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殷勤的斜掛在了頭頂。田裡的莊稼,也悄悄的垂下了頭。蜿蜒的馬路上,翻滾着的巨龍般的蹚土,隨着微風,慢慢的朝北飄移。
祥子一進門,就讓趙嘯天給堵上了。他劈頭蓋腦的嚷嚷道:“哎呀,咋纔來哩?新娘子都進門咧,就等你給說幾句哩。”
說着,側眼見淑珍,英姿颯爽的跟在後面。
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忙衝淑珍拱手道:“哎呀,是九姑吧?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未等淑珍開口,祥子笑着鼻子冷哼一聲,說:“消息還蠻靈通的麼。”
趙嘯天“嘿嘿”一笑,說:“二弟一人在城裡混,我可不得讓人盯着點兒?”
說笑了一陣,這才把一干兄弟,和淑珍一一做了介紹。
今天的婚禮,顯得格外的熱鬧。三個新人同時進門,而且都是雙河村的姑娘。
自打趙嘯天,帶着衆兄弟們,在榆樹窩子開地落戶,憑着一幫精壯小夥子的能幹,不到兩年光景,榆樹窩子,就被整治得像模像樣的。
地裡的莊稼,圈裡的豬羊,還有池裡的魚,簡直就是個富裕的大家庭。整個村落,也用土夯的圍牆,連結着,遠遠望去,宛若一處堅固的城堡。
日子有了奔頭,遠近的人家,都瞄上這裡的小夥子,都想把自己的姑娘嫁過來。不到三年功夫,原來的光棍村,現如今,已是成羣的俊俏媳婦,滿院子轉。而且,爭先恐後的生着娃,熱鬧的村落,到處是一片盎然的生機。
簡短的婚禮後,熱鬧的酒席開始了。
今天的新娘都是雙河村的,趙嘯天和王村長合計了一下,索性把雙河村的老老少少,都請了來。接着喜慶,兩個村一起熱鬧熱鬧。
東西兩邊的住房門前,搭上了葦蓆涼棚。屋內屋外,都擺上了桌子。這回,兩個村不但人聚齊了,就連桌子板凳,都湊到了一塊。
雙合村有兩戶回民,給他們分了肉菜,自己弄吃的,淑珍便成他們中的客人。
酒席吃的差不多了,菊花兄妹又湊了雙河村幾個能唱幾句的,給大家唱曲兒助興。村民們各個喜笑顏開,真比過年還開心。
菊花的嗓音,還是那麼清脆哀婉。兩個娃娃的娘了,那身段扭起來,依然是風擺楊柳般的柔軟。
祥子好長時間,沒聽到這麼好聽的曲子了。隨着菊花柔美的唱腔,他不由得也在心裡暗暗合着曲牌。
正在大家沉浸在一片歡笑中時,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騎匹光背子馬,風風火火的闖進了院門。他神色慌張的找到王村長,嘀咕了幾句。就見王村長,神色凝重的朝祥子和趙嘯天的桌子匆匆走來。未等腳跟站穩,就氣喘噓噓地說:“出事咧!哈族搶走咧村裡的羊。”
祥子見他,惶恐焦急的喘不過氣來。便忙衝他招招手,說:“不急,不急,慢慢說。”
王村長緩了口氣,聲音依然有些顫抖地說:“有四個哈族揹着槍,搶咧村裡上百隻羊,正朝這邊趕哩。”
趙嘯天濃眉一豎,嘴裡罵道:“狗日的!不給點顏色看,還不知道馬王爺長着三隻眼哩。”
說着,便要轉身進屋抄傢伙。祥子忙攔住說:“大哥先別急。”
接着,衝王村長說:“村裡有會說哈族話的人麼?”
王村長忙說:“有!有!黑娃打小在哈族家放羊,能說一口的哈族話哩。”
祥子平靜地說:“行!你把他找來。”
接着,衝趙嘯天說:“大哥,你帶上有傢伙的兄弟,守在倉庫房頂。見我們動起手,你就朝天放槍。”
說着,衝身邊的淑珍瞅了一眼。淑珍會意,跟着祥子悄然離去。
等淑珍和祥子,帶着黑娃出了村。遠遠看見,有四個背槍的人趕着一羣羊,正悠然自得的,朝這邊走來。
祥子帶着二人,向前迎了幾百米,已能依稀看清四人面部輪廓。三人立馬路口,靜靜盯着漸漸走近的羊羣和越來越清晰的四張臉。
約莫相距二三百米時,四人像是發現了祥子他們。警惕的舉起槍“嘰裡咕嚕”的叫喊着什麼。
黑娃側耳聽了聽,說:“他們說,把路讓開,不然要開槍哩。”
祥子衝黑娃說:“給他們說,有人要和他們談一談。”
黑娃扯着嗓子說了喊了一陣,回頭衝祥子說:“他們只要牲口,沒啥好談的。”
祥子說:“給他們說,這院裡有很多牲畜,只要價錢好,就全賣給他們。”
四人嘀咕了一陣,黑娃也聽不清他們說些啥。
說話間,羊羣已隨着一股,夾雜着羶臊味的蹚土,從祥子他們身邊緩緩走過。對面的四人,黝黑的臉上,鑲嵌着藍瑩瑩的眼睛,鷹鉤鼻子,滿臉殺氣的慢慢朝祥子他們逼近。
祥子讓黑娃說:“你們咋能搶別人的羊哩?”
其中一個年長的哈族,把手中的槍往空中舉了舉,嘴裡急躁的嚷嚷了一陣。
黑娃說:“他說,草原上所有的牲畜,都是他們先人留下的種。現在,他們奉主的旨意,全部收回去。”
祥子,嘴角掠過一絲兒冷笑,說:“給他們說,這麼做是犯法的,是要被殺頭的。”
對方,像是生氣似的,嚷嚷了一陣,並加快了速度。
黑娃遲疑了一下,說:“他們讓我離開,說要殺了你們。”
祥子微微一笑,說:“見我們動起手,你就溜下馬,趴在地上別動。”
說着,側臉給淑珍使個眼色,低聲說:“只傷不殺。”
說話間,四人已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嘴裡還不停的叫嚷着什麼。
當相距不足五十米時,那個年長的一面大聲叫喊着,一面端起槍準備射擊。
就在此時,只見淑珍雙腿一夾馬肚,雪球便像箭一般竄了出去。同時,“啪”的一聲槍響,子彈正中對方的右肩。只聽年長的哈族尖叫一聲,長槍落地,痛苦的伏在了馬上。 另兩個剛要舉槍,便被已經衝到跟前的淑珍“啪啪”兩槍,打落了手裡的長槍。
跟在後面的一個哈族,見勢不妙,撥轉馬頭就想溜。被祥子縱馬趕上,那人正想轉身開槍。卻不料,祥子馬快,已貼近身後。
只見祥子一手奪槍,一手採住那人的衣領,生生從馬上提起摔在了地上。
回頭看時,淑珍已將痛得呲牙咧嘴的三個哈族,連人帶馬圈在了一堆。
房頂響過一陣子槍,只見趙嘯天帶着十幾個青壯年奔過來。衆人便推推搡搡的,把四個哈族押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