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嗯,非常白……看久了有點晃眼……眼睛好澀,還是閉起來舒服些……
奇怪……ESSENCE的屋頂什麼時候變成純潔的白色了?
ESSENCE……思凡……手銬……疼痛……血!
多年來的緊張感在潛意識中發揮了作用,先於她混沌的大腦做出了反應。又是炫亮的白色在眼前晃過,刺得她又緊眯了眼睛。她討厭白色!
“你醒了啊!”
原來這屋子裡還有人?爲什麼自己一點都沒感覺出來,難道她的警覺性已經那麼低了嗎?
不過這聲音讓人很舒服,嗯,應該是不錯的人吧。
風洛做完了心理建設,終於“悠悠轉醒”了。大大的心形臉蛋幾乎是貼在她臉上了,看到風洛睜開眼睛,對方嚇得像受驚的小老鼠倒退了幾步。這麼誇張!不過這倒方便了風洛打量。
圓溜溜的大眼睛,圓溜溜的翹鼻子,圓溜溜的殷桃小嘴,還有……圓溜溜的捲髮,風洛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圓溜溜的人,何況,現在這個人還抱着雙膝縮在角落裡,遠看起來就像……圓溜溜的球。
“那個……咳咳,你別害怕,我是好人。”
風洛這個剛醒的病號努力地擠出溫和的微笑,就差在臉上蓋上‘好人’的章了,但對方顯然不給面子,又向角落縮了幾分。
打擊!可能是睡久了,面部肌肉不怎麼靈活。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抱得圓溜溜的小朋友突然像受了刺激似的,騰地站起來,緊握拳頭,臉漲得通紅,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人家纔不是小朋友!我已經二十歲了,二十!”
風洛聽了確實有些愣住了,原來小朋友已經二十歲了,她還以他只有十二歲。等等,是‘他’還是‘她’呢?先觀察一下吧,千萬別再弄錯了。真不能怪她,她風洛真不能辨別出男童音跟女童音的區別,明明都是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嘛。
“哦,是這樣啊!那溜溜能不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啊?”說出口後風洛才意識到又擅自給人家取名字了。
“這裡是Tonny的老師的診所的休息室。”
“那Tonny的老師是誰啊?”風洛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哄小孩的幼稚園老師。
“他是醫生。”溜溜揚起可愛的下巴,一臉的驕傲。
話說到這兒風洛也就明白了,醫生出差沒回來,所以就讓他徒弟來頂了吧。她開始扯下紮在身上的針針管管,卻遭到了阻攔。
“不行,你不能拔下來!還沒弄好。”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睫毛上都沾上了淚珠,這麼可憐的樣子讓風洛很有罪惡感。
“好,我不動。你告訴我那天和我一起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她啊,已經沒事了呢。Tonny是很厲害的,雖然你們都傷到了大動脈,可是Tonny把傷口縫合得很完美哦。”說到這裡Tonny到是挺起了胸膛,“只不過你的裡面被塞了太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內壁被傷害得太厲害,毛細血管的處理有些麻煩,所以纔會拖延到現在。”
“原來都傷到大動脈了呀……”
不知道爲什麼,這時候全身的感覺神經像是一樣子活了過來,劇烈的疼痛竟一陣陣襲來,特別是腹部,特別得……疼。
Tonny嘟來小嘴,彎下腰,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風洛疼得蜷縮的背部,“很疼嗎?雖然過了麻醉時間,可是應該不會這麼疼的。Tonny認爲應該是因爲別的原因。對了,要把這個記下來告訴老師。”
“……”
“真那麼疼嗎?眼淚都流出來了呢。Tonny被打了一百鞭那麼疼都沒哭過,被老師撿到了試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藥也都沒哭過。老師說了,因爲Tonny是男子漢!”
洛現在也沒心思跟他解釋心疼跟身疼的區別,她必須要先做一件事。
“你已經通知他們我醒來了嗎?”
Tonny想了想,認真地點點頭。
“那麼,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我想一個人呆會兒。你放心,我一定會自己回去的。他們如果來了,你就告訴他們不知道我去哪裡了。好不好?”
Tonny歪着腦袋想了好半天,最後咬咬脣還是答應了。
風洛很高興,也很感激。她安順地嚥下了溜溜遞給她的鎮痛藥,自然地點過了溜溜的睡穴,之後便帶着無比的憧憬和嚮往奔向那令她心曠神怡的地方。
現在的她需要得到解脫。
可是她看到了什麼?一池泛白肚皮的魚?一顆被砍倒的樹?一隻七竅流血的松鼠?
風洛的心沉了又沉,體內流動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跌跌撞撞地撲在倒下的大樹邊,抱起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旁邊還有一些散落的小熊形狀的餅乾,那是笑笑最愛吃的東西,可是風洛知道,那也是世界上最毒的□□。
風洛抱着笑笑,總覺得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她把笑笑抱到了亭子裡,讓她躺在自己身邊,不停地撫摸着她,碰觸笑笑身上的那些地方,像以前總說的那樣,對她說:“笑笑的眼睛,笑笑的鼻子,笑笑的耳朵,笑笑的最最,笑笑手手,笑笑的爪爪,笑笑的後背,笑笑的屁股,笑笑最喜歡的大尾巴,還有這裡……笑笑不喜歡自己的肚肚吧,它吃進了壞東西。”
在亭子裡的長凳上,風洛把笑笑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壓上全部重量時的笑笑的體溫和毛茸茸的感覺,還有用語言難以表達的那種舒暢的感覺。想要把這些刻在心裡,想要記住笑笑的形體,風洛一遍遍地撫摸着笑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沒關係,笑笑只是睡着了,像平時一樣。
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笑笑的身體,一點點得變冷了。那總是調皮地蹭着她臉頰,四處嗅她的味道的強壯鼻子,變軟了。
笑笑真的死了。
想到這個,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