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道:“也不算少,有十頃地呢。”
一頃地有15畝,確實不算小了,蘇柳煙擔憂的看着蘇矜藝,道:“你有多少錢?夠嗎?”
蘇矜藝算了算,道:“當時升爲夫人的時候,王妃給的銀子不算少,應該夠用。”
蘇柳煙便也鬆了口氣,又道:“不能全部都用進去,若是不夠,我們便租一半也行,總要留點以防萬一。”
蘇矜藝點了點頭應下了,又道:“想來也應該夠的,娘,女兒還想找人在京中買個鋪子,由你經營着,等有了閒錢,再慢慢置產,留着到時候停雲科考用。”
蘇矜藝這麼想,蘇柳煙很是感動,也很是感激。對這個賣了的女兒,心中一直以來的愧疚,怎麼也磨洗不去。
且不說蘇矜藝和蘇柳煙如何開始商量賺錢的方法,便說沈燕平一到了房中,翠煙便已經憤怒的嚷嚷了起來,直叫道:“王妃這也太過分了,郡主有孕才兩個多月,她便開始往她兒子房裡塞人!”
說着,又嚷嚷着不公平,說南佟不要臉等等,直叫得沈燕平臉色也沉了下去,而蘭煙卻意外的欲言又止起來。
沈燕平也看到了蘭煙的欲言又止,當下便讓翠煙住了口,衝着蘭煙道:“有什麼話,你直說。”
蘭煙猶豫了好一會,還是道:“剛剛奴婢出去接林婆子進來的時候,林婆子曾秘密和奴婢說,那南佟並非是王妃送給世子的,而是世子昨夜派人去和王妃……要的。”
“什麼?”
沈燕平還未出生,翠煙已經憤怒的叫了起來,很快卻又道:“這不可能!世子對郡主的心,奴婢也是有目共睹的,特別是這些天,天天過來看完郡主,還送了那麼多好東西……怎麼可能轉眼就看上了別人?而且,世子對郡主好得連那邊那位美人都不顧了,怎麼還會看上南佟那醜八怪?”
翠煙說的也是有理,蘭煙仔細的看着沈燕平的臉色,也道:“南佟不但模樣沒有矜夫人好看,而且那性情也不怎麼好,想來以世子的目光,是不會看上那樣兒的,可是林婆子卻說,世子說昨夜裡冒犯了南佟,要對她負責,請王妃將南佟送過來……郡主,你說世子這麼做,又是何意?”
何意?沈燕平怎麼知道?她蹙了蹙眉頭,怎麼也想不通,蘭煙說得對,傅麟胤便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南佟那丫鬟。那麼這件事是林婆子在說謊呢?還是真的是傅麟胤去玉歌苑要了人?
她道:“翠煙,你現在去看看南佟此刻在哪?”
翠煙領命去了,片刻回來道:“郡主,那南佟去了書房!”
說着,她臉色變得奇差無比,咬牙切齒道:“郡主,你是沒看見,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穿金戴銀的,光是頭上便簪了七八個花簪,滿頭花花綠綠的,噁心死了!”
蘭煙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她真的戴了這麼多的簪子?”
翠煙回了聲:“可不是!”說着便又要數落她,這時沈燕平卻已經起身,道:“行了,她怎麼樣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着,她起身讓蘭煙扶着,道:“我們現在過去書房看看。”
去了書房的時候,南佟正在爲傅麟胤磨墨,而傅麟胤卻坐在前方的一排椅子上,正和蘇停雲說着些什麼,見她們到來,也不意外,只是起身,伸手便要去扶沈燕平,蘭煙見着傅麟胤伸手,便很有眼色的讓了讓位置。
這時南佟也已經看見了沈燕平,嬌笑着撩着裙襬,扭着腰上前來,作勢便要福身行禮。她身上層層疊疊的套了好些衣服,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對襟羽紗衣裳,上套琵琶襟上衣,胳膊上還挽着一條鮮紅色的披帛。淡紅的雲緞裙,深綠的紗衣,還有那鵝黃的上衣,襯上那深紅的披帛,稱之爲五顏六色確實不爲過。
南佟一向穿衣服都有些混亂,身爲王妃的奴婢時,穿什麼衣服都是有特定的,她哪怕是想要多打扮打扮,也只能從臉上的化妝下手,倒也不曾惹出多少笑料,然而此刻任由她自己打扮,不過一天,笑柄便全部露了出來。
沈燕平神色淡淡,但從睜大的眼睛,卻已經可以看出,她忍笑忍得有多麼辛苦。蘭煙一向穩重,倒也沒啥,只是翠煙那性子比較直的,這時已經撲哧一聲,險些爆笑出來。
南佟還不知自己惹了笑話,因着以爲沈燕平爲了巴結王妃,一定不會真讓她行了禮,然而扭扭捏捏了半天,沈燕平卻一點想要阻止她的動作都沒有,她心中憤怒,卻還是隻能福身拜下:“奴婢見過世子妃。”
那一句奴婢,說得可真真不情不願了,沈燕平裝着沒聽到的模樣,小手輕輕搭在小腹上,靠着傅麟胤便道:“他今天可不怎麼乖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早上的事情,給累着了……”
早上?早上不正是她過來的時候?南佟半矮着身子,低着頭忿忿的看着沈燕平鵝黃色的裙襬,眼睛含怒欲噴,咬牙切齒的忍了又忍,這纔再次道:“奴婢見過世子妃!”
沈燕平這次總算是聽到了,擡眸看了一眼南佟暴發戶般的插着的五六支簪子,擺了擺手讓她起身,笑道:“哎呀,妹妹多禮了,快起來吧。”
南佟雖然不是什麼有眼色的人,但到底跟了王妃多年,也不是什麼不懂忍氣吞聲的人,當下便收了眼中的憤怒,帶着頗是僵硬的笑容,連忙謝了沈燕平,這才起身,哪知沈燕平卻是故意來氣她的一般,當下便指着她的頭髮,故作驚訝道:“妹妹不覺得此刻頭重腳輕麼?我看着妹妹這一頭的簪子,總覺得頭好重……”
南佟本就有些強笑歡顏,這時連裝出來的一抹笑意,也都沒了。咧着的嘴角猛地收回,怒瞪着沈燕平,道:“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
翠煙再也忍不住,拿着眼睛將她從上看到下,道:“我家郡主問你,你頭上插了這麼多簪子,不嫌太重麼?”
南佟臉色猛的一沉,而後便立刻紅了眼睛,看向傅麟胤,委屈道:“世子……奴婢想着現在已經是世子的人了,所以這纔想着將自己打扮得好看些,不能丟了世子的臉,哪知,哪知……”說着,她瞄了沈燕平一眼,而後又看向翠煙,羞怒的跺了跺腳,便要撲向傅麟胤,哭道:“哪知奴婢還是被人嘲笑了……世子,你要爲奴婢做主啊!”
南佟這一哭訴,可算是肝腸寸斷,委屈至極。沈燕平眼中閃過一絲的厭惡鄙夷,到底想起還有外人在場,便連忙看向了蘇停雲,卻見蘇停雲正認真的在一旁的小書桌上,謄抄着什麼,根本不曾看向這邊。
心中猛地又是一沉,蘇矜藝的心思一向便深,如今看這蘇停雲,也不是個蠢笨的,而且今天看來,也是個心思深沉的主,若是家世清白,或許還能成爲傅麟胤的一大助力,只是如今外面流言紛紛,蘇停雲又是蘇矜藝的胞弟,看來也是個留不得的。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看向塗了一層粉的臉此刻因爲眼淚而弄得一團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笑道:“妹妹多心了,燕平不過是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麼會是再嘲笑你呢?”
傅麟胤看夠了戲,這時也真忍不住南佟那髒亂的臉,扶着沈燕平避開南佟,小心的讓她坐下,這才衝南佟道:“哭哭鬧鬧的做什麼呢?回去洗把臉休息一下,下次別弄得一身亂七八糟的來,真不懂怎麼打扮,就多去問問矜夫人。”
南佟讓傅麟胤這麼一訓,臉色頓時一青一白的,好看得緊了。正還要再多說幾句,卻見傅麟胤此刻一心都撲在了沈燕平身上,心中對沈燕平更是氣憤,跺了跺腳,這纔不甘不願的福身退下。
沈燕平一直在觀察着傅麟胤的神色,見他如此,又見南佟那眼觀喜好,心中更不覺得傅麟胤會看上南佟。既然傅麟胤不可能會看上她,那林婆子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離間她和傅麟胤嗎?她又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沒有動機也沒有理由要這麼做吧?
心中疑慮萬千,張了張口正要詢問,便聽傅麟胤問道:“今天身子怎麼樣?可還好麼?”
沈燕平微微低頭,羞澀的看了眼正埋頭抄着什麼的蘇停雲,半天沒有回答。倒是傅麟胤蹙了蹙眉,卻沒有想要趕走蘇停雲的意思,反而道:“沒什麼事就好,若是有什麼事情,要記得差人來告訴我一聲,李大夫我讓他留在了西苑那邊,有什麼事就叫人去叫一聲,知道嗎?”
沈燕平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傅麟胤這般叮囑,卻讓她生不起氣來,只能對蘇家的不滿又多了一層,一邊不斷點頭表示明白了,心中的疑慮也沒了機會詢問,只能先壓着,起身離開。
這時傅麟胤這纔看向蘇停雲,拿起他正謄抄的書,尷尬笑道:“讓停雲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