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宇天宸
正文
任憑鍾穎如何聰明,也怎會知身邊那所謂上官竹祭,其實是個假貨?真的上官竹祭現如今本人,倒在藥恆山上。
上官竹祭提個盛着飯菜的竹籃,來到柳天軒房外門前,靜默一陣子。其內有個人已是在裡面等了二三日之久。他不免嘴邊輕嘆:“暮姑娘,你也別在這兒幹守着了。”輕啓房門,緩緩欠身進去:“暮姑娘,柳兄他前些日子已是下山回家去了,說是要看看母親,這次他回去只怕沒有十天半月,是不回來的……”
柳天軒數日之前,因思念母親而向上官雲請求下山,那時上官竹祭正在身畔,是聽的得很清楚的。
“柳公子他回家了?”
“沒錯……”上官竹祭將手中所提物事往前一擡:“暮姑娘,你在這不吃不喝等了三天,腹中也早該飢餓,餓肚子對身子不好,又何況你大病初癒——吃一點東西吧!”
“咦,上官公子,你又怎麼知我在這待了三天……莫不是,你在等我不成?”暮璇璣可是奇怪的很:“你有什麼事麼?爲什麼不直接進來?”
“不……不是呵……”他支支吾吾。
“我只是無聊……來看看你而已……”真上官竹祭與暮璇璣的事,按下不表。
且再看假上官竹祭與鍾穎。
藥恆山下駐着一男一女,兩人已是行了四五天的路,男的着黑衣帶面罩,女的一身粉色襖裙,看起來很像是年輕的一對情侶,正往藥恆山來。
自兩人被追殺到此時,已經有三日多光景,藥恆山離那處斷崖絕壁甚近,兩人慢慢的走,竟也是到了山腳之下。
“走吧!我們上去!”
上官竹祭當頭,徑自踏上登山小徑,拾級而上。其後的正是鍾穎,想到很快就能見他,她此時竟已是褪去那層冰冷麪孔,不勝歡喜,小臉兒笑將起來時,會有淺淺酒窩,能醉入人心。
話休絮煩,藥恆山雖然大氣磅礴,其山勢卻不甚高,但也拔地數千仞。兩人似此慢慢從辰時出發,漸漸登山,一直到了傍晚,纔是登得山頂。
此時藥恆山上人大半已各自回屋睡了,山道所見已無一個弟子。鍾穎畢竟修爲還淺,好不容易纔上的山來,還喘息未定。真是奇怪,怎有如此高山?比復嶽山高出不知多少倍。
“漂亮吧……”
上官竹祭一指連綿的羣山,話音中很是自豪的感覺。
遠瞰這數座峰頭圍起來的地方,形如巨鼎,中間的則是主峰“琅琊”,仙雲嫋嫋,其間宮宇座座,層次鱗比。
“你天軒哥哥就在靈泉峰上,諾,”上官竹祭手再一指:“你看見那裡了麼?”
兩人便是如此大踏步向着靈泉峰而去,其間雖然碰見不少白衣弟子,卻也無人過問。這裡的人與世久絕,早忘了塵心,看這外來兩人,尤其那黑衣服的卻如同空氣一般無視了。
兩人又行了許久,上官竹祭引她到一間小屋裡,啓開門。
“這裡有間地下室……藥恆山上規矩甚嚴,可不準外來的女弟子亂走亂逛,你先在這呆着,乖,不許隨意走動啊……”
上官竹祭默默的退出去了,唯鍾穎一個人留下來,呆呆的癡望着。這裡有暗暗燈光,微微涼,她蜷身角落,靜靜的等。
時間也不知過去多久,她只隱隱地聽見,上邊迷迷幻幻的似有人說話的聲音,她竭盡力想聽清楚,可畢竟什麼話音都是模模糊糊着聽不真切。
假上官竹祭徑自出了地下丹室,不曾想出來之時,正撞見一人,棕色衣物,眉清目秀,這纔是真上官竹祭:
“上官兄!”假上官竹祭吃了一驚:“你怎地來了?”
黑衣人褪去身上黑衣,露出裡邊白勝雪的羽衣來,好俊一張面容,竟是柳天軒!
上官竹祭來這裡看看,忽聞地下室有輕微動靜,出於好奇前去查看,不想撞出來一人。“柳……柳天軒!”見到是他,不由也吃了一驚:“你不是回去了麼?還有——你穿這身行頭……是想幹嘛?在裡面倒騰什麼東西?”他壞壞一笑:“是不是金屋藏嬌?”
“這你不必管……”柳天軒微汗:“對了上官竹祭,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原來那假上官竹祭,竟是柳天軒扮作的。
“沒什麼,我不過是來看看而已……”上官竹祭搖頭,“是了,柳兄,你不是回家去了麼?怎麼才這麼幾天就跑回來了?”
“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話說這五天來,藥恆山上,暮前輩那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罷?”
“沒什麼,倒是有一個自稱“鍾海華”的人,來山上找你,只是那時你不在……還有,你這小子,逍遙了五天,可還記得你要學的功課?”
“功課?”
“誒呀……枉你也是藥恆山弟子,丹會都要到了,那丹會,丹會啊!多麼重要的日子!你總要學成一些東西去應付着點罷!你這傢伙臉蛋還行,煉丹就三心二意,總煉不成這算是什麼事?”
上官竹祭苦嘆,他這一位朋友,倒是清閒的很,但,來到堂堂丹宗,不學點東西,當真是太吃虧!
“臉蛋跟你有什麼事?我又不搞基!”
“我管你搞不搞!反正我搞!走!跟我去煉丹房!走了!”上官竹祭是連拽帶拖,硬生生將他拉走了。
柳天軒百般無奈,只得從了。
這藥恆山上,弟子屋舍,既有集居,也有散居,每屋附有一地下丹室,以供弟子閒時煉丹之用。兩人徑自進了丹室,柳天軒看到地下里竟還有一人,似乎是等了不久了。
“柳公子,”丹室裡等候之人正是暮璇璣,已然在此等了多時,但沒有預料到他竟來了:“你回來了?”
他輕一着頭,不作過多言語。但上官竹祭倒是顯得極是熱心,一張臉也笑得如花:“暮姑娘,你在這裡等候,想必是想看看我們藥恆山煉丹之術罷?正好!我正要教這傢伙煉丹之術,這傢伙逍遙了好長時間,什麼都學不會,真是太懶了……”
其實暮璇璣來此地,只是來看看上官竹祭。
這柳天軒不在山上的數天裡,藥恆山上出了許多事情,致使暮璇璣對上官竹祭態度竟然大變。
她輕一點頭,目光轉向柳天軒:“柳公子,我於煉丹之術雖然不甚懂,卻也知道一些,恩公既然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倒可以在煉丹之時,指點一二……”
煉丹之術,其實柳天軒從未學過,這藥恆山上幾天,不過是背背藥材名字而已,如今倒也得認真學習起來。
這丹室之內,物品不多,與柳天軒房中地下規模佈局倒也一般無二。只是上官竹祭這裡,地下室裡多了一青銅丹鼎,多了一個放藥材的架臺。
“柳兄,今日我們先練制最簡單的風丹。要煉製風丹,須要風清兩株,藕薯兩枚……”
這煉丹之術,有二重:一重在於藥材比例,各藥材之間,有一定平衡,多放少放都不行;二重在於火,火直接影響煉丹,火大了,丹材會糊,火小了,則丹不成型,且藥力白白喪失……總之,煉丹講究一個“忘”字,忘卻自我,方能煉出好丹。
顯然柳天軒不是這這方面的材料,這最簡單的一種丹藥,上官竹祭講了又講,他試了又試,便是普通弟子,一日可學成的基礎,他擺弄了許久仍是學不會。
奈何他心不靜,千般萬般,又不能“忘”,縱使試了多少次,也是煉不成的。
“沒事……柳兄,你初學煉丹術不久,這次失敗,下次再來。時間多的是,我們倒不必心急……”
上官竹祭安慰他一會兒。柳天軒點一點頭,十分認同。
出得來時,外邊已然入夜。唯他一人,形單影隻,在月下緩緩的漫步。
“上官竹祭,你等等,我有些話,要對你說!”是暮璇璣的聲音。
上官竹祭驚喜,隨暮璇璣進了去,也不知稍稍的在地下室裡談論些什麼。外邊柳天軒往家中走去。
“不知,月滿陰盛的時候到了沒有?”
他肩上似負有千鈞物事。此時,遠處紛來“踏踏”的腳步聲,柳天軒一驚,唯覺身後有一道勁風襲來:“靈主大人,請留步,老夫有話相告!”
來人正是暮錦容,他此時身着醬紫袍衣,神容嚴肅,近的柳天軒身畔:“暮前輩,怎麼了——難道淵宸——?”
“是,靈主大人,離月圓時期,已經不遠了,還有幾天時間,你我都要做好準備!”
“我知道了……如若暮前輩能回覆劍靈,在下無論如何都要報答……”
暮錦容深嘆一口氣,望着那遠去身影響還欲說些什麼,話到嘴邊,竟是吐不出來。暗道一聲,隱入墨色裡。
再說那鍾穎,呆在地下室之中,許久許久,直至天黑,都不曾見過他身影,上官竹祭也不見,好似消失了一般。
她蜷在牆角里,微微的有些惶恐,但畢竟沒有走開。乖乖蜷在屋角,雖然腹中飢餓,卻也強硬忍下來。
似是如此,又過了數日,天上月亮,也愈來愈圓,次日,便是月圓之際,萬鬼陰養之時了。
鍾穎還呆在地下室裡邊。
那裡靜悄悄的,沒有一人,連老鼠蟲子也沒有,靜的只有時空。
“踏踏”的腳步聲,簡直如踏在人心上一般,鍾穎欣喜,勉強也要擡起頭來,卻望見走進來一黑衣之人,手中端着香甜飯菜。
是上官竹祭,不是他!
究竟鍾穎能否再見柳天軒,宸兒能否復生?她們間有怎樣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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