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蕭瑟的秋風刮過蒼茫荒蕪的大漠,捲起的狂沙和下降的斜陽照耀着大漠狂風中孤零零存在的客棧。客棧後面羊圈中的羣羊開始不停的啼叫,似乎是在害怕迎合前來磨刀的肚腩大叔。
而在客棧的客房中,一位俏麗可愛、但卻十分冷漠的慄發年輕少女正悉心照顧着一位躺在軟牀上,肌肉膨脹、面目看起來卻有些傻乎乎的青年人。
青年人被這少女觸碰了幾下,身體擺了擺,眼皮慢慢睜開,看到了白色天花板的同時也瞄到了牀邊正在守候的少女,青年人注視着依舊淡漠的少女,直視了好一會才問道“那個,我在哪?”
面色平淡的少女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緩緩放下手中正在織的褐色毛衣,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語氣中有一絲疏遠“你現在在紅日客棧。”
青年人擦下自己的鼻子,爽朗大笑幾聲,道“這樣啊。你叫什麼名字呢?很久沒看到像你這麼漂亮的人啦!”少女從牀邊的木椅上站起,將青年掀開的被子再度拉上,有些惆悵“你會這麼說,果然已經忘記了呢…那我再說一遍吧,我叫做皮爾。”
青年茫然的看向少女,捂住了腦袋沒有說話。氣氛陷入了沉寂,恰好在這個時候,緊閉木門發出的嘎吱聲音打破了沉寂,一位腆着肚腩的禿頭大叔拿着一碗裝滿羊湯的鍋子一搖一擺的走了進來,率先大笑道“啊哈哈哈,你醒了啊!剛剛熬好了羊湯,來嚐嚐我的手藝吧!啊哈哈。”
青年直起身體,疑惑中帶着茫然的看向眼前的兩人,面上出現一抹狐疑與迷茫,等待了會兒,最終才問道“兩位,你們認識我嗎?”
大叔將鍋子放在地上,一臉不放心的關心模樣,暗自懊惱的摸着頭,可惜道“哎,連自稱都變了,看來你這次病的不輕啊,什麼記憶都無法想起來了嗎?”
青年痛苦的捂住腦袋,眼睛迷茫的望了望幾人,嘴巴動了動,突然低頭哀傷道“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了…”大叔湊到牀邊、半個屁股坐在牀邊,對一邊的少女隨意吩咐道“皮爾,你去準備下燈火,天馬上就要暗了。”
皮爾掃了眼青年,面無表情的點頭後便出了房間。而看皮爾走出房間,大叔立馬大笑着箍緊了青年的脖子,使得青年搖晃的面上一漲,正痛苦時,誰知大叔卻調笑道“這次演的不錯嘛。這種話都說出來啦,不過連皮爾都不記得了這種話還是不要說比較好哦!畢竟你們可是私下許過婚姻的啊!”
青年費力的將大叔粗糙的手臂從脖頸上扯下,滿臉不解“可我真的不記得了啊!只是記得,記得…一個人名。”
大叔向後靠在了木椅上,臉上的苦惱顯而易見,彈了下青年的肩膀,抱怨道“又說胡話啦,好吧,我就當你是發病了,我叫迪福蘭特,你還記得你自己叫什麼嗎?”捂住腦袋的青年人將手放下,有些猶豫“許…許雲?”
迪福蘭特眼睛一閃,一粗糙大手拍在了青年頭上,大笑道“什麼嘛?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
許雲的頭被打的晃了晃,不自覺的摸上被打亂的頭髮,靦腆道“是麼?可是我只記得這個名字啊。”迪福蘭特捂上自己的濃密山羊鬍,狐疑的盯住許雲“不記得啦?連你身上的夜魔傷痕都不認識了?”
許雲撫摸着自己右胸上的疤痕,疑惑的看向迪福蘭特“是這個嗎?夜魔,是什麼?”
迪福蘭特不住搖頭,不時還發出嘖嘖的感嘆聲“連常識都忘了嗎?這個傷口就是你和另外一個小工晚上不聽我勸告、自己出門,結果被夜魔咬了的傷口啊。嘛,看你這幅呆萌的樣子就知道又忘了。”
極爲無奈的感嘆一聲,迪福蘭特聳肩道“算了,總之記住一句話:在這裡的人,不是超級爛好人,就是超級大壞人。可得記住了哦!這些羊湯的話等會你自己喝吧。我還有些酒要釀,就先走啦。”
說完,迪福蘭特一步一擺的出了客房門,並且將木門再度關上後唱着小曲離去。
一臉微笑的目送迪福蘭特離開,許雲的笑容慢慢停滯,眯緊的眼睛再度睜開,翻開了被子和自己身上的睡袍,露出精壯肌肉的同時也露出了左腿上的深刻劃痕,許雲仔細的湊近觀察後,面色凝重的又將左腿放下,眼睛瞄向了窗外的荒涼沙漠,但黑色眼珠中透出來的冷漠卻似乎可以將活人凍成冰渣。
客棧門外,斜陽徹底落下,迪福蘭特鼓起了全身的肌肉將金屬做的圍牆大門關上並且全部鎖死,又將青色牆壁中的暗刃全部推出牆外,同時又把可以驅除夜魔的明珠按一定次序灑在客棧周圍數十丈地方。
於是,中等大小的客棧不一會便變成了不大不小、專門抵抗夜魔的軍事堡壘。
夕陽下落,明月升起,冷漠的年輕少女提着冒着藍火的燈籠回到了此時只有一人居住的幽暗客房,將寂靜的門輕輕推開,皮爾便看見被月光所籠罩的某人,皮爾將燈籠放下,來到睜開眼睛的許雲身邊,語氣中有些琢磨不透的可惜“你,真的把什麼都忘了?”
許雲睜着黑色的眼睛看向牀邊站立的少女,靦腆卻又苦惱道“好像,是的…能不能告訴我,我的過去呢?”
皮爾眼睛撇向一邊,臉在月光下現出一抹光芒,低頭小聲道“沒,沒什麼好說的!你快睡吧!雖然這次你傷勢復發,但明早還是要做工還債的!快睡。我先,先走了。”皮爾說完,拿起藍色燈籠就趕緊離開了房間。
躺在牀上的許雲驚愕的看着皮爾離開,後來又無奈的笑了笑,坐起身來的同時也將視線再次移向了與早上場景相差不大的夜晚沙漠,亮麗的月光同樣灑在了許雲的臉上,那張正微笑欣賞磨盤月亮的臉上……
太陽上升的清晨,木門砰的一聲門被人一腳踢開,某位大叔正一手握住酒瓶、滿臉醉意的張嘴大喊“起牀啦!小子!今天這個客棧的所有衛生都歸你包了啊!反正沒有什麼客人來,雖說可以偷懶,但絕對不能不做啊!”
許雲掙扎的站起身子,身子還在沒站穩的搖晃時就已經被某位大叔給拿着跑開了。
而等許雲換上古代小廝的青色粗布服裝後,某位神奇的大叔再次來往無風的給了他工具後便離開釀酒去了,只留下沙漠中刮來的黃沙和站在原地、滿臉僵笑的許雲。
無奈一聳肩,許雲便揹着勞動工具進入了五層樓的客棧,滿臉苦笑地開始了自己第一天的清洗生涯。
時間的快慢一般是由人決定,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儘管才五更天的樣子,許雲現在就已經在認真的擦拭三樓的燭臺了,而等他將整個客棧裡面都清理了之後,也不過中午十二點的樣子。
當身體被汗水浸透、滿身勞累的許雲看着偶爾反光的座椅時,心中充滿着自豪與滿意,就在他整理工具準備回到樓下大廳,他的身體忽然奇怪的停滯了下來,眼中的黑珠開始向四周不停跳動,青年的心中也開始發生崩潰,最終再次倒地昏迷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仍舊是那間古樸的客房天花板,只不過陪伴他的人已經徹底變成了嗜睡的大叔而已,不自然的直起身體,許雲握住了自己的手心,眼中透出困惑以及哀愁,但他身體的動作已經驚醒了在牀邊睡着了的迪福蘭特。
迪福蘭特擦了擦自己的睡眼惺忪的眼睛,打哈欠道“真是的,怎麼又暈了啊?很少看到這樣啊?你不會得什麼病了吧?有病就要說!到時候給你休假去看醫生。幸虧今天你任務完成了,不然就要我去打掃了。算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吧,透漏一個好消息!過幾天有大客戶來哦!”
許雲不好意思的訕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還好迪福蘭特似乎是真的很困了,所以沒有再做追究就關門回了後院自己的房間。
而呆呆看着迪福蘭特離開的許雲,卻像是想通什麼似的再度看向了自己左腿上的劃痕,眼睛開始閃動,嘴角像是在囈語“那些記憶,不,那些夢…真的是夢嗎?不是夢,那大叔和皮爾對我的熟悉怎麼解釋?如果是夢,那這個符號代表意義是?”
許雲迷茫的視線定格在他左腿上的劃痕上,仔細觀察卻赫然可以發現,許雲左腿上的奇怪劃痕如果按照一定順序重新組合起來的話,就是一個人的符文名字——蒂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