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最崇拜之人便是秦始皇,所以在這裡,楊廣特意留宿,並且祭奠秦皇。
離開岐山縣後,楊廣的龐大車隊繼續向西。
隨着坡度慢慢向上,原本寬敞的馳道,逐漸變成一條只能容兩車並行的小徑,農田裡閭漸漸退去,四周盡是茂密深林。
崎嶇的灰巖丘陵也日益陡峭,到了第三天,已經成了山脈,雖然已是四月初,但王君臨從山腳看去,發現最高處的巖峰竟仍肩負陳雪,恍如灰白相間的巨人,屹立此地,將陳倉郡和天水郡分隔開來。
隨行的一位來自陳倉郡的禮部外侍郎告訴王君臨:“隴阪,其阪九回,不知高几許,欲上者,七日乃得越,而山上最高處的風雪,五月方纔凍解,現在還早哩。”
這是和蜀道並列的天險,好在馳道不必翻山,沿着山間溪水蜿蜒而西,御車雖笨重龐大,好歹有路可走。
不過,眼前的風景已跟關中秦嶺山脈漸漸有所不同,山樑高處是一片片低矮蒼勁的樺樹林,還有廣闊的草場,猶如碧綠的波濤鋪滿了整個山脈,偶爾還能看到衣着質樸的牧馬人驅趕着大羣矯健奔馳的駿馬。
爲王君臨拉車的是血鬃馬,腳步也變得歡快起來,不斷嘶鳴,若非王君臨連身呵斥,恐怕早已脫繮而去,到草地上撒歡了。
……
……
七天後,隋帝楊廣龐大的巡視隊伍出現在了雍州最南邊天水郡的土地上,巡視隊伍足有五萬人之多,延綿十里,旌旗鋪天蓋地,聲勢浩大。
巡視隊伍的核心,便是皇帝的行宮六合巨型御車,六合御車實際上稱得上是一座巨大的可移動木製宮城,由少府寺卿何稠製作,顧名思義,呈六角型,周長有三十米,女牆距地面高達兩丈,皇帝楊廣以及皇后等一衆宮女宦官都住在裡面。
六合御車下面裝有八個巨大的木輪,它本身並不能行走,需要二十匹高頭大馬拉拽,緩慢而又平穩地向前推進。
楊廣興致很好,開皇二十年,他作爲主帥統領十五萬大軍,從金城郡出塞,擊敗了西突厥達頭可汗,曾經路經天水郡,這次重返舊地,使他又想起自己當年的勇烈。
楊廣站在御車頭對妻兒們笑道:“想當年朕也曾烈馬戍邊,北擊突厥,一晃近七年過去,可朕覺得就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楊廣和蕭皇后感情深厚,儘管做了皇帝,但他依然不願廣納嬪妃,他的用情專一也深得母親獨孤氏的讚賞,在取代楊勇爲太子一事上,他也得到了母親獨孤氏的大力支持。
同時也是因爲國事繁重,楊廣雖然喜歡營造宮室,講究排場,但他並沒有多少嬪妃。此次西巡,他讓太子楊昭留守京城,但卻帶着楊昭的長子,也就是楊廣的長孫在身邊。
“王通是個能臣,這幾年雍州利稅增加了兩成,張掖和西平兩個新郡也被打理的不錯,魚俱羅更是功不可沒,數年來雍州邊關再無戰事。”楊廣捋着鬍鬚看着官道兩邊成片綠油油的農田麥苗,想起這幾年雍州的變化,滿意的說道。只是他的隨行隊伍中有不少人踩踏農田,他卻視而不見,或者說壓根就沒有想過此舉對農民收成莊家的損害有多嚴重。
“陛下快看!那是不是魚總管和王刺史來了?”
一名宦官目光敏銳,看見遠處出現了一支騎兵,儼如一支細細和黑線,向這邊疾奔而至,楊廣也看見了,他捋須笑了起來,態度很好,自己剛進雍州地界,王通和魚俱羅便帶屬官出現,看來他們是早等候在這裡了。
沒過多久,便有一名侍衛稟報:“陛下,雍州行軍總管魚俱羅和刺史王通帶領屬官率三千騎兵前來迎接聖駕!”
魚俱羅和王通早已等候在邊境,當隋帝的聖駕出現時,他們便立刻前來見駕。
相比魚俱羅的忐忑,王通對這次聖駕巡視雍州既是期望,又是擔心,他期望聖上能加強對雍州地廣人稀的西平郡和張掖郡的移民,朝廷能提供財力和人力支援。
而聖駕的五萬軍隊和數千官吏僕從,需要雍州上下提供糧食,這也是一筆極大的開支。
王通心中嘆息一聲,和魚俱羅帶領雍州文武官員下馬,快步來到六合馬車前,拜見皇帝。
“臣魚俱羅、王通帶領雍州上下文武官員參見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心情很好,他擺擺手笑道:“衆位愛卿免禮平身!”
“謝陛下!”
衆人站起身,楊廣又笑眯眯對魚俱羅和王通說道:“二位愛卿,感覺朕的六合御車如何?”
“堪稱鬼斧神工之作,臣認爲,這座六合御車更適合在平坦的草原上,若是突厥人所見,必以爲是神靈下凡。”魚俱羅笑着說道。
楊廣呵呵大笑,說道:“有朝一日,朕必將如漢武帝對付匈奴一般,將突厥打殘滅族,驅趕至漠北,讓北方草原變成我大隋養馬之地,到那個時候,朕之六合御車自會巡視草原,不知諸位愛卿誰願意爲朕之衛青、霍去病和李廣?”
楊廣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掃過身前和身前諸多武將,宇文述、宇文化及、宇文成都、麥鐵杖、魚俱羅等武將齊齊下拜,大聲說道:“臣願爲陛下之衛青,替陛下將突厥打殘滅族。”
楊廣見自己的武將濟濟,甚爲滿意,注意到王君臨剛想隨其他武將一同拜下,但最後又停住身子,便轉頭問王君臨:“王愛卿難道不願意爲朕開疆闢土?”
王君臨連忙躬身拜倒,並立刻說道:“回稟陛下,臣如今並非是武將,所以剛纔心中遲疑,但只要陛下願意,臣定會爲陛下開疆闢土,死而後已。”
楊廣又微微一笑,示意王君臨平身,說道:“聽說愛卿師從天水郡清水縣麥積鎮熊耳山中某個世外高人,朕今天便不去天水城了,就選擇在這麥積鎮紮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