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在這裡?”
陸婷儀看着手上的地址,臉色已經白得有些發青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父親的小三,就樣子她和趙芬的眼皮底下。
“是這裡,我辦事,陸小姐你放心。”
她點了點頭,伸手掏了個信封:“這件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
男人識趣地笑道:“我懂,我懂。”
說着,拿着錢就走遠了。
剩在原地的陸婷儀掐着那調查來的地址,恨不得撕爛,可是她不能撕爛,她還要去找那個狐狸精算賬。
陳麗紅剛午睡完,突然就接到那個男人的電話了。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地址給她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今天就會過來找你。”
她陰險地笑了笑:“行,待會兒我就把錢轉到你的賬號上。”
這樣做一件事情就能賺兩次錢的事情,男人自然是歡喜的:“好好好,下次夫人再有這樣的事情,記得找我。”
陳麗紅冷笑,沒再說什麼,直接就把電話掛了。
路然明剛好推門進來:“媽,你在跟誰講電話?”
陳麗紅笑了笑,把手機往一旁一扔:“沒有,是一個送快遞的,你今天不出去嗎?”
“今天啊,本來想出去的,但是覺得還是陪着老媽子重要一點兒!”
陳麗紅今天卻不想讓他陪着自己,畢竟她待會兒要做的事情,她可一點兒都不想給自己的兒子知道:“沒事,媽今天也有事情做,你出去玩吧,不用管媽!”
陸然明眼睛一亮:“真的嗎?媽?!”
“真的真的,行了,媽知道你孝順,你快出去吧!”
他本來就約了幾個朋友,只是看着陳麗紅在家,自己已經好幾天沒着家了,就想陪一下陳麗紅,卻沒想到陳麗紅今天有事情。
二十一二歲的男生最是好玩的年紀,陳麗紅都這麼說了,陸然明自然不會再拒絕了,親了一口陳麗紅就直接往外跑了。
陳麗紅看着自己的兒子跑出去了,才鬆了口氣。
她喜歡陸啓華十幾年了,到了現在,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小姑娘了。
沒有任何一個小三當小三真的就是那麼沒有志氣只想當小三的,一開始跟着陸啓華的時候她也確實不求名分。可是到了這把年紀,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陸然明的未來着想。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一直都是個私生子,葉華英已經死了,她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現在陸家的掌權人是陸啓華,只要她費點兒心思,擠走趙芬不是什麼問題。
趙芬這些年養尊處優的,不顧是幾張照片,她就已經受不來了。
陸婷儀更是個沒什麼腦子的,就這樣的一對母子,她輕易就能對付了。
陸婷儀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直接就攔了計程車往男人查到的地址上去,她要去把那個不要臉的小三給撕了。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怔了怔,看着跟前的小別墅,氣得整個人都發抖。
陸啓華真的是過分至極了!竟然,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將兩個人安排在了陸家所在的別墅區裡面去。
她扔了一百塊直接就跳下了車,踩着十幾釐米的高跟鞋直接就往那小別墅衝過去:“狐狸精,你開門啊!有本事勾引別人的老公你就給我開門啊!”
她的聲音又尖又大,只是別墅區裡面沒什麼人,喊那麼大聲,聽到的也只是屋子裡面的陳麗紅而已。
人來了。
陳麗紅勾了勾脣,露了個陰險的笑容。
她已經打電話給陸啓華了,說今天趙芬找人過來了。
想着自己即將將趙芬掃下來轉正,陳麗紅忍不住笑了幾聲,才擡腿去開門。
陸婷儀不斷地拍着門,氣得眼睛都紅了,嘴裡面不斷地罵着:“狐狸精!你這個破壞被人家庭的狐狸精!死騷貨!小三!賤人!”
猛得一下,門突然被拉開,陸婷儀看着站在門口的女人,怔了怔,二話不說直接就衝進去拽着陳麗紅的頭髮撕打了起來:“賤人!你這個小三!賤人!”
陳麗紅也萬萬沒想到陸婷儀一上門就動手,頭髮被陸婷儀拽着,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被陸婷儀拖着走了幾步,她才摸到一旁的遙控器,往陸婷儀的身上一砸。
陸婷儀吃痛,大叫了一聲之後手鬆了鬆,卻讓陳麗紅趁着這個時機從她的手上爬了出來。
“陸小姐,這就是陸家的教養嗎?”
陸婷儀腳步頓了頓,看着她臉色已經發狠了:“對着你這種賤人,根本就不需要教養!”
說着動手就打了上去,陳麗紅本來還想刺激她的動手的,現在看來倒是省了。
可是她也不是傻的,這個時候陸啓華還沒有來,裝柔弱給誰看。
陸婷儀就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哪裡比得過陳麗紅這種已經爲人母的婦女。
陳麗紅精明着,專門挑看不到的地方下手,長長的指甲直接對着陸婷儀的腰腹、大腿那些對方捉過去。
陸婷儀沒有料到對方會還手,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是佔着上風的,可是現在她大腿跟腹部的地方被陳麗紅捉得幾乎掉了一塊肉。
陸婷儀幾乎瘋了:“啊!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敢碰我!你居然敢捉我!”
陳麗紅冷笑,這個時候什麼人都沒有,要不是殺人犯法,她早就把陸婷儀給殺了。
就這樣默不作聲的捱罵?
她纔不會!
“賤人又怎麼樣,我就算是再賤,也總比你那個不會生兒子的媽強!呵,你自己媽生不出兒子,倒是怨我了?怨我了?”
陳麗紅佔了上風,她一隻手捉着陸婷儀的頭髮一隻手往着她的下檔用指甲就捉過去。
陸婷儀只注意到她扯着自己頭髮的雙手,雙手扯着陳麗紅的雙手,指甲死死地掐着陳麗紅的手背,她還想着來個兩敗俱傷。
卻沒想到陳麗紅真的會那麼賤,直接攻她的下盤。
陸婷儀今天穿的是裙子,她的手伸進去輕而易舉,那長指甲尖銳的很,直直地掐在她的下體,陸婷儀的聲音如同殺豬一般:“啊!”
“賤人?我現在就賤給你看!”
現在的陸婷儀已經是個待宰的羔羊了,上面的頭髮被扯得好像整個頭皮都要扯掉,下面又被陳麗紅不要臉地掐着最柔弱的地方。
陳麗紅笑得張狂,手下的力度一點兒都不減。
有句話叫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陸婷儀了。
陳麗紅這樣的痛擊擊得她不顧一切地反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上手往陳麗紅的手上一扯。
陳麗紅也沒想到她會突然之間這樣發力,人往一旁一倒,兩個人雙雙都摔在了地上,陸婷儀壓在了陳麗紅的身上。
這一次她佔了個優勢,趁着陳麗紅砸到腰吃痛的瞬間一把扯過她的頭髮,隨手也不知道拿了什麼,就往陳麗紅的身上砸過去。
她的下身還被陳麗紅捉得現在還痛,陸婷儀趁着她吃痛,一把用力扯了一下她的頭髮,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敢掐我!我現在就讓你體會一下!”
說着,直接就往她相同的地方砸下去。
陸婷儀手上摸到的是一個裝糖果的筒子,材質是那硬質的紙皮,這樣一捅下去,陳麗紅疼得直接冒冷汗了,手摸着桌子下面的一個水果盤就往陸婷儀的身上扣。
兩個人正打得不可開交,門外突然傳來了鑰匙的聲音,陳麗紅下意識就覺得是陸啓華,連忙鬆了手,裝可憐:“啊!別打了嗚嗚,別打了!”
陸婷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見她這樣鬆懈,她也不跟她客氣,扯着她的頭髮對着她的臉就扇了兩巴掌:“讓你勾引人!不要臉!想轉正是吧?我告訴你,我媽不離婚你一輩子都是小三!你生的兒子也是私生子!賤人!”
“啪!”
陸然明今天本來是約了朋友的,可是車子開到一半,朋友那邊突然說家裡面有事情,不能出來了,改天約,他就只能半路折回了。
還沒進屋裡面就聽到不對勁的聲音了,而且還是陳麗紅的求饒的叫聲,陸然明整個人都快瘋了,“媽!媽!”
他剛把門推開,就看到陳麗紅被一個女人壓着躺在地上,那個女人還擡手要打陳麗紅。
陸然明連忙跑過去阻止,一把將陸婷儀拽了起來甩到一邊:“你幹什麼?!”
陸婷儀的力氣自然是不如陸然明的,她被甩出去之後直接撞在了那電視機的櫃面上。
可是現在小三和小三的兒子都在自己的跟前,她再疼也不想讓自己示弱,硬咬着牙挺直了身體看着他們兩個人:“賤人!賤人生的兒子更賤!”
陸然明一愣,意識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是誰之後,他的臉色頓時就青了,捉起一旁的鑰匙就要扔過去。
陳麗紅以爲自己等來的人是陸啓華,卻沒想到是自己的兒子,她有些後悔了。
這件事情她本來是偷偷做的,畢竟在自己的兒子面前始終是不好,卻沒想到陸然明會半路折回。
現在她也不能說什麼,只能站出來裝柔弱了攔着陸然明:“然明!你別動手,她到底是你的姐姐!你別動手!”
陸婷儀今天算是真的見識到什麼叫做賤人了,她真的是沒想到剛纔還和自己撕打成一團的陳麗紅這會兒居然能夠裝好人裝得這麼理所當然。
她幾乎要把今天早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陳麗紅你裝什麼裝!剛纔自己打我不是打得很狠的,現在你裝什麼裝!”
“你說話注意點兒!這是長輩,你別動不動就叫賤人跟名字,你的家教到哪兒去了?!”
被一個年級比自己小,還是自己父親在外面和小三生的兒子教訓自己,陸婷儀氣得整個人都是發抖的:“閉嘴!我家教再不好,也總你媽好!你媽當小三要好,破壞別人家庭的賤人!”
陳麗紅最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計較這件事情,所以見陸婷儀提到這裡,拽着想上前動手的陸然明:“啊!是我的錯!嗚嗚,我的錯,然明,是媽的錯!媽不該去破壞陸小姐的家庭的!嗚嗚,然明,是媽的錯!”
年度大戲也不過如此了,陸婷儀看得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陳麗紅卻想着等一下陸啓華要回來了,如果讓他回來看到這麼一副場面陸啓華一定會壞意思她的用心的。
到底是認識了這麼多年的人了,陸啓華會怎麼想,陳麗紅也是一清二楚的。
她也就是靠着陸然明纔會有今天的,要是今天的事情扯到了陸然明,那麼陸啓華會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早就知道陸啓華想把陸然明認回去了,只是對於她,想來陸啓華是絕對不會和趙芬離婚的。那麼她呢?她會置於何地?
呵呵,反正就不會是什麼好的位置就好了。
她隱忍當了十幾年的小三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葉華英死了,她是絕對不會再當小三下去了。
“然明,你送陸小姐回去吧,不然等一下你爸爸來了,讓你爸爸爲難!”
陸然明看着自己一頭凌亂的母親,有些不甘:“媽!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想着他爲不爲難!”
“然明,聽話!快送陸小姐回去,媽跟你爸爸在一起,就沒圖過你爸爸一切!”
陸婷儀聽着這些話,怒極反笑:“陳麗紅,你這麼會裝,你不去當演員你真的是可惜了!今天是個警告,我告訴你,你要是再弄些什麼照片來給我媽,我跟你沒完!”
陸婷儀也不是傻的,她自然是不想鬧到陸啓華在,這會兒聽說陸啓華要來了,她自然也是要溜的。
只是走之前她心口哦怒火沖沖:“我告訴你們兩個人,有我在的一天,你就被指望你們能進我家的大門!”
說着,她拿着自己包包就走了。
陸然明也被挑起火來了,他是陸啓華的手心肉,哪裡被人這樣罵過。
他向來就驕縱,卻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比自己更過分的,他看了一眼陳麗紅,“媽,我出去看看她!”
哪裡是看看陸婷儀,他現在是滿身的火氣,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是不可能的了,想到這裡,陸然明冷笑了一下,開了車庫裡面的另外一輛車,追了出去。
陸婷儀是打算回去自己家的,只是從這個片區走回去也要半個多小時。
她剛走到一半,突然就聽到身後汽車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要避讓,可是隻是還沒等她轉身,那車子就疾馳而來了。
“嘭”的一聲,她直接被撞飛了出去。
陸然明坐在車上,整個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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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悅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陸晨安的口中說出來的。
誰都可以否認她對陸晨安的愛,除了陸晨安。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樣嘲笑、輕看的人,居然是陸晨安。
“陸晨安!你太過分了!”
她終於忍不住,想摸點什麼東西扔過去,卻什麼都摸不到,視線落在手上的戒指上,擡手直接就拔了下來。
可是剛好的尺寸,這樣用力的拔,手指頓時就紅了一圈,她把戒指拔下來之後就往他的身上扔。
可是那麼小的一枚戒指,扔在陸晨安的身上,根本就引不起半分的痛癢。
或許就是因爲這樣這樣的無關痛癢,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現在倒是一點兒都不防備她了,就這樣當着她的面接了電話。
秦悅歆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樣,她只恨不得眼前的男人趕緊消失,她要撐不下去,那僅剩的一點驕傲,她已經撐不下去了。
陸晨安突然挑了挑眉,掛了電話,卻突然之間看向她:“歆歆,有一個好消息。”
扶着門框上的手越來越緊,她看着陸晨安,幾乎是咬着牙開口:“我不想聽,謝謝。”
可是他卻絲毫不管她想不想聽,直接就開口了:“陸婷儀死了。”
秦悅歆渾身一僵,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個那人,她突然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陸晨安。
她甚至不敢相信,那個和自己結婚了兩年的人男人是陸晨安。
此時此刻的陸晨安,看着,說着這個消息,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傷心,平乏淡淡的,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似乎還帶着笑。
見她不說話,他繼續開口:“不開心嗎?她對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她覺得自己要忍不住了,拼盡了最後的一點勇氣看着他:“能麻煩你出去嗎,陸少?”
從晨安,到陸晨安,再到如今的陸少,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陸晨安往後退了兩步:“我有事,先走了,外賣留個你吧,週一見。”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秦悅歆站在那兒,心底一下下地數着,直到聽到了關門的聲音,她才忍不住摔在了地上。
她以爲自己已經夠小心翼翼和謹慎了,可是卻還是沒有想到,陸晨安步步爲營得環環相扣,她算過來所有,卻唯獨沒有算到,他從頭到尾都是演戲。
可是入戲太深的人,卻只有她一個人。
葉慧雲和秦慎宇的事情已經讓她對愛情將近絕望了,她其實是不相信愛情的,更不相信婚姻,她甚至不會相信男人。
從結婚到現在,整整的兩年時間,在開始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她對陸晨安,一直都是隻有性沒有愛。
她以爲自己做得已經足夠好了,她努力地忍着自己不動心。
可是他卻一次次地撩撥她,被人罵的時候,是陸晨安牽着她的手幫她一字一句地反脣相譏;被人打的時候,是陸晨安按着輪椅出來將她護在身後;說疼的時候,是陸晨安二話不說拿着一把牙籤就往自己的手上扎說:“我陪你一起疼!”
全世界的人都在跟她說,秦悅歆,你真幸福,你看,陸少多愛你。
全世界都跟她說她很幸福,就連到了最後她也以爲自己很幸福了。
可是卻從未想到,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她從秦芷茹的手上拿回來的那一些豔照,他拿在手上看着,她緊張兮兮地地擔心他會介意。
可是他卻說,我不介意,歆歆,我不介意。
不介意啊,呵呵。
曾經她不明白一向都是敏感又狹隘的陸晨安爲什麼會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的寬容,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沒有底線只是因爲從來都不在他的心上停留過,所以纔會縱容一切。
心口到底有多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彷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就那樣硬生生地當着她的面,將她身上的最重要的那一根骨頭抽走了,毫不留情的。
眼淚落下來,一顆接着一顆地掉到她的手背上,那溫熱的溼濡,就像是一片沼澤一樣,讓她陷進去,屍骨難尋。
她一直以爲自己足夠聰明的,謹慎小心地不讓自己愛上陸晨安,可是她到底是比不過他。
比手段、比耐心、比狠心,她都比不過他。
她也不過是這個凡是中最普通的一個女人罷了,她也希望有一個人可以愛自己,呵護自己,守護自己。
遇見陸晨安的時候,她也曾小心翼翼,也曾虛與委蛇,她決定了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卻沒有決定要愛上這個男人。
愛太痛了,她知道,所以她也只避如蛇蠍。
卻爲曾想,他用兩年多的時間,就是爲了讓她愛上他。
那麼險的一步棋,他卻下得不動聲色、鎮定自若。
傻子,真是傻子。
秦悅歆突然想起那一天,她被他從水裡面撈上來之後,在醫院醒過來,質問他爲什麼跳下去的時候。
得到答案之後,她罵他傻子。
傻子,結果到頭來,自己成了傻子。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有過多久。
反正整個屋子裡面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靜謐得足夠她放聲的哭泣。
可是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十五歲的秦悅歆了,能哭出來的痛,起碼還能夠哭出來,最可怕的是有些痛,你碰不到,也哭不出來。
就只能這樣咬着牙,吸一口氣,疼一下。
她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伸手扶着一旁的牆壁重新站了起來,再次走進去浴室洗漱了一邊。
鏡子裡面的人有些狼狽,卻又比她想象中好一些。
秦悅歆勾着脣,笑了笑,視線落在鏡子裡面的自己,心口突然就似乎被什麼擰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沒有忍住,眼淚又翻涌了出來。
兩年的時間到底有多長,秦悅歆說不清楚。
只是看着那衣櫃裡面一點填進去的衣服,她突然發現,這兩年太長了,長長的,將她裹住,呼吸困難。
東西太多了,她卻只有兩個行李箱。
她一點點把衣服疊好,找了被單,打包抱了起來,卷着拖着到了樓下。
滿滿一車的東西,可是卻遠遠還沒有搬完。
她站在那計程車的車邊上,看着那被擠得關不了門的後備箱,頭頂上的太陽刺眼得很。
司機在前面催促她可以了沒有,秦悅歆回過神來,擡頭讓溼起來的眼睛被風吹乾,從錢包裡面拿了兩百塊:“司機,麻煩你把這東西送到這個地址,你把東西幫我扔到屋子的門口就好了。回頭再回來這裡等我,我還有些東西要收拾。”
她出手大方,不過是三十多公里的地方,來回車費也就是一百五不到,她卻給了兩百塊,司機自然是樂見其成,原本還有的一點兒氣也沒有了。
“行,那你先上去收拾,我一個小時後在過來。”
她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重新進了電梯。
從臥室到書房再到廚房,所有的一切,是她的東西,她都全部帶走。
她說過,如果要離開,她絕對不會拖泥帶水的。
牆上那些被她一點點添置上去的裝飾品,她一件件地拆了下來,最後一次收拾出來的,全部都是這些傢俱的裝飾品。
她用紙皮箱裝了起來。
最後離開前,她看着那牀頭上被放大了懸掛起來的結婚照,照片上的陸晨安和她都笑得極其的不自然,那親密的動作就好像是從兩張照片上扣下來拼湊在一起的一樣。
原來所有的事情,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樣的鋪墊了,就連結婚照都在宣示兩個人是多麼的貌合神離。
她勾着脣,諷刺地笑了一下,上牀把被子疊高,在中間拿了幾本雜誌墊高,踩上去,把那張半個人高的婚紗照取了下來。
偌大的一張婚紗照,取下來之後佔了牀上中間的一大塊,她低頭看着,眼眶一點點地發熱。
當初選的時候,介紹的人說,這是韓國水晶的框比較結實,不容易破爛。
可是現在,她倒是希望這隻要伸手一撕就能夠撕爛。
三百六十度沒有一絲一毫可以取出來的縫隙,她怔怔地看着,直到手機突然的短信提醒,她纔回過神來,將那婚紗照推在了地上,然後從廚房裡面拿了一把刀上來,一刀刀地砍下去。
摔婚紗照的見過,估計是沒有人見過有人砍婚紗照的。
秦悅歆一刀一刀的,砍得十分的認真,直到那水晶玻璃下鑲嵌的照片露出來,她才停手,伸手把裡面的照片拿出來。
偌大的一張照片啊,她一個人拿着,還不能完全地將那照片攤開來。
她看了一眼,只覺得眼眸都是痛的,擡手直接就把它撕了。
撕了。
所有的退路,她都會給自己一點點地堵住。
走錯了路,要記得回頭;如果是愛錯了人,就要懂得放手。
她蠢了兩年了,不會再讓自己蠢下去了。
走出電梯的時候,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她抱着紙箱,裡面裝着她平時買的一些書籍和小飾品,重得很,可是她一聲不吭,把東西放到後備箱。
“小姐,你這是搬家啊?”
秦悅歆笑了笑,關了車門,透過那車窗,她能夠看不到自己住過的那一間房子。
“走吧。”
如果是搬家,起碼她還有家。
*****
薛成跟着陸晨安走進房間的時候,憋了許久的笑還是沒忍住:“我倒是沒想到,秦悅歆也是個心狠的人。”
屋子裡面的東西顯然是被收拾過的,凌亂過的還是凌亂,即使是從未在意過,但是一進來,還是能夠很清楚地知道,屋子裡面,所有有關她的東西,全部都被帶走了。
就連房間裡面的那一張結婚照,那些結婚相冊,彷彿是特意的一般,被她撕碎了一堆放在那牀側。
一平米左右大的結婚照,也被她砸得稀巴爛,那些水晶框面飛得到處都是。
陸晨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他只是挑了挑眉,回頭看了一眼薛成:“挺好的,沒什麼麻煩。”
正在笑着的薛成微微一怔,看着跟前的陸晨安,半響,才擠了一句話:“她再狠,也比不過你,安。”
陸晨安勾了勾脣,不以爲然,拉開那牀頭板,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臨走的時候腳下突然一硬,不知道踩到了什麼,他低頭看了一眼,是秦悅歆扔過來的那個戒指。
臉上的笑容淺了淺,腳步微微一頓,走到門口的薛成回頭看着他:“怎麼,捨不得?”
微微彎着的身軀悠悠然地站直,他擡頭看向他,挑着眉,有些不屑:“你看着我會嗎?”
薛成哼哧了一聲,沒有說話。
和陸晨安鬥狠,他自愧不如。
臨出門的時候,薛成忍不住嘴賤又問了一句:“真的不找阿姨過來打掃一下?”
陸晨安擡眸瞥了他一眼:“或者你想進去幫忙打掃一下?”
“陸晨安你這麼賤,小心哪天遭報應。”
他挑着眉笑,勾人一樣:“放心,哪天遭報應了,一定帶上你。”
“……”
他是吃撐了纔會和陸晨安這個男人討論這個問題。
薛成上了車,扭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離婚協議都擬定好了?”
陸晨安的動作難得的微微一頓,然後側頭看向他:“你看着來吧,除了股份,你給她什麼都無所謂。”
薛成聽到這話有點兒樂了:“你心疼了?”
他覺得陸晨安這樣的男人,就應該找個像秦悅歆這樣的給他根釘子撞撞。
可是他到底還是太高估陸晨安了,還沒有得瑟幾秒鐘,就聽到身旁的人的話傳來:“反正給她,她也不會要。”
確實是不會要。
秦悅歆從來都不曾想自己嫁進陸家會得到什麼,儘管她一開始是想要利用陸家對付秦家,她也沒想過從陸家那裡掏半分的東西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眼下的離婚協議,倒是多了許多東西,她擡頭看向對面的薛成,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東西我不要,如果他執意要給的話,麻煩你幫我捐出去吧。”
薛成愣了愣,秦悅歆的反應和陸晨安所說的一樣,偏偏就是這樣,竟然讓他生出了幾分難受:“秦小姐,你畢竟也和他結婚了兩年,女人比不上男人,結過婚的到底會掉價一點兒,這點賠償,作爲一個律師,我覺得你很有資格去擁有。”
大腿上的手不斷地捉緊,臉上的笑容卻一成不變,淡妝的臉上,表情雖然有些寡淡,倒也看不出歇斯底里的瘋狂。
她甚至還在開口的時候咧開了嘴角對着他笑了笑:“對不起,薛律師,我這個人很固執,既然分開,就分開得徹底一點。是他的我一分都不會要,是我的,我一分都會要回來。”
她言笑晏晏,卻憑生得讓他看出了幾分難受。
薛成到底沒有再逼她,將另外的一份離婚協議拿出來:“他說你不要,我還不信,這下,我倒是服了,籤吧,這一份協議,如你所願。”
秦悅歆怔了怔,薛成的話就像是那悶頭的驚雷一樣,炸得她頭崩欲裂。
可是儘管是那樣,她還是要努力地坐在那兒,裝作若無其事,拿過筆,簽名。
行雲流水得讓薛成不禁有些懷疑,這場戲裡面,其實做戲的人,不僅僅是陸晨安一個人。
“好了,謝謝秦小姐配合,明天早上九點,陸晨安會在民政局門口等你的。”
她點了點頭,“薛律師先走吧,我想再坐會兒。”
薛成不疑有他,起身就離開。只是走下樓梯前,他回頭看了秦悅歆一樣。
她坐在那咖啡座上,一隻手端着杯子正細細地抿着,修長潔白的頸項十分的好看,露出來的一半的側臉也恬靜得十分的賞心悅目。
他眉頭皺了皺,開口叫了一下:“秦悅歆。”
她回頭看着他,眉頭皺了皺,一雙杏眼直直地看着他:“薛律師?”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午後的咖啡店內,慵懶的貓咪在打哈,陽光從窗的一側打下來,二樓靜謐如同雲端。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你愛過陸晨安嗎?”
秦悅歆渾身一緊,捏着咖啡杯的手不斷地收緊,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燦爛:“愛過,但是,只是愛過。”
薛成皺了皺眉,“祝你以後生活愉快。”
她笑了笑,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出自己的視線,直到消失不見,才終於忍不住,推開了眼前的杯子,趴在了那桌面上,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纔沒有讓自己更失態。
有服務員看到她趴在那兒,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走過來問她:“小姐,請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秦悅歆擡起頭,一雙眼睛紅得好像被人放了紅墨水下去一樣。
驚得服務員一跳:“小姐,你——?”
她搖了搖頭,笑了笑:“多少錢,我結一下帳。”
“那小姐你稍等一下。”
結了賬,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了,四月份的夕陽還沒有來得這麼早。
來來往往的人,已經有人下班了。
對面馬路有一對情侶,男生在生氣,女生摟着他旁若無人地哄着,可是男生似乎鐵了心一般,就是無動於衷。最後女生擡頭親了男生一口,結果卻被男生反手扣着腦袋旁若無人的親吻。
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卻也能猜到,一定是甜蜜的。
秦悅歆突然想到什麼,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緊緊地壓在那馬路上,她走不動了,身體卻又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秒就會摔下來一般。
她伸手扶着那咖啡店的牆面,後背一下子撞過去,她始終是沒有辦法忍住,咬着牙沿着那牆壁就這樣蹲了下去。
路邊上的人來來往往,有人好奇地注視,有人甚至停下來看了半響才離開,也有人好心上前問她怎麼了。
可是她擡起頭,卻不知道自己怎麼,只知道自己好像動不了了。
渾身好像被人抽了筋一樣的難受,軟塌塌地只能蹲在那兒。
太陽一點點地西斜下來,陽光打在人的身上,有點暖,她卻渾身的發抖。
“悅歆?”
熟悉的聲音字頭頂傳來,她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彎着腰的羅秋蘭,動了動,想要站起來,雙腿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僵了,身體一歪,被羅秋蘭接住.
羅秋蘭看着她,有些擔憂:“悅歆,你怎麼了?”
她伸手扶了一下牆,讓自己站好,然後輕輕地撥開她的手:“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兒累了,所以蹲一下。”
她臉上沒有眼淚,笑容也恰到好處,除了一雙眼睛有些發紅,也沒有任何的不對勁。
開口的聲音有些喑啞,卻也聽不出幾分的沉痛。
羅秋蘭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來。
不遠處的閨蜜叫了她一下,秦悅歆聽到,看着她又笑了一下:“你朋友在叫你。”
羅秋蘭皺了皺眉,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
秦悅歆搖了搖頭:“我沒事,真的,我已經準備回去了,你不用擔心我了。”
不遠處的閨蜜又開口叫了她一下,羅秋蘭抿了抿脣,最後還是鬆了手,“那好,你自己注意一點兒,你臉色有點兒不好。”
秦悅歆還是笑着:“好,謝謝。”
羅秋蘭也不再說什麼了,轉身走向自己的閨蜜。
“秋蘭。”
走到一半,秦悅歆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她回頭看過去,一身淺粉色裙子的秦悅歆站在那夕陽下,勾着脣角的笑意,好看得不可方物。
“我要離婚了。”
羅秋蘭渾身一僵,她終於覺察到哪裡不對勁了。
陸晨安沒有在秦悅歆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