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岱的動機是什麼蘇矜藝並不知道,然而卻清楚這事對傅麟胤來說,是一次很好的機會。而對於傅麟揚來說,卻着實讓他鬱悶得緊了。
如今雲騰能和青岱一斗的將軍也不過三人,康德王,沈壹山,還有便是孟然輕。對於沈壹山和孟然輕傅麟揚自然是相信的,而康德王卻因爲傅麟胤的關係,傅麟揚怎麼也不敢相信。
何況因爲流言的事情,如今康德王見了他,也是一臉的冷硬,怎麼也不敢讓他掉以輕心。
那麼此刻最大的問題便是,派誰作戰。此刻手中兵力最多的便是康德王和孟然輕,若派沈壹山去,倒也可以利用此機會從康德王手中拿回軍隊,但康德王必定不服。可若不,沈壹山的兵力便不足以和青岱一戰,但讓康德王去,傅麟揚卻不放心。留下康德王,調走軍力較多的孟然輕,難保康德王不會利用這機會造反,若康德王趁此造反,就一個沈壹山,兵力懸殊之下,傅麟揚還真沒信心能拿下康德王。
這也正是傅麟揚一心想要和談的原因,但也就是這樣的矛盾和牽制,讓傅麟胤看到了機會。
書房之中,康德王就這個問題問過傅麟胤,他問:“你想不想反?”
這是很直接的一個問題,也確實只有康德王會這麼直接的問話,只是傅麟胤還是嚇了一跳。
傅麟胤支持二皇子的事情,並沒有和康德王商量過,也並沒有告訴他。康德王會知道,也是後來從別人口中聽說。那麼他即知道他支持二皇子,如今他這麼問,卻是什麼意思?
傅麟胤想不通,康德王卻沒想爲難他,只是接着道:“若是你想那個位置,倒也不用擔心名不正言不順,若真想要了,和我說一聲,父親會幫你。”
突然的話讓傅麟胤有如雷擊,他猛地擡頭看向康德王,眼裡是不可置信和愧疚不安:“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可是他便是知道自己不是他兒子,卻還是無條件的支持他……傅麟胤臉色青白交替,康德王卻沒有多說,只是又道:“傅麟揚那小兒,留不得。他想借父親之手殺你,卻是異想天開了,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康德王的兒子,他想動我的兒子,便要先問過我。”
傅麟胤本來沉重緊張的心似是鬆了口氣,卻越發的顯得沉甸甸的。眼眶發熱,他便這麼跪了下去,什麼也沒有說。康德王卻笑了,打趣的說了幾句,便讓他起來,拿了本藍皮冊子給他,道:“這是我在京城的兵馬和部署,你拿去看看,再結合你的人馬,該怎麼用你,儘管調用。”
傅麟胤沉默的接過冊子,蹙了蹙眉頭許久才道:“那個位子我倒是想過,只是兒子很矛盾,若是要了,那便是個麻煩,可是皇伯父的那幾個兒子,真的沒有幾個有能力坐穩,便是二皇子,頂多比傅麟揚好些。”
康德王沉默了片刻,卻沒有說什麼,揮了揮手只是說:“你好好想想,想不想要父親都聽你的。”
傅麟胤心下一片溫暖,能得到父親的相助,倒也不意外,只是怎麼也想不到父親會這麼隨意的將這東西給了他,而且,在知道他並非他的親生孩子的時候。這個父親,是真的很疼他。
心下沉甸甸的,傅麟胤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默默的收了那本冊子,走了出來。
千言萬語無法表達他對他父親的感激和愛,那麼他便用行動表現,他不會讓他父親失望。
這纔剛出了康德王的書房,侯在門外的傅越便已經跟上前來,附在傅麟胤耳邊說了幾句。
傅麟胤本來還帶着喜悅的神色頓時沉了下去,道:“薛先生麼?青岱那個很有些名氣的幕僚?”
傅越點了點頭,傅麟胤看了看四周張望着的丫鬟奴僕,沒有再多問,而是先回了書房,這才道:“你說藝兒出府去了?是這位薛先生的邀請還是藝兒去找他?”
傅越搖了搖頭表示不知,傅麟胤擺了擺手,叫了侯在一旁的老大,讓他去調查薛先生的資料,又道:“藝兒一回來就告訴我。”
蘇矜藝神色如常的回來,等老大送上了蘇矜藝和薛先生的聊天記錄之後,便哭笑不得的將事情擱下了,並沒有前去看望蘇矜藝,反是第二天黃使節再次上門拜訪。
這次黃使節特別的要求,要獨自見蘇矜藝,傅麟胤沉默了一番,倒也準了,和沈燕平兩人在大堂候着,任由蘇矜藝跟着那黃使節去了側院的小廳堂中。
沈燕平臉上還帶着微微的發白,似乎對於傅麟胤肯見她一面很是高興,詢問了一番這些日子過得如何之後,便道:“這黃大人還真是個直性子的,也虧得世子哥哥放心,任他和藝兒妹妹來往。”說着,拿着眼睛往側院的方向看了看,笑道:“也不知道藝兒妹妹和那黃大人在裡面做什麼,這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的……”
傅麟胤本來很好的心情頓時陰沉了下來,看着沈燕平皺起了眉頭,陰氣森森道:“難道我還怕會讓那姓黃的比下去不成?藝兒的眼睛沒病!”
沈燕平咬了咬脣,傅麟胤站了起來,似乎便要走,卻又猛地停下,負着手看着沈燕平,道:“別惹怒我。”
沈燕平也站了起來,咬着牙對上傅麟胤陰沉的眼睛,也不畏縮,只是咬牙切齒道:“是我故意要惹怒你?傅麟胤,你還有沒有心?我的孩子死了!就讓那個女人給害死了,可你有沒有想過爲我的孩子報仇?啊?!你只知道那女人長得好看!”
傅麟胤上前一步,盯着沈燕平,蹙了蹙眉忍住心頭的怒火,沉着聲道:“害死我們的孩子的人是誰,我心頭有數,他們一個也別想逃。至於你剛剛說的,以後別再讓我聽到!”
沈燕平臉色猛地變得蒼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傅麟胤:“你就這麼信她?”
她不相信,那個多疑的傅麟胤會這麼相信一個人!她一直以爲,只要她不鬆口,蘇矜藝的嫌疑就一天還在,就算傅麟胤爲了使臣的事不動她,但是在傅麟胤心中,蘇矜藝也會變得髒了。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什麼?傅麟胤還從未這般維護一個人,從未!
提到蘇矜藝,傅麟胤眼中的陰森和怒芒微微變得溫柔,那樣的變化,讓沈燕平心痛,讓沈燕平憤恨。
傅麟胤沒有回答沈燕平的問題,又盯着她看了一眼,最後拂袖而去。
蘭煙從外面匆匆進來,看了眼怒氣衝衝的走遠了的傅麟胤,扶着神色蒼白慌亂的沈燕平,問道:“郡主,怎麼了?”
沈燕平緊緊的抓住蘭煙的手,緊得讓蘭煙忍不住蹙眉,許久,沈燕平站穩身子,慘痛的神色變得堅毅怨恨,她道:“你想個辦法,將那個消息透露給魏夫人身旁的人,最好能讓魏夫人知道。”
蘭煙有些猶豫,遲疑着道:“郡主不是說二房那邊一定會讓魏夫人知道這些的嗎?何必我們親自去做,若是讓世子發現了……”
沈燕平擰着眉頭,道:“二房那邊要做乖兒子,那天王爺衝魏夫人發了那麼大的一陣火氣,現在二房做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哪裡敢散播什麼謠言?”
於是蘭煙越發的猶豫了,道:“那我們這麼做,若是讓王爺知道了,可怎麼是好?”
沈燕平冷笑,道:“青岱那邊鬧騰着,現在王爺沒時間理會這件事,何況吃一塹長一智,魏夫人也不是傻子,這次怎麼也不敢像之前那麼鬧。”
蘭煙看着沈燕平,明白她是非要這麼做不可,也不再多說,嘆息了聲便走了出去,許久方回。
黃使臣呆在側院整整一個時辰方纔出來,出來的時候面帶笑容,兩撇鬍詭異的勾起,再加上矮胖的身材和油光滿面的臉,讓人越發的覺得猥瑣難看了。
傅越對着他那鬼鬼祟祟的動作厭惡的蹙起了眉頭,上前攔住他,冷硬道:“黃大人,世子有請。”
黃使臣伸出白胖的右手,裝模作樣的捏起右邊那一撇鬍子,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道:“正好,本官也有事要見一見世子。”
傅越淡淡的嗯了聲,一轉身道:“那請吧。”
黃使臣沒得到傅越的奉承,瞪眼睨了傅越一眼,見他動作死板僵硬,也不看他,覺得沒趣,也跟着恩了聲,跟在傅越身後走了。
書房中老大已早一步的將黃使臣和蘇矜藝的交談報告給了傅麟胤,傅麟胤一邊聽着,一邊黑着臉道:“你說這薛先生是怎麼看上黃使臣的?就他這模樣,居然還能讓朗雲王看中,潛派來找女兒?”
黃使臣一見到蘇矜藝便開始威逼利誘,甚至直截了當的道:“我知道你很想跟我回青岱,你也別怕傅麟胤那小子,他不過是怕丟人才不肯鬆口,只要你答應跟本官回去,本官自有辦法勸說傅麟胤,只要給足了他面子,他不會不放人。”
這人……不止傅麟胤覺得有毛病,便是那老大,也覺得自己忍着聽完他這番自以爲是的話後,功力一定上升了不止一個等級。也虧得蘇矜藝能認真的聽他說了一個時辰,並且神色不變,還非常恭敬的將人送了出來。
傅麟胤又道:“我讓你去查那位薛先生的事,有結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