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醫生就站在旁邊,那個斯文中透着狂傲的男人緊緊瞥了她一眼便徑自說:“沒什麼大事,精神壓力過大再加上勞累過度而已,死不了人的。”
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十來根銀針扎遍風洛的全身,“敢隨便動的話,後果自負!”
威脅!絕對的威脅!風洛甚至能聽到一旁的思凡磨牙的聲音。也對,這醫生還真是個性……得欠扁!
“哎喲!這麼狠狠地看着我吶,我好怕啊!”醫生蒼白的面孔再配上瑟瑟發抖的樣子還真讓屋裡的人有點蒙了。
“算了吧!就算我不出手,她不也會被你折騰死!與其那樣還不如爲醫學事業做點貢獻!”醫生掏出布塊慢條斯里的擦着眼鏡,只是眼神意有所指地不時瞟向思凡。風洛看思凡愣愣傻傻的樣子確實可愛,想笑卻只能憋着,想不到醫生這條變色龍竟然成了思凡的罩門。
“想笑就笑吧,不用給面子。”醫生說着便拔掉插在風洛身上的銀針,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
“哦,對了,忘了一件事。明天開始我要連續參加三個學術討論會,預期要一個月左右。這一個你給我老實點,惹出什麼麻煩可沒人幫你收拾!”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這次的的確確是嚴厲的形象和語氣。
也沒等到思凡回答,就揮了揮衣袖,以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架勢飄走了。
風洛努力轉過頭向思凡的方向看去,只見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又紅一陣,好不精彩,可風洛卻沒有一點想笑的心思,真是委屈這孩子了。
察覺到思凡的靠近,風洛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還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態度,只能選擇靜默。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思凡竟然也是隻字不語,只是緊緊扣住了她的手,兩人十指交握,應該有訴不盡的衷腸,道不盡的纏綿,卻始終一句話都沒說。
風洛終於還是抵不住睡神的召喚陷入睡眠,不可否認自己心裡是有些失望的。
轉眼間春天到來了,大自然換上了五彩繽紛的華麗裝束,一片盎然生機。風洛整天閒來無事,多數時間都是在“飛絮亭”打發的。所謂的“飛絮亭”只是風洛擅自給取的名,她認爲最近自己是這裡的忠實遊客,自然是有這個權利的。爲什麼叫“飛絮亭”呢?請看這滿天飛絮。風洛是閒到一定境界了,竟然每天跑來跟蒲公英姐姐玩。什麼!ESSENCE精英份子兼少主貼身保鏢竟然會沒事做?難道ESSENCE發生變故,被人滅了?
不,不是ESSENCE被人滅了,是風洛的身份被人滅了,說得通俗點,也就是被‘雪藏’了。誰叫自己辦事不利,被革職查辦也是應該的。風洛本着袒護的原則,說着言不由衷的廢話。爲什麼是廢話呢?因爲沒人聽啊,瞧瞧這方圓幾裡,那個安靜啊。
風洛原本還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地數着池中的金魚,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就在口袋裡套起東西來。找到了!是一袋餅乾。她轉而走向池對面的那唯一的參天大樹,她仰望着,將腦袋夠得高高,用目光細心地搜索着最近交上的新朋友。
“笑笑,你在嗎?”
“笑笑,我來看你了,還帶了餅乾。”風洛搖搖手中的餅乾,以示自己的真誠。
“笑笑,快來吧。”風洛敲敲粗大結識的樹幹,希望聲音能傳到新朋友的耳朵裡。
終於高高的枝幹上跳出來一個搖着大尾巴的小傢伙,‘吱吱’地叫着直往下竄,很快就站在了離風洛最近的樹枝上。
“笑笑,你真是最最貼心的小松鼠。”風洛親暱地摸摸小松鼠的腦袋,高興地給予讚賞。
“餅乾,喜歡嗎?”風洛將袋子裡的餅乾鋪在手心,引誘着她的新朋友。
果然小松鼠立即跳上了風洛的手心,狼吞虎嚥般地吃起餅乾來。風洛的手腕倒是有些受不住,只能用另一手圈起小松鼠,將她抱在懷裡,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吃得正歡的笑笑,不知道爲什麼風洛又想起來小時候的思凡,無論自己的碗裡的菜餚多麼豐盛美味,那孩子還是一個勁地來搶她碗裡的菜。說了多少遍都沒有改掉這個習慣,固執到了令人無奈的地步。風洛至今還記得肉嘟嘟的思凡抱着被拍紅的小手泫然欲泣,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多人讓人有些心軟,結果下一刻那粉嫩嫩的爪子又伸過來了。爲此,風洛那段時間根本就沒吃過幾頓飽飯。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思凡雖然讓人哭笑不得,卻沒有像現在讓她心懷傷感。
單純的纔是最幸福的,現在她們可能連幸福的資格都沒有了。
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癢,原來是笑笑在擺弄她那隻毛茸茸的大尾巴了。看她心滿意足地舔着爪子的樣子應該是吃飽了吧,可是剩下這麼多的碎餅乾怎麼辦呢?沒想到笑笑竟然從她懷裡竄出來,用兩隻前爪抱着小半塊的餅乾跳到了池塘邊。風洛想到了池塘裡那些游來游去的金魚,於是就明白了。
“笑笑真大方。”風洛說着就把袋子裡碎餅乾磨成粉末撒進了池塘。
風洛看看池塘裡悠哉哉吃食的金魚,又看看一旁仰着頭顱一臉驕傲的笑笑,心中竟覺得暖暖的,忍不住彎下腰在小松鼠臉上親了一下。
殺氣!風洛倏地直起腰,警覺地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這是ESSENCE總部的內部花園,到底誰有這本事能潛伏進來?
晚飯的時候風洛好不容易捉到機會跟思凡說了這個問題,沒想到思凡竟然冷冷地回了句:“這種事情不用你操心。”
風洛第一次覺得世界都被顛覆了。
ESSENCE裡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風洛這才意識要原來沒有自己,那孩子也是可以做到的。不對,她已經不是孩子了,已經不是追在她身後的小思凡了。現在的她有了自己的揹負,有了自己的責任,已經完完全全是個大人了。
在ESSENCE裡風洛使不上一點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崗位和職責,這是不可以讓人代勞的,否則就意味着失去了留在ESSENCE的資格。風洛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勉強喝了兩口粥後,風洛草草結束了晚飯。思凡也沒吃多少,便要去書房看文件了。風洛目送着她的背影,這才意識到原來最近那人消瘦得那麼厲害了。
風洛幾乎是無意識地來到嬰兒室的,搖籃裡的睡得昏天暗地地小祖宗臉上還掛着笑呢,肯定是夢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了吧。奇怪,這麼大的的孩子已經會做夢了嗎?風洛忍住掐住那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的邪惡衝動,俯下身給了熟睡的嬰兒一個晚安吻。
“你還能給周圍的人帶來歡樂,而我已經是個多餘的人了。那麼,我還留在這裡幹嘛呢?”
風洛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語,暗暗決定明天就去向老爺子請辭。
當風洛走到門前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門已經被拉開一個小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