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和冰冷的恐懼,在崑崙的第四重島中無聲的蔓延着。
一道道色彩各異的華光也不停的閃現在崑崙第四重環島之中,這是崑崙第四重環島之中許多的崑崙弟子看到第一重環島之中的景象後,也忍不住試發了術法,但是他們卻也發現,自己所發術法的威力,最多隻有平時的十之一二。
“既然招搖山的人都來了,湛州澤地的人想必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這個時候崑崙崑崙第四重環島中的絕大多數人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站立夜色中,站立在刻着龍鳳圖形的臺階上的明十七,卻只是異常冷靜的想着。
眼前的這個法陣,對於絕大多數的修道者來說都會顯得異常陌生,但是明十七卻偏偏十分的清楚。或者可以說,絕大多數對崑崙和凰無神有威脅的東西,明十七都知曉得十分清楚。
明十七知道幽冥血海一開始的名字其實叫寂滅血海,但事實上後來幾乎所有知道這個法陣的人都習慣將這個法陣稱爲幽冥血海,因爲這個法陣是幽冥血魔所創。而他之所以知道招搖山有人來了,是因爲明十七知道記錄這個法陣的典籍落在了招搖山的手裡,而現在,招搖山很顯然已經有人將這個法陣參悟透了,並來了這裡,站在了況無心那一邊。
幽冥血海這個法陣,本身並沒有什麼殺傷力,但這個法陣卻能夠直接阻斷修道者真元和天地元氣之間的聯繫,所有的術法在這個法陣的籠罩下,引發的天地之威便都只有平時的十之一二,而這也正是慶留劍的雷極神槍爲什麼變成了一條細小的電蛇,有些原本是可以化出一條火柱的術法,在其中變成了一點星星火光的原因。
但這個法陣又是完全覆蓋性的,根本部分敵我,所有籠罩在其中的人,施放術法的時候都是一樣,術法的威力都會被削弱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若是單對單來說,雙方的術法威力同時削弱,相對來說也不會改變雙方鬥法的結果,強的一方還是強,弱的一方還是弱。但是現在卻完全不同,明十七雖然還無法判斷況無心到底糾集了多少強大的力量,但是光是從現在雙方目前顯現出來的人數和力量上來看,這已經是四百年前幽冥血魔金頂大戰之後,修道界之中規模最大的一戰。
在這種雙方人數極多的情況下,這樣的陣法就會對戰局產生極大的影響。
原本純粹的人數的確沒有太大的作用,因爲一名修爲高絕的人可以輕鬆的對付數十名、甚至上百名修爲遠不如他的修道者。而崑崙絕大多數的弟子的修爲都要比這些身穿紅袍的來犯之敵的修爲高出許多。但是現在卻徹底不同了,在幽冥血海這樣的法陣下,雙方就好像都折斷了自己手中的兵刃,但是崑崙弟子手中折斷的卻是可以輕鬆斬斷世間絕大多數凡兵的神兵,而這些紅袍人手中折斷的卻只是最爲普通的兵刃。在幽冥血海這樣的法陣之下,相對於每個人來說,實力都是被大幅度的削弱了,但是每個人之間的差距,卻是被大大的拉近了。在這樣的法陣下,許多的術法甚至沒有了殺傷力,而許多原本有着強大殺傷力的,像慶留劍雷極神槍那樣的術法,殺傷力也是大大的減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勢。
這是一個將修道者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來,變成凡人的法陣,在這樣的法陣下,原本是屬於修道者之間的戰鬥,卻近乎於一場凡人之間的戰爭。
在這樣的情況下,人數自然也變得極其的重要。
這就是爲什麼況無心連那種三四流的修爲低微的修道者都發動了的原因。現在在這個法陣的籠罩下,崑崙術法威力強大,高手衆多的優勢被徹底的削弱了。
“怪不得他們要先搶佔藥司的藥庫。”
明十七異常冷靜的想着,只是瞬間,他就明白了爲什麼這第一批紅袍人要第一時間攻向第一重環島中那座青色的宮殿。
在這個法陣下,原本屬於高高在上的修道者之間的戰爭已經變成了近乎世間凡人之間的戰爭,和凡人的軍隊一樣,現在雙方可以仰仗的便只有外物,丹藥和法寶。許多法寶引發的天地之威雖然也和術法一樣會被徹底的削弱,但是至少法寶胎體本身的威力還在。剛剛第一重環島之中那幾個紅袍人施放的幾道飛劍便是最好的明證。這些原本在修爲高絕的人眼中不值一提的飛劍,現在卻成了凡人軍隊之中強弩硬弓一般的存在。
所以明十七可以肯定,除了那青色的宮殿之外,存放了一些法寶的司器庫房,也是對方第一時間要搶佔的地方。
……
“招搖山之中,最精陣法的是西侯恆道源和北侯白獠,只是在下愚鈍,不知你是西侯恆道源還是北侯白獠?”足可以容納千人,如同怪獸一般靜靜的漂浮在海面上的漆黑大船上,面上連一根鬍鬚和眉毛都沒有的綠衫陰柔男子看着那個渾身裹在濃厚霧氣之中的神秘灰衫人,突然認真的問道。
“我是白獠。”灰衫人的聲音平穩的在甲板上傳了開來,“你呢,是湛州春公子,還是水公子?”
“在下春申子。”綠衫陰柔男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原本我還以爲北明王不會派人來。”
“我是自己來的,不是北明王派我來的。”籠罩在濃厚霧氣之中的白獠略微沉默了半響,答道。
此時絕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第一重環島之內,修爲高絕的劍司司首之一的慶留劍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火團,殘酷的廝殺還在繼續,但是剛剛回答了綠衫陰柔男子一句話的灰衫人卻是不看遠處的第一重島,也不看那綠衫陰柔男子,而是轉身往後望了過去。
極遠處的天際,有一道青色的光焰沖天而起,直而不散。
白獠的手似乎彈動了一下,一道明黃色的光焰突然從他的身上射出,在空中炸開了一個奇異的符號,不消片刻,一道若有若無的華光以極快的速度從遠處飛掠而來,從密密麻麻的身穿紅袍的修道者的頭頂上空掠過,而密佈在海面之上,將崑崙團團圍住的紅潮一般的紅袍人卻似乎視而不見,沒有一個人去管那道略帶赤紅色的光華,就讓那道赤紅色的光華飛掠而過,落到了漆黑色的大船上。
“北侯。”
落在漆黑大船上,白獠對面的是一名身穿青色皮甲的男子,身材瘦削,雙眼的目光卻好像實質一般,十分的明亮,而他的口鼻也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樣,朝前尖利的突起,而且還包裹着黑色的硬殼,讓人一眼就聯想到一些鷹隼的利嘴。
落在甲板上的這名男子並沒有去看其餘的人,只是將一片竹簡遞給了白獠。
竹簡上,有一句簡短的字句。
白獠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朝着那名身穿青色皮甲的男子點了點頭,那名身穿青色皮甲的男子便也不說話,身影一動,整個人便又從漆黑的大船上掠起,身周泛起一圈赤紅色光華,幾乎瞬間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這名身穿青色皮甲的人很明顯來自招搖山,這名身穿青色皮甲的人的身份和兩個人的態度,讓綠衫陰柔男子很輕易的判斷出,這名身穿青色皮甲的人是給白獠帶來了北明王的一句話,在身穿青色皮甲的人離開的一瞬間,白獠似乎有些微微的觸動,他的身影似乎微微的頓了頓,但是綠衫陰柔男子卻又馬上看到,裹在濃霧之中的白獠又很快的擡起了頭,他的目光又冰冷的落到了崑崙的第一重環島上,而那塊竹簡,被他無聲的捏成了粉末,從他的指間灑落下來。
崑崙第一重環島之中,青色宮殿前的山道上。
一團黑雲從一名紅袍人身上涌了出來,籠向了三名劍司的弟子。
一陣劇烈的法力波動從其中一名劍司弟子的身上涌出,相對於侵入第一重環島之中的這些紅袍人來說,劍司的弟子原本無論從實力上還是術法的配合上都要強出許多。在那團黑雲從那名紅袍人的身上涌出的時候,這三名劍司的弟子也都已經看出,那團黑雲是一片由蠱蟲形成的蠱雲。而在這三名劍司弟子的眼中,這樣的蠱雲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厲害的術法,所以三名劍司的弟子很自然的只有其中一名修練火元訣法的弟子將注意力放在了這片蠱雲上,可是這個時候這名劍司的弟子卻是忽略了一點,他的術法,在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威力。
原本應該是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一片熾烈的火雲只是在空中飄出了數十道紅光,這三名劍司弟子還沒有來得及施放其它術法,無數芝麻小點般的黑色蠱蟲就已經涌到了他們的臉上,瞬間如同在他們的臉上罩上了三個蠕動着的黑色面具。
一名劍司弟子朝着渾身冒着碧綠色火光,已經看不出人形但依舊在翻滾着的慶留劍衝了過去,但在距離慶留劍還有十丈之遙的時候,兩道慘白的劍光忽然一左一右,絞在了他的身上,將他的身體絞成了三段。
在幽冥血海法陣的籠罩下,像蠱蟲、飛劍這種原本威力並不強大的術法和法寶,卻反而發出了意想不到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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