民抗戰,字字泣血,震人肺腑。
但是幾天後,聯合政府的表現在全國不再惹眼了,自北平被攻陷之後,大華皇族一共三十三位遺老遺少在皇宮之中縱火自盡殉國,悲壯之舉不僅震驚全國,還讓世界爲之一震。
就算是列強也大都有皇族、貴族,就算他們已經沒落,但依然保持着矜持,在外地入侵時,這些貴族們卻鮮有爲國捐軀的,因此大華皇族的這一舉動很難不讓人產生敬意。
就連喬霏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大吃了一驚,印象中大華皇族殉國的也就一兩個人,似乎不是這樣大規模地以這樣悲壯的形式殉國,這樣一來保皇黨在民間的聲望越來越高,歷史的變數越來越多了。
據說大火燒了整整一天才被撲滅,大華皇宮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一片淒涼。那三十三位皇族已經被燒成了焦炭,儘管北平已經變成了倭國的佔領區,但每日前往皇宮偷偷弔唁的人卻不在少數,日夜都能聽到華人的低泣聲。
儘管吃驚於保皇黨們的大手筆,心裡也有着隱憂,可這些皇族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氣節還是很讓喬霏敬佩的,不過若是全部的華人都和這些人一樣自盡,那麼整個華夏也用不着抵抗了,倭人不用動手屠殺他們。他們自己便可以把自己殺個乾淨了。
相比有氣節地自盡,在這樣的時刻有效的抵抗更爲重要,這樣的觀點自然也體現在她之後的文章中。
“貝貝。我打算調你去政治宣傳部。”戴國瑛親自召見了喬霏,他知道喬霏的煽動性有多強,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正需要一個人去調動全民族的抗倭熱情,喬霏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相比之下在總統府做機要秘書反倒埋沒了她。
“姑父,現在這種時候小姑姑那兒也是事務繁多,我若是走了,恐怕……”喬霏猶豫道。
“我和她談過了,她也認爲你現在去政治宣傳部更能發揮你的長處,她那兒的事你和她商量一下。找幾個伶俐的交接一下,儘快去政治宣傳部吧。”雖然自回國起便低調蟄伏,但這幾日喬霏的幾篇文章又在國內引起了巨大反響。而且既注意和戴國瑛的政策保持一致,又極扣人心,絲毫不給人御用文人的諂媚油滑感,因爲很讓民衆接受,戴國瑛對她自然是非常滿意。若不是顧慮她太年輕,都想直接把政治宣傳部部長的位子給她。
既然戴國瑛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沒有猶豫便應了下來,雖然她之前對這個部門並不感興趣,但在這個時候,戴國瑛的這個想法無疑是明智的。
“還有一件事,”戴國瑛頓了頓,“胡杰要求和談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
喬霏點點頭,自從倭國向北平開火後,胡杰就通電要求和談一致抗倭,這件事報上天天都有報道,但是聯合政府一直沒有正式答覆他。
“你怎麼看?”
“胡杰是個聰明人,他的聯軍敗局已定,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要求和談不過是爲了保住他現有的利益,當然他一向討厭倭國,抗倭愛國的情結也是有的,不過更多是不想姑父對他趕盡殺絕。”雖然和胡杰是好友,喬霏說話卻依舊不偏不倚。
戴國瑛恨恨地點頭,“依你看,我們應該要和談嗎?”
按如今這樣的速度打下去,不出半個月,胡杰就要全軍覆沒,他原先的地盤和軍隊自然由戴國瑛全盤接收,任誰都不想放棄這到嘴邊的肥肉,何況戴國瑛之前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若在此刻放棄,心裡不知道要有多恨。
“必須要和談。”她斬釘截鐵地說,“大敵當前,若我們還繼續內戰,一定會失去民心,黨內的那些反對派剛剛消停,恐怕又要跳出來叫囂,公理反倒會到胡杰那一方,於我們大大不利。我們和胡杰和談,條件由我們提,只要我們姿態站得高,胡杰若是不答應,便是他們理虧,到時候以國賊的名義處置他,我們便師出有名。”
戴國瑛點點頭,喬霏所言也正是他心中所想,“若是讓你去與他和談,你會提哪些要求?”
“我?”喬霏恍然大悟,原來戴國瑛打的是這個主意,難怪無緣無故和她談起胡杰的事兒,“首先便是整編他手下的聯軍,既然他要和談要加入抗倭統一戰線,那便要交出軍權,統一聽從聯合政府指揮,整編之後可以給他一個閒職,讓他到上海就職,但他的手下們可以繼續保有原有的地盤,不過必須要聽從聯合政府指揮和調度。”
“還讓他保有原先的地盤?”戴國瑛臉上有些不虞,軍隊他要,地盤也要!
“只要胡杰來了上海,便相當於人質,他必定會把原有的地盤交給他最信賴的心腹,我們便可以通過胡杰掌控那些區域。如今我們要投入大戰,沒有太多人手,若要全部接管胡杰的地盤,恐怕還要花費一番功夫,我們現在怕是耗不起,倒不如放權給他們,只要他們乖乖聽話,我們還能省心省力。”
戴國瑛捏捏眉心,如今的確是焦頭爛額,只要收編了胡杰手中的軍隊,諒他也翻不出什麼大浪,“這件事你儘快辦妥,明日便啓程吧。”
喬霏只是一個新人,雖然出身名門,本身又有名望,但在聯合政府中的職位不高,又不是革命黨的元老,派她去和胡杰和談,戴國瑛自然也帶了一絲羞辱胡杰的意思。
胡杰是個心胸寬廣的,倒是不以爲意,在他心底還寧願是喬霏來和他談,所以她一到,他親自到機場迎接。
“咱們這一別怕是有六七年了吧。”胡杰感慨地看着喬霏,當年的她還是一個梳着兩條麻花辮少女,如今已經盤了一個精緻的髻,身穿旗袍,肩上搭着一塊披肩,顯得優雅高貴,褪去了少女青澀的眉眼,多了幾分少婦的風韻。
“你倒是一點兒也沒變。”喬霏笑眯眯地看着他,“這是我當年從美國回來時給你帶的禮物,一直都沒有機會給你。”
“費心了。”胡杰不客氣地接過她手中的木匣子,“走走走,我帶你見識一下我們這兒的茶樓,可不比當初我們在北平逛的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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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傢伙還是本性不改。”喬霏哈哈大笑。
“走走走,先去茶樓逛逛再聊。”胡杰也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胡杰顯然是這間茶樓的常客,說是茶樓,不如說是銷金窟,裝飾得富麗堂皇,令普通人不敢直視,每一件裝飾都極盡奢華,喬霏定定看了一陣,牆上好幾幅字畫都是名家真跡,都是價值萬金的寶物,竟然就這麼大喇喇地掛在茶樓裡供認觀賞,可見有多大手筆。
茶樓裡的跑堂不是尋常的店小二,而是一個個嬌柔美麗的女子,玲瓏有致的身材裹在旗袍裡,一顰一笑的風情看得那些男人目不轉睛。
身後那些從上海來的隨從們一個個直咽口水,惹得胡杰暗暗發笑,一臉自豪,就算上海是個紙醉金迷的地方,他這兒也絲毫不遜色。
“這兒是你的產業吧?”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兒溫溫柔柔地爲兩人送上茶和茶點。
胡杰挑眉,“你怎麼知道的?”
“這分明就是你的風格。”喬霏朝那兩個嫋娜多姿的女孩兒撇撇嘴,“把茶樓開得和窯子似的。”
胡杰哈哈大笑,“霏霏,你果然是一點兒也沒變!”
“我是沒變,變的是你。”喬霏若有所指地說。
胡杰頓了頓,隨即苦笑,“你知道我也是被逼無奈的,若如今的總統是盧林先生,我是一萬個服氣,只是這位戴總統,實在不是個好東西!”
“你知道我最在乎什麼嗎?”喬霏盯着胡杰,臉色變得沉肅,“我早前便和你說過了,我追求的是華夏的獨立,而不是勾心鬥角,如果當初沒有你和戴總統這場大戰,也許我們能投入更多人力物力到接下來的抗倭戰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