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說盡英雄 風雲並起 龍虎紛爭(五)

覃雁飛聽盧夢傑說到了卓仁杰的事,忍不住聯想到了白杉死時的慘狀,氣塞於胸,一腔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又見盧夢傑一對色迷迷的怪眼一直往蕭秋雪身上瞟,更加怒不可遏,提槍便要上前拼命。蕭秋雪卻拽住了他,輕聲道:“他要激得你發怒,別上他當。”

須知高手比武,心氣情緒乃是極重要的,甚至是第一位的,心浮氣躁,則破綻必多,也必然敗得越快。所謂高手相搏爭於邊角也有其中的道理。

覃雁飛人雖年少,但講功夫論經驗,都可說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但在時時處處都是奸詐之計的盧夢傑面前,竟是處處吃虧,經蕭秋雪出言點醒,方始有醍醐灌頂之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時也微微露了怯意,怯的不是敵人的武功,而是那些捉摸不透的奸計。

蕭秋雪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覃雁飛心裡一輕鬆,點了點頭,心想:“我有她在身邊,便不怕他的詭計了。”傲然地道:“你武功不是也不及我,不照樣傷了我?”

十三傑自出道以後,憑着驚人的技藝和兇殘的性格,除了殷巖泉門下的八駿之外,倒還沒有誰能讓他們放在眼中,而公然敢在其當面斥責其“你武功不及我”的,更是寥寥可數。

覃雁飛武功雖高,卻是一個既無名又無位的白丁,如此藐視他,教盧夢傑如何能不怒?可他心氣剛剛一浮,立時便覺不大對勁,轉而明白了他的用意,遂冷笑着道:“上兵伐謀,小子,你根骨不錯啊!”

覃雁飛冷冷地道:“不必客氣,看槍吧!”說罷,槍尖一晃,直指盧夢傑眉心。盧夢傑輕聲一笑,揮狼牙棒將槍架住,道:“你不是說我武功不及你嗎?大夥兒便試着瞧瞧!”口中說着話,手裡的長柄狼牙棒卻也沒有閒着,直“叮叮噹噹”地擋住了覃雁飛連續一十二槍的快攻。

在諸般的冷兵器之中,狼牙棒堪稱長兵刃之中最爲沉重,威力也最大。昔年以宋江爲首的一百單八將聚集在梁山,其中有一條好漢叫作霹靂火秦明,排行第七,位列五虎上將之三,僅次於大刀關勝和豹子頭林沖,靠得也就是一杆獨一無二萬夫不當的狼牙棒。

而上百斤沉的狼牙棒在盧夢傑的手裡竟如幾兩重的輕竹竿兒相似,進招要實便實要虛便虛,對覃雁飛的快槍竟而是針鋒相對,其膂力該有多強。

可正面相抗覃雁飛並不擔心,他的槍尖連撥帶挑,身形柔軟,與槍招配合得天衣無縫,手上的槍招乃是少林絕技名曰去煩惱槍法,極具威勢霸氣。

盧夢傑攻於心計,武功上的造詣畢竟是輕忽了些,真正拼起真本領來,竟還是稍稍遜了覃雁飛半疇。開始還不覺得時候還不覺得如何,應付起覃雁飛的進攻還可說是遊刃有餘。得心應手,鬥到兩百招以後,差距就很快就明顯了起來。

高手對決,往往只爭一息一瞬的優勢。棋手下棋,一子之誤滿盤都輸。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道理也相近,何況兩人都是武功上造詣極高的高手,每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其實都蘊涵着無窮無盡的殺着。

覃雁飛佔據了先機,卻也不敢輕忽,手上的槍招也穩紮穩打,威力漸漸凸顯。盧夢傑漸覺左支右絀,手上的狼牙棒也似乎重了許多,也慢了許多。

只覺眼前渾身上下飄飄忽忽的全是對手的槍尖,也分不清哪一槍是真的,哪一槍是假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當那些槍頭扎到自己是身上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被刺死。他更加緊張,咬緊了牙,抱元守一,狼牙棒只在身前數寸之處飛舞。將全身防得連個雨水點子都潑不進去。

但一根狼牙棒守得再嚴密,終究也有露出破綻的時候。覃雁飛瞅準了一個機會,中宮直進,直點盧夢傑雙眼。

盧夢傑眼見這一槍無論如何也避之不過,擋之不及,遂獰笑道:“大夥兒一起死了吧!”說着將狼牙棒擲在了地上,右手輕輕一揚,指的卻是蕭秋雪。

覃雁飛大驚失色,以爲是盧夢傑狗急跳牆,要用暗器傷蕭秋雪,想要揮槍將暗器擋開已然不及。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要保護蕭秋雪不受任何人的傷害,可防來防去還是被盧夢傑得了手,瀝泉槍的槍尖離盧夢傑的額頭不足一寸。但覃雁飛的手上已發不出半點力道,他此刻已是萬念俱灰,甚至不知道,殺了盧夢傑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覃雁飛是武術大行家,若在平時,他也不可能看不出盧夢傑在生死存亡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是根本沒有時間掏暗器的。就算他有時間發射飛刀袖箭乃至是銀針之類的細小之物,飛行速度也不至於在他的耳目前無聲無形,讓他無法攔截的地步。可憐,這覃雁飛的唯一的破綻痛處之大,竟一次又一次的讓他上了大當。

盧夢傑也沒有料到自己這一手原本不抱希望的恫嚇竟然大獲成功,忍不住大喜過望。眼見機不可失,腳尖一點地,身子也平飛了起來,揮拳打向了覃雁飛兩鬢。

覃雁飛此時卻迷迷糊糊的,神志也不清不楚,他是背對着蕭秋雪的,可他此時竟沒有勇氣回頭去看一看蕭秋雪的安危究竟如何了,只是“她死了?她死了還是受傷了?”的亂想。

忽然間而邊勁風來襲,也是多年痛楚的磨練,從小練功捱得打多了,敵人再快的偷襲,他也能自覺不自覺得避開,生物學上叫做條件反射,道理也大抵如此。

盧夢傑見一着撲空,忍不住一奇,又見到覃雁飛黯然的神色,心想:“這小子終究是傻了。”雙手一分,使開“岳家散手”,雙掌飄飄又攻了上來。盧夢傑拳腳上的造詣頗高,覃雁飛神思恍惚之下,哪能經受得起?連中了兩記重手法,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瀝泉槍也難再握在手中,撒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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