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宇天宸
正文
這夜,藥恆山上,並不平靜。且不說柳天軒上官竹祭兩人失蹤,上官雲焦急如焚,單單是金易宗來人一事,便攪得偌大宗派一個雞犬不寧,
此刻,柳天軒的空屋門前,駐着一紫衣女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
而在城郊外,有層層疊疊的遠山,有一片巨大無比的密林,林中有人沒命似的逃,還有數人,苦苦相追。
這位救了鍾穎的黑衣人畢竟修爲不是無限高,抱着她狂奔了半時辰還多,真氣早已竭盡,粗喘着氣,萬不得已下只得停下來。
“姑娘……對不住了!我沒能救你!”
他將鍾穎放下來,後者已然虛弱至極,呼吸微弱,只怕是中毒已深,再不解毒,便也要命斃當場。
“嘿嘿嘿,哈哈哈……小英雄,你怎地又不跑了?”
衆人車輪戰術,一趟長途拉鋸賽下來,竟然是一點事沒有,毫無疲憊感覺。
“哼哼!兩位狗男女!賞你們一刀,都去死吧!”
“這一刀我還給你算了……既然你那麼喜歡剁人,先剁了你兄弟吧!”他竟還有餘力拌嘴。
“好後生,我不……”
老漢正欲說些什麼,然而預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老漢,後會有期!我走也!”
那黑衣人,竟如同一瞬之間復又充滿了力量般,竟然是凌空一躍,趁他不防,提刃一刺,竟是一下洞穿老漢胸口。
“王伯!”餘下之人大怒,“好個畜生……媽的我斬了你!”
衆人大怒之下齊齊舉刃,一刀一刀,猛地劈在那黑衣人身上。
“唔”黑衣人身中數刀,仍自未哼一聲,強自吞下腥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抱起鍾穎,往林外逃去。
“王伯……王伯……”
那老漢胸口中招,血流不止,眼見是活不成了,衆人狂怒,又追上去。
“轟隆……”
此時天氣不佳,漸漸的竟下起瓢潑大雨來,萬千雨滴,如同萬道斷箭,戳在傷口上。
他凝眉一下,將鍾穎保護的更緊了,不讓她受半點雨打風吹,
他依舊跑着。
那黑衣人身上有傷,更兼抱着鍾穎,行動十分不便,只得拼出全身的力氣來,然而小半時辰過去,後邊仍然可以聽到不斷地叫罵聲。
“苦也!”黑衣人暗吸一口氣,難道自己命運當真如此不濟?
原來身前已然無退路,是一面千丈山壁,縱使他修爲如何高,也是爬不上去的。
“看來我此生便要折在此地了!”
黑衣人聽後邊越來越近聲音,心中一涼,噼裡啪啦的大雨中,他並未怔在那裡,又拔腿便跑,只是跑不過幾步,腳下竟是踩中什麼東西,陷了下去,與鍾穎一同摔進深窟裡。
風還在咆哮,雨下的更兇,斗大雨點,那餘下追逐之人也是苦不堪言。
“混蛋……這兩個人跑哪兒去了!哥哥們……我們要不要……”
“要你妹!”
頭領和老漢都死去了,這一羣人更是失去主心骨,一時紀律散漫,沒了主意,雖有幾人態度堅決,但慢慢的也。
“轟隆…”
天際又是驚雷交響,一道一道,藍幽幽的光,一個炸雷劈下來,天際一亮,片刻之後,衆人身邊的一顆樹便成了灰燼。
衆人面面廝覷:
“兄弟們,反正那小賤人也沒多大關係,而且身上中了劇毒,不出幾日便死了……閃電這麼嚇人,萬一被劈到就不好了……俺們……撤吧……”
此言一出,頓時軍心搖晃,再轟下來一個炸雷,只驚的衆人,如沒娘孩子,作一鬨散去。
這裡,便重新的寂靜下來,唯有驚雷不斷,大雨不止,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卻是鍾穎首先醒來,那時還在半夜,雨下的兇猛,他壓在她身上,好讓她不受半點雨淋。
她只看到這兒,便又昏昏睡去。
起碼,這人還比較安全,可靠。
又不知多少時候,雨初止歇,夜盡天明,朝陽露頭,百鳥歡叫,這一夜事情,絲毫沒有影響到什麼,正如同什麼沒發生一般……
已是次日,這回是他醒來,身上耐不住的奇疼,然而他也顧不得查看自家傷勢,先去摸鐘穎脈息,好在,她還活着。他長舒一口氣。
身子微動,立即便是“咳咳”聲傳出,他猝然發覺,竟是吐出一口污血來,大驚之下,從身邊取出藥瓶,啓開來時,裡邊丹藥,只剩下數顆罷了。
“誒……這點夠你用……”
念及鍾穎身上劇毒,將所有丹藥給了她,他似乎溫柔幾許,輕啓開女子檀口,餵了進去。
兩人暫時還不能站直身子。他躺着瞧瞧這裡,是一個地下洞窟所在,昨夜無心踏下去,想不到竟逃過一劫,
然而這裡積水甚多,唯有一角高地不溼,他唯恐姑娘浸在水裡會發燒,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她拉到那高地上,自己則繼續積水中躺着。
“這是什麼?”
這人仰着頭恍惚之間,他似乎看見,那高約數丈的溶洞窟頂,似乎有什麼圖案在上面,十分奇特,
“靈界!”
他全身一震,從黑衣腰下取出一物,是個腰牌,與那洞窟頂上圖案一模一樣……
他呆看了許久,黑麪罩之下,不知他此刻是什麼神情。然而洞窟內,忽有呼聲將他驚醒,
“天軒哥哥……冷!好冷……”
他眉頭一皺,爬過去看她,伊人嬌軀冷戰不斷,似乎冷的很。
“冷……”
這黑衣人上前擁住她,讓她依偎着,這才暖和許多。
側身躺着,他目中似乎有柔光,彷彿面前之人,是他心頭肉一般。
不知許久之前,夢境中有無此一幕呢?
接下來數天裡,鍾穎發燒不斷,他也焦急萬分,好在身子能勉強站起來了,他用一個上午時間,把鍾穎移出洞窟,然後自己再出來。
但見陽光明媚,伊人臉上若隱若現的笑,他做的什麼,她應該知道的吧?
黑衣人在那面千丈山壁下找了個通風乾燥的洞穴,將鍾穎安放在青石板上,她依然發燒着,黑衣人也只得忍痛外出去採藥。
回來之時又是淋淋一身血跡,原來他採藥時不慎摔下來,險在沒死了,但又添新傷。不過,採得創藥回來,他黑麪罩之下的臉也是笑的。
緩緩撐持,黑衣人進得洞來,驚奇發現,她竟是醒了!晶瑩眼睛望着他:“你是……”
“姑娘,你醒了?感覺還好麼?你不認得我了麼?是我救的你!”他一喜。
鍾穎在他出去之時醒來的,醒是醒了,但仍發着燒,昏昏沉沉間發現自己正在青石板上,雖然身子仍然冰冷,可寒毒已退,衣物已乾:
“是你?你沒死?”
鍾穎不免詫異,他沒死,那是誰把她弄到這裡的?是他麼?
“姑娘你還在這,我自然不能死……喏,這是退燒藥,你先服下。”
那人自去將藥材洗淨,連帶血跡也洗了,着一身黑衣黑麪罩又挪將進來,行到她身前:
“姑娘身子已無甚大礙,但仍未愈,不可多動,要少說話……”
鍾穎見他走過來,然自家衣衫半着,玉體將露欲露,不由大急,但面冷如冰:
“你別過來……我沒穿衣服……”
“沒事……我閉着眼,當沒看見就是……”
那人緩緩的出去,之後竟是帶回來一件深青色衣物,甚是眼熟,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了……
“你穿上罷……冷的緊……”
“謝……你是誰?我與你不識,爲何救我?”
穿衣停當,忽見那黑衣人一動不動,怔怔看着自己,鍾穎面色微白,問道。
看她冰冷如霜面孔,他實在難受,不適應,只得朗聲道:
“在下游俠……上官竹祭,最喜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姑娘你被那許多壯漢欺負,我,一時氣不過,便救你來了!”他似乎理所當然,對於這等事情,想都不用想,直接便去做,殊不知,這樣的人,傻瓜一個。
然而人都喜歡傻瓜的……
“我被**,那是活該,然而你碰我身子,卻堅決不行!”
上官竹祭幾乎啞然,這鐘穎前後變化太快,如果不是身子尚有傷,說不定恩將仇報就把一道綠綾打來。
他生怕她怒氣大發,扯動傷口,那會很痛。便嘿嘿乾笑道:
“那個……那個姑娘啊,我一時心急救人,不曾注意到,你別生氣,你別生氣,我去找吃的!”
鍾穎兀自怒氣不息,面冷如霜,見他出去,許久都不回來。
這人受了如此重傷,又怎麼找吃的?這靈藥當真管用,他又從哪兒得來的?
她一時間,倒對上官竹祭疑問起來,
那人去了很久,還未回來,這天已變色,方纔還是酷曬,現今竟又要下雨了,也好,下雨打雷對她恢復傷勢最好。
“轟隆……”
果真打雷,下起雨來,鍾穎便閉目,享受着雷電滋養。
她是個怪物!至少在丹鼎出來之後是個怪物!雷劈不死,九天驚雷,對她來說如同是養料一般,只是不知,他喜不喜歡怪物?
驚雷變動,雲起雲歇,那人去了甚久,直至夜晚,仍不見身影,
“興許是逃了罷!”
鍾穎一心想,男人她只見過一個好的。
肚子“咕咕”喚個不休,鍾穎本就不抱希望,於是銀牙狠咬,竟是艱難移動身子,緩緩的,要爬出洞外,
不知許久過去,風住,雷也止了,雨也歇了。她餓着肚子,纔是移動了不過數步距離,已然疼的大汗淋漓,氣喘不息,
卻是此時,洞外走進一人,模糊身影,竟是上官竹祭!
“沒走?”鍾穎驚奇。
上官竹祭花了一天時間,辰時出去,去找食物,結果險些叫食物給吃了去,費盡一個下午,才巧殺了一頭“羊患”
“姑娘……我回來了!”
上官竹祭提着食物進來,卻見地上昏過去一人,竟是鍾穎,
“喂……姑娘,你醒醒!醒醒!”
上官竹祭頗爲焦急,按她人中,她這才幽幽轉醒,猝然發覺,自己又躺在她懷裡依着,
“放開我!”
醒來之時,似乎精力充沛了些,是雷電的效果,然而剛剛纔有的一點力氣,祭起綠綾,又甩了那人一耳光,險些將他黑麪罩打下來,他自是驚駭非常,遠遠的躲開:
“姑娘……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便好。”一頓,上官竹祭一指手中物事
“姑娘,餓了吧?我烤些東西給你,你快些好起來。”
鍾穎不語,上官竹祭似乎適應,也不在意。她便這樣躺在傾斜青石板上,瞧着他進進出出,弄來許多棍條,支起奇怪架子,中間還不忘取些乾草,真氣一揮,那草便自行燃燒起來。他又將動物的鮮肉用木棍夾起來,靠在燃火支架上,竟是如此燒烤起來,
鍾穎只覺新奇不已,瞧着他幹這樣,幹那樣,都是爲自己辛苦勞累。
上官竹祭燒烤間,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姑娘……”
“我不叫姑娘,”
“哦,那你是誰?”
鍾穎冷冷答道:
“鍾穎!”
上官竹祭似乎顫了一顫,
“你便是鍾穎?”
究竟上官竹祭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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