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自然是前往紫山的謝道韞了,前些日子路過附近,因爲長相美貌的緣故,在客棧中很吸睛,很快便有幾個粗魯漢子對她吹口哨,過來搭訕調戲。
她雖然平日裡文靜,但對於這種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卻沒好臉色,出手狠狠教訓了對方一頓。
哪怕是在明月城,她的修爲都不是普通流氓惹得起的,更何況這兩年還成了顏羨古的入室弟子。
只不過她心地善良,雖然狠狠教訓了對方一頓,但是並沒有下殺手。
誰知道這樣卻留下了禍端,沒過多久,那些漢子又找來了一些同伴。
這次那些人修爲要高不少,不過卻難不倒身爲符文師的謝道韞。
很容易便將那些人打發,她雖然善良,但也不是傻白甜,心中有些惱怒這些人不知進退,特意下重手摺了幾個罪魁禍首的手或者腿,但始終狠不下心傷他們性命。
原本尋思着展露符文師的能力足以震懾住這羣宵小之徒,誰知道沒過多久,又引來了更多的人——不對,應該說引來了一支“軍隊”。
出身官宦世家,她很快從對方那些破破爛爛的衣服,亂七八糟的武器配置認出這並非朝廷的軍隊,而是各地涌現的一些叛軍。
謝道韞雖然修爲不低,但面對一支軍隊她還是沒法力敵。
於是她一邊打退攻來的敵人,一邊試圖脫身,但那支軍隊中似乎有追蹤能人,每次總能找到她的蹤跡,始終甩不掉。
雙方就這樣一個跑一個追,不知不覺跑到了這附近。
這幾天高強度的逃亡,讓謝道韞精疲力竭,那支叛軍似乎很擅長幹這種事,每次都利用人數優勢交替輪換,但她只有一個人,完全沒法休息。
就這樣耗了好幾天,謝道韞體內的元氣近乎枯竭,關鍵是身心俱疲,她感覺自己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睡過去,而偏偏她所學的符文陣法,往往需要充足的精神力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她剛在一棵樹下休息沒有一炷香時間,叛軍一個小隊就追了上來。
謝道韞貝齒緊咬,心想當地官府到底怎麼回事,這麼一支軍隊在轄區流竄,都沒人管麼?
可吐槽歸吐槽,此時只能靠她自己,從小生長在官宦世家,周圍對叛軍的那些描述都是各種兇殘,特別她還是個女人,落在叛軍手裡有什麼下場想想都不寒而慄。
周圍那些叛軍圍了過來,並沒有馬上靠近,顯然這些日子在她手裡也吃了不少苦。
那些叛軍遠遠地拿起弓箭往她射了過來,甚至還有一些將手裡的斧頭、長矛直接投擲過來。
謝道韞一咬牙,雙手快速結印,很快身前出現一半透明的藍色法陣,將那些弓箭、長矛盡數攔了下來。
但很快她身前的法陣開始忽明忽暗,整個人也有些搖搖欲墜。
“這娘們體內元氣快枯竭了,大家加把勁!”叛軍那邊也不少修行者,立刻判斷出她現在的狀態。
謝道韞臉色蒼白無比,伸手換了一個法印,隨手一扔,將剛剛攔下的那些弓箭反擊扔了回去。
很快叛軍那邊也慘叫連連,顯然不少人躲避不及被這些箭矢所傷。
可惜大部分還是防禦了下來,然後嗷嗷叫着撲了過來。
那一雙雙發紅的雙眼,可以看得出他們現在有多麼興奮,很快就能將這漂亮的小娘們給擒住了。
謝道韞手指變幻,再次結出一個新的印往地上一按,一個淡紅色的法陣往地上一罩,然後周圍都開始爆炸起來,那些叛軍頓時人仰馬翻。
謝道韞這趁機藉着煙塵的掩護拼命開始跑。
不過這樣只能拖延一小會兒時間,那些叛軍中不乏高手,其中還有些坐騎是些異獸,速度比很多修行者都還要快,更何況謝道韞此時油盡燈枯?
果不其然,才跑了數裡,身後一陣呼嘯聲傳來,無數長矛投射而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謝道韞一驚,停下腳步,就這一耽擱的功夫,已經被那些叛軍團團圍住。
周圍的叛軍騎着各種異獸圍着她轉,嘴裡口哨吹得震天響,顯然追了這麼久的獵物終於要到手了,他們也很興奮。
謝道韞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如今她如今她體內幾乎一絲元氣也沒有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寧可自盡也不能落到這些叛軍手裡。
只可惜再也見不到父母弟弟,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就在這時,最先靠近她的那個叛軍腦門太陽穴中了一箭轟然倒下,周圍所有人都是一驚,紛紛轉頭望去,只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明晃晃的金甲騎兵往這邊疾馳而來。
“這是什麼部隊?”那些叛軍一邊列陣一邊驚疑不定,這裝備未免太好了,普通的郡兵哪有這樣精良的制式盔甲和武器?
哪怕藩王最精銳的近衛隊也有些比不上啊!
謝道韞卻是大喜過望,因爲是官家小姐,又在京城不短時間,她認出了這是羽林軍!
而且祖大哥就是羽林中郎將,沒想到自己命懸一線之際,竟然是他出現救了我,難道這就是命中註定麼?
身爲一個大家閨秀,又愛好舞文弄墨,她對才子佳人的話本是相當喜歡的,聽過了太多太多類似的故事,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發生到自己身上,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幸福得要哭了。
很快那隊騎兵衝了過來,手裡都是經過陣法加持的軍弩,擡手一片箭雨,旁邊這支叛軍小隊的盾牌根本防不住,紛紛被穿破射殺慘叫着倒在了地上。
“風緊扯呼,快通知大當家二當家!”叛軍衆人哪還有心情抵抗,紛紛開啓了逃竄模式。
這隊羽林軍則開啓追亡逐北模式,特別是領頭那兩個將領,彷彿猛虎出柙,修爲明顯高處衆人一大截。
而且他們兩人似乎在互相攀比一樣,生怕擊殺的叛軍比對方少了,所以兩人爭先恐後,幾乎一瞬間把這支叛軍小隊打殘了。
看到還剩下零零星星的叛軍,那兩個將領有些意猶未盡,不過他們自重身份,不好再去和手下搶人頭,便來到了謝道韞身邊。
“姑娘是何方人士,爲何會和這羣叛軍交上手?”爲首那紅臉漢子語氣中有些欽佩,要知道軍隊因爲有陣法加持,往往不是個人修行者能抗衡的,眼前這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竟然能和這股叛軍相持這麼久,實在是個人物,可惜不是男兒身,不然自己就可以和她結拜了。
這時旁邊那白臉將領咦了一聲:“你是學院後山的弟子?”
他心思細密,從對方那有些血污破損的衣裳看出了學院的風格。
“多謝兩位將軍相救,我乃學院顏先生門下謝道韞……”她一邊回答一邊四處張望,可惜並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黯,看來話本果然是話本,現實生活中哪有那麼巧。
聽到她是顏羨古的徒弟,王伯林和張子江不禁大喜過望,要知道軍中無數陣法基本都是出自學院之手,其中顏羨古更是佔了大頭,往往只有軍中最高級的將領纔有機會用到顏羨古制作的符籙、法器等,如今救了他的高足,這是怎樣的人情?
而且他們依稀聽過謝道韞的名頭,聽說顏羨古近年來收了一個關門徒弟,資質出衆,相傳將來完全足以繼承他的衣鉢。
這樣的人物在她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將來是怎樣的回報?
兩人興奮無比,謝道韞卻有些低落:“兩位將軍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要知道羽林郎是皇帝親軍之一,平日裡基本不出京城的啊。
“我們奉命前往紫山……”得知她的身份,兩人態度相當和善。
謝道韞正要說什麼,忽然目光往旁邊掃了掃,臉色大變:“你們怎麼才帶這麼點人?糟了!”
她堂堂的顏羨古的關門弟子,如果只是剛剛那支小隊,又豈會將她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她之前面對的完全稱得上一支軍隊,特別是這支軍隊的首領修爲相當高,這才被耗盡了元氣和精神力,而剛剛那不過是分散追捕尋找她的一支小隊而已,大部隊得到信息很快便會趕過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便有一陣地動山搖的行軍身傳來,無數的叛軍從山林個個方向冒出來,將一行人團團包圍住。
王伯林和張子江臉色一變,這少說也有兩三千人,他們不過一百人,這還打個屁啊。
本以爲是普通烏合之衆,他們這才興高采烈來搶功勞。
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規模的叛軍,當地官府是吃屎的麼,怎麼能放任這樣一股軍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