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夜奔
我一身紅嫁衣坐在窗邊看着外面飄飛的雪花,前院裡傳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南姑從外面進來:“迎親隊伍已經來了。”
“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站起來往外走,院子裡安靜地站着南姑挑選出來的五個丫頭,齊聲向我行禮便有序地跟在身後,到得外院。
施太傅帶着上百人的接親隊伍等着,對面搖曳來一個打扮花枝招展的中年媒婆,手裡搭着紅蓋頭要爲我帶上道:“公主怎麼沒有蓋頭?”
“不用了。”我無視了她,徑直走到施太傅面前:“走吧!”
施太傅看看空蕩蕩的院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伸手一請引着我上停在府外馬車。
四周圍觀的羣衆很多,遠遠地聚集在一起低聲議論着長公主出嫁竟如此簡單沒有一個皇室人員來送親,沒有宴客。
但我在拐角處看到了面色沉重的玉徹齊,摸着頭不知所以的玉徹玖,及哭得一塌糊塗的顏靜。還有在更遠些人羣后面騎着馬的玉徹澤,儒雅之氣中隱匿着怎麼樣的野心?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笑。
由南姑扶着上得馬車,我突然很想越瀧,也許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來到這裡的時間並不長,但卻過了一輩子般,喜怒哀樂,愛情親情友情,肯定與欺騙,似乎一一經歷後,蒼老的不僅是人,更是不在火熱的心。
在蕭瑟的寒風裡,在飛舞的雪花裡,在車轍摩擦聲中,出得了皇城,經過了和諧的小城鎮質樸的小村莊,到達了歇腳的驛站。
冬日裡的天黑得很快,雖下着雪房前的空地上整齊站立守夜的南迴士兵,來回巡視着。而我身邊除了南姑和挑選的五個丫頭外還有南迴安排的五個丫頭加一個媒婆。緊緊地跟在我身後,如看管重犯一般。
我冷冷一笑,這個施太傅果然謹慎。
簡單地吃過晚飯,我便提出要沐浴,驛站裡有間寬敞的浴室,攜帶着換洗衣物,進得熱氣繚繞的房間裡,那媒婆原本帶着五個丫頭要跟進來,南姑站在門口輕飄飄地說道:“自從在沐浴時上次摔了一跤,公主便只需我侍候。若你們不珍惜賤命的話,那就隨便。”
幾個丫頭顯然聽說過長公主的性格,停下來腳步,而那媒婆臉上帶着笑,仍舊要進入,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加之冷笑一聲,腳步便停在了門檻處,恭敬地退站到外面。
我快速地脫去身上的衣服,拆亂頭髮,南姑出門吩咐丫頭去拿披風送進來。
我快速地換上丫頭的衣服,“啪”地扇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南姑和換上我衣服的丫頭頓時呆愣地看着我。
我對着外面大聲訓斥道:“笨手笨腳,給我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南姑瞭然地看了我一眼,也大聲道:“還不快滾出去。”
我忙用手遮住半張臉,散亂的頭髮垂落下來,低着頭啜泣着快跑出去,外面的媒婆守衛等人只同情地瞟了我一眼,卻沒在意。
照着南姑所說,躡手躡腳到達驛站偏僻荒涼的側門,那裡也有四名守衛,我縮在長有一人多高的灌木牆角里觀察着,突地聽見從浴室那邊傳來一聲高昂的淒厲之聲。
頓時四名守衛對視一眼,慌忙朝那邊跑去。
這聲哀叫來得甚爲及時,見得四周再無人煙,拿出百米賽跑之勢衝出驛站,衝進飄雪的荒涼小道,在寂寥無聲的雪夜裡跑跑走走一刻多鐘,終於見到一架馬車,一個黑影背對着坐前面,車轅上還插有一根樹枝,遠遠的便聞到一股淡雅的梅花清香,正是南姑所說的馬車。
顯然聽到了聲音,車伕轉過頭來下得馬車倚靠着車轅,拿下那枝梅枝。
我慢慢地跑進問道:“可是長公主府的馬車?”
“正是,阿蕪。”一個帶笑的熟悉之音。
再近些我便看清了他的臉,俊秀,儒雅,眉眼裡都帶着笑意,卻是越瀧。
“你?怎麼是你?”我驚愕的問道,目光瞟到雪地裡躺有一個人,沒有動靜,“他?”
“哦!他是你的車伕。”越瀧看看地上的人笑道,“但我認爲阿蕪的行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就毛遂自薦來當車伕。”
看到我有些紅腫的臉,伸手摸來,我忙躲開,自顧爬上馬車。
越瀧輕笑出聲,坐到前面,從身上拿出一盒藥膏遞上:“消腫之藥。”
“你怎麼知道我會半途逃走?”
“嗯!因爲我無所不知!在說阿蕪可不是輕易妥協的人呢!”
見我接過,揮鞭策馬,馬車徐徐而動。
馬車裡放有兩個大大的包裹,一個是行李,另一個包裹的是裝有藍色雪蓮的鐵盒子。
將藥膏塗抹在臉上,涼涼的帶走了灼痛,我看着在雪花裡充當車伕身材瘦削的越瀧。有些心痛,從包裹裡抽出兩件披風,自己披上一件,爬到前面將那件火哩絨給他披上,他回頭笑看着我:“雪夜裡的風景很美呢!”
順勢坐到他身邊,看着紛紛揚揚的白雪輕恩一聲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在前面的城鎮有我一個熟人。”越瀧回答着,偏頭看我問道,“阿蕪原本打算去哪?”
“青玉山吧!”我打了個哈欠,原本在路上行了一天,晚上又奔跑了些時間,加之搖搖晃晃地馬車,更加加深我的睏意。
我歪靠在車身上,攏緊披風,閉上眼睛,聽着寒風穿梭而過的聲音,以及越瀧的呼吸聲。
然後聲音停止了,世界靜止了,似乎過了很久,有帶着涼意的雙手伸來,然後身下很軟很舒服很暖和,有清雅的花香在周邊飄散,有房門輕微的開合之音,有細碎的腳步變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