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了慈、了悲也都擠在了門口,給覃雁飛助戰。了悲性子急噪,見覃雁飛久戰無功,便想衝進去幫手,瞭然伸手欲止之,但爲時已晚,他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門裡。只聽“嘭”的一聲,了悲碩大的身子倒飛起丈餘,如似一片落葉一般被秋風吹起,良久方纔落了下來,了慈忙伸手接住了他的身子,就地打了幾個圈子消解了他下落的勢道,這才讓他脫了險,了悲一張老臉嚇得慘白,仍不免心有餘悸,只嘟噥道:“好強的力道!好厲害的武功!”衆僧聽聞他開口說話,知他並無大礙,略微放了些心。
但在場之人卻一陣驚悚,此二人一個是方丈瞭然,一個是般若堂首座了心。瞭然見識遠博,了心雖說被廢了武功,但畢竟曾經是本派第一高手,見識卻不是誰能廢去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心中均想:“最關鍵的時候到了。”瞭然心想:“智清武功進步得真快,竟能和智空鬥到這些時候。”了心卻想:“智清的槍法着着佔着先,這身手可真是高明得很呢!這傳說中的凌虛回鋒劍果然厲害。若是了塵師弟在,以他的火候,只怕早已將智空制服。只是智清的見識武藝,最多也就能佔些拿着兵器的智空些便宜了。卻不知他要是棄了兵器,與智清徒手相搏,智清又當如何?”智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賣了個破綻,將覃雁飛的瀝泉槍誘了進來,用弓弦絞住了槍桿,使勁往後一拉,覃雁飛一時不察,也沒想到對手竟會出了這樣的招數,手一滑,瀝泉槍竟脫手而出,但鋒銳的槍尖也將弓弦拖斷了。
智空哈哈大笑,身子一軟,便纏向了覃雁飛。覃雁飛不敢大意,也來不及去揀拾瀝泉槍,便使出了一十七路龍潭拳,但見拳拳力量雄渾,如似滔天濁浪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只壓得人喘不過氣去,此時他心無旁鶩,已經將龍潭拳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至,但見狂風捲地,濁浪排空。但智空掌力卻時而輕飄飄地毫不着力,時而風捲雲動,雷霆萬鈞。身形也時而呆滯刻板,時而如同鬼魅一般變化無端,在覃雁飛的渾重的掌力裹挾之下竟而是遊刃有餘。總之,覃雁飛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而智空卻更像是一葉扁舟,任憑大海如何地怒浪滔天,那一葉扁舟總能轉危爲安,屹立不倒。
覃雁飛漸感不支,殿外的了心也想:“這下智清着着具是竭盡全力的打法,如此武功,可非我佛門正宗,久而久之,必露敗跡。”果然,不一會兒,覃雁飛腦門兒上的汗便流了下來了,忽覺胸口天豁穴上猛的一痛,便似有人用鋼針狠戳了一下,他當不過痛,慘叫了一聲,便即暈去。
智空見敵人昏厥,大喜過望,伸手便要制敵死命,忽聽一聲蒼老的聲音道:“善哉!善哉!阿彌陀佛!”
覃雁飛甦醒以後,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一縷縷的檀香飄入鼻中,他睜開眼睛,立刻意識到與智空的惡鬥尚未完結,只不知這段時間過了多少時候,給對手佔了多少便宜,便要崩起身來要再鬥一番,誰知身子才躍到一半,便被人用手輕輕按住了。覃雁飛神思迷茫之間,哪管那人是誰?一式“乳燕歸巢”抓向了那人胸口,那人臉上微微一笑,另一隻手輕輕一抓,便撈住了覃雁飛的手腕,按理講,覃雁飛此時的武功之高之強,已是世所罕有,此人是誰?竟能在舉手投足間將他精妙的擒拿手化解了,就聽那人道:“揮慧劍,斬心魔,起智慧,證真如。少俠,你又何苦如此執着呢?”
覃雁飛若有所思,他身子勢盡,眼看便要坐倒,卻突覺一股雄渾平穩的內勁將他的身子輕輕托住了,置於牀上,良久,方纔恢復神思,這一戰,他打得實在是太辛苦了,少林洗髓經是當今世上最強的內功,當真神鬼莫測,他見識了這樣的武功,便是敗了,那也是不枉的。
此時他的牀邊已圍攏了許多人,爲首的一位卻不是瞭然禪師,而是那個名不見經傳,只在塔林掃塔已不知掃了多少年地的執事僧,禍首智空竟也在人叢中,覃雁飛一見之下,怒火中燒,便要上前動手,卻見那執事僧按住了他的胸口:“少俠勿動!”
覃雁飛便一動也動彈不得,他並非渾人,立時明白了這位老僧乃是另一位佛之大俠,又見智空目光明澈,神情中淨是頓悟之意,當下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緩緩地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執事僧道:“救你命的人,是他!”說着向智空一指,覃雁飛睜眼坐了起來,不由得又驚又奇,原來此時已是三日之後。
當日,智空見覃雁飛突然昏倒,心中大喜過望,瞭然衆僧均在殿外,援手不及,眼睜睜地瞧着覃雁飛便要遭了他的毒手,正當此時,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善哉!善哉!罪過!罪過!”話音剛落,就見灰影一閃,一位老僧從如來身後躍出,接了智空一掌,反將覃雁飛橫抱而起。
智空自視對少林寺的一草一木瞭若指掌,但眼前這僧人卻從未遇見,不由得一奇,又見他的掌法內功俱屬本門,但修爲之高卻遠在己上,不由一懼:“你……你是什麼人?”
那老僧道:“我是什麼人?呵呵!老衲也忘記了。不過佛雲修行之人當求一慈、二悲、三喜、四舍,這四無量麼,呵呵,方丈當然是明白的了,與樂之心爲慈,拔苦之心爲悲,喜衆生離苦獲樂之心曰喜,於一切衆舍怨親而平等一如曰舍,無量壽佛者,阿彌陀佛也,阿彌陀佛——”
智空聽他羅裡羅嗦糾纏不清,心中更怒:“你找死!”
老僧微笑道:“方丈,佛門弟子早已看淡生死,況且,一個人又怎麼去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