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承認自己的臉被亂世書打腫了。
上一秒還在說大周尬吹唐不器,下一秒大侄子真的站起來了。
但趙長河沒有被打臉的鬱悶,反倒十分高興,摸出酒葫蘆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當初唐不器酒後大哭尚在眼前,大浪淘沙,世間終究閃耀着他的名字。
另外彌勒大敗於太湖,唐晚妝展開反攻,他們還會不會繼續來打襄陽?東西戰線不同,不知道影響不影響。
這會兒更想要和鎮魔司的人溝通溝通了,希望大周真的是。按理這會兒鎮魔司的人應該也會比較想和上頭溝通一二纔是,比較容易看出端倪。
趙長河悄悄跟着大周七拐八繞到了一條巷子,裡面香氣撲鼻,還真是做滷鴨的……不過不是原先想象中的一個小店面小作坊,而是整條巷子都是他家的。
整座城都不太景氣,這邊開工的場面也相對冷清,也沒什麼人進來買貨。不過不需要買,大周指揮夥計把滷貨打包,一家一家地送往各個酒樓和有錢人的宅邸。
這是有固定合作客戶的,城中的蕭條對這樣的商家來說,影響似乎比較小。
看似一切正常,趙長河並不焦急,安靜地等。
天色漸黑,大周忙活完了,換了套公子哥的衣服,一搖一擺地離開了巷子。趙長河覺得這有可能是要去接頭了,暗喜跟了上去。
“喲~周哥來了呀?小桃紅可想你了……”
“我可不想小桃紅,我想四哥。”
“四爺在一號花廳,也等周哥一起玩呢。”
“……”趙長河看着遠處大周被老鴇簇擁着進了青樓,一肚子省略號。
怎麼又要逛青樓啊……
算了,這次不逛。以前沒辦法要裝客人進去逛,那是因爲自己輕功一般加上刀太大,不適合做暗中查探的事情,現在問題解決了,龍雀收進了戒指,輕功結合了葉無蹤的風行之術,如今要暗中查探就簡單多了。
趙長河看準了大周進的花廳,飄然上了屋檐,倒鉤而下,從窗外偷窺。
果然正如所料,裡面的大周根本就不是來嫖的。
他對面坐着另一個男人,多半就是所謂“四哥”,兩人身邊壓根就沒姑娘,只是相對飲酒。
“首座大敗彌勒,近期有消息傳來嗎?”大周正在問。
果然,鎮魔司的人。
趙長河覺得自己的直覺準得可以去買彩票了……不過四哥這個稱呼,又很容易想起嬴五組織……
四哥道:“剛剛結束戰事,就算要發信鴿也不是一下就到的,你比我還急。”
大周道:“看見亂世書閃的,心裡激動啊……彌勒禍亂江南,總算看見平定的苗頭了。誰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啊,安安定定的,沒事來這聽個曲,多好啊。現在搞毛呢,生意也差了,聽曲也沒味。”
四哥沉默片刻,嘆氣道:“所以首座認爲你我不能去對付彌勒。因爲他們天女來勾個魂,我們就跟着跑了。”
大周:“……沒讓我去彌勒勢力,那是因爲我一直就在這做生意好吧。伱就不一樣了,青樓那麼多家連鎖,在哪呆不是呆,爲什麼被趕這兒來?”
四哥幽怨道:“我又不喜歡女人,彌勒天女憑什麼勾我,首座懂個屁。”
趙長河:“……”
大周道:“閒話少說,從我這些日子的感覺,呂世衡應該是不會倒向彌勒的,反倒是更有自立跡象,尤其是這些天藉由彌勒教可能異動的藉口,大肆徵兵不顧春耕,反跡愈顯,這事鎮魔司有沒有上報?”
“沒有,上報的信息都是說呂世衡積極備戰,是個忠臣。”四哥笑笑:“首座早疑慮襄陽鎮魔司是不可信的,才需要我們密探司的額外線報,如今更是證實了首座的擔憂是對的,襄陽鎮魔司已經廢了。總之這事我已經報給首座了,讓她斟酌。”
趙長河暗自點頭,唐晚妝面上咳得讓人覺得林妹妹一樣,其實她可是丞相模板,從來不需要別人擔心的。鎮魔司本來就存在明暗兩條線,比如他趙長河自己就是密探,按照大周這種長期在這裡做生意的情況看,這是很多年前就在佈局的暗線了,基本不會有人猜得到在這做了這麼多年鴨的大周是個密探。
如今襄陽的情況,唐晚妝早就不信表面衙署,啓動了背地裡的密探線,正合其時。
“那這事先上報吧。”大周憂心忡忡:“媽的,彌勒還沒平,各家又起異心,這亂象什麼時候是個頭。”
四哥道:“別想那麼遠了……我這裡倒是收到西邊來的新消息你要不要聽?”
大周奇道:“什麼消息?”
四哥笑道:“王道中入崑崙,第一天就去嫖娼,然後嫌女的沒意思,追着一個漂亮的男公子去了。崑崙的消息傳了這些天,傳到這了……你說要不要報給首座聽?”
大周差點沒噴出酒來:“你確定那是王道中?他是有妻兒的吧?”
“膩味了嘛,很正常,世家大族嘛……”四哥籠着手:“這倒是個小事,真正的大事是聽說王道中幫四象教從崑崙揪回了楊虔遠,現在弘農楊的立場也開始模糊了。”
大周頭疼地捏着腦袋:“換了我是首座,可能現在都咳吐血了。”
“不過可能也正是因爲王道中捉了楊虔遠,壞了崑崙規矩,後來被崑崙的人圍攻,倉惶逃離。”四哥嘆氣道:“嘖,崑崙果然是險地,地榜人士進去了都只能倉惶跑路。”
趙長河:“……”
這王道中的故事居然被大家串起來了,理出了整個故事邏輯,可歌可泣。
外面忽地傳來敲門聲,四哥去開了門,門口那人低聲道:“四哥,收到首座飛鴿傳信,她已經在來襄陽的路上了,並讓你們小心,信鴿往來過多,有暴露的可能……後續儘量避隱,不要做事了,最好是撤離爲佳。”
兩人都愕然,連帶外面偷聽的趙長河也愕然。
這意思聽着,可不像是大軍赴援襄陽,更像是在說唐晚妝獨身潛入的意思。
如果她是從各種蛛絲馬跡分析到彌勒教準備打襄陽,那應該是派兵赴援,她自己獨自跑過來幹什麼?
難道就因爲大周和四哥他們上報了呂世衡有反意,親自過來阻止?
不得不說,可能會有一定的作用,但這種做法不是太符合唐晚妝的風格,真就每聽說一個地方要造反就親自跑過去做說客勸止,怎麼可能啊……
是有個什麼誘因導致她來這裡?
趙長河一時慶幸自己沒有直接跑姑蘇去,否則還真失之交臂了。現在不管她是來幹嘛的,自己蹲這裡總能打個前哨。
花廳裡兩人面面相覷,首座說盡量避隱甚至撤離爲佳,這一下子他們哪裡還有繼續喝酒談事的心情?
大周匆匆告辭離開:“不管怎麼說,我得回去安排好。你倒是可以隨時走,既然首座說了,就快點走吧,青樓不過產業,丟了就丟了。”
四哥送走大周,也在撓頭,怎麼回事兒,首座難道知道了一些他們當地密探都不知道的事情?忽然顯得非常緊張似的。
正猶豫間,房門被敲響,廳中慢慢走進一人,中年儒雅,長鬚飄飄,像個飽學先生,笑容和煦。
四哥卻大驚而起,冷汗直冒:“城……城主?”
襄陽城主,瀟湘神劍呂世衡。
“想不到鎮魔司在這裡還有密探,更想不到居然是我們的肆安先生。”呂世衡呵呵一笑:“想不到,想不到。”
肆安深深吸了口氣:“城主在說什麼啊……”
呂世衡很是和煦地道:“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想讓肆安先生配合我們襄陽做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