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蘇霓怔了怔。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在鼻尖縈繞着的薄荷味道,便整個竄到肺裡。
陸長銘吻了她。
他如今總是動不動就對她親親抱抱,像是真喜愛了的,喜歡用這些親密的動作,恨不得把人揉到骨子裡。
蘇霓這覺得口腔裡都是紅酒的味道,有一點淡淡的甜、又有些酒氣,加上他身上那帶着清香的薄荷味,薰得人似是要醉了。
男人沒有留情的意思,吻得十分認真。
口腔裡充斥着的味道,總能迷醉人心。
要說蘇霓心裡沒有感覺那是假的,男人那放大的臉孔就懸在她眼前,深邃的眸裡映照出她的模樣。
因爲兩人太過靠近,竟失了焦距,看也看不清他的模樣。
“別愣,說話。”
他催促着她。
可蘇霓卻只瞪大眼瞧着,澄澈的眸子裡藏了許多陸長銘看不明白的情緒。
像是……不相信。
又像,是嘲諷。
空氣靜謐無聲,畢竟是深夜,整條走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外頭,是連半點聲息也沒有的。
陸長銘實在無法確認她的心思,也不知怎的,竟忽然覺得悶熱。
明明是寒涼冬日,可因爲蘇霓的沉默,他竟好像要喘不過氣來。
半晌之後,蘇霓才輕笑,“要我回答,可陸長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能有什麼。
他如今越發的地覺得自己離不開這女人,越發地想要她在自己身邊。
過去的一切忽視和錯誤他都無法改編,那自然,是要重新開始的。
可蘇霓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偶爾想起以往許許多多的場景,總能讓那突然涌起的希望之火,又陡然被澆滅。
她笑了笑,垂下眸。
“那很好,我的答案是,我拒絕。”
話落蘇霓便推開他,徑直走到門邊,迅速按下密碼便要進去,“一直很想問你,五年時間都對我視而不見。現在又這樣糾纏,因爲什麼?”
男人聞言便皺了皺眉,“你……你別糾結原因。只要你確定你仍然愛我就好。”
“誰說呢?”
蘇霓笑了笑,用力推開他。
她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肯定很明顯,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臉上笑的時候,心裡一直在哭泣。
於是再也忍不住,狠狠推開他。
“你憑什麼認爲我愛你?你在漠視了我五年之後。陸長銘,你到底哪來的自信?”
他微怔,似在斟酌字詞。
可蘇霓眼底的嘲諷實在讓他不悅,便皺着眉,言語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憑你剛剛的反應,我吻你,你仍舊喜歡。”
“呵……任何一個男人吻我,我都是這個反應。”
陸長銘猛地一窒,“誰還吻過你??”
男人聲音驀地沉下,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隙,因爲想到某種可能,連氣息都漸漸變得濃烈。
蘇霓嗤了一聲,指尖終於還是因爲他的話而發抖,“這可不是你該管的事,我們離婚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就許你有情人,還不許我找男人?”
“剛剛送我回來的單醫生看見了麼,他並不嫌棄我失婚女的身份。和他在一起,他會疼我愛我會照顧我。”
“他對你有企圖!”
“那又怎樣?”蘇霓愕然,忍着心底的憤怒,揚起頸子,“可他至少不會只把我當擺設!”
空氣格外安靜。
蘇霓咬緊了脣,貝齒在脣瓣落下一個誇張的牙齒印。
可她渾然不覺,只深吸一口氣,盡力壓低聲音。
“陸長銘,你究竟還要無理取鬧到什麼地步。是誰教了你腳踏兩隻船,是誰告訴你離婚之後還能糾纏前妻?!”
“你心裡不舒服,不就是因爲我先提出的離婚麼。若是讓你甩了我,讓你去公佈我們倆離婚的事,是不是就滿足了?”
她陡然深吸一口氣,“好。我給你機會,由你去告訴媒體,是你嫌棄我蘇霓五年無出,不賢惠不聰明,不配當你的太太。是你非要甩了我,成不成?”
她又後退了一大步……
其實是心底早已厭倦了這人。
更厭倦了仍舊會受他影響的自己。
若是這樣能讓他們乾乾淨淨的,倒也不錯。
陸長銘胸膛劇烈起伏,冷眸死死盯着她。
放在身側的手臂陡然緊握,脖子上青筋露了出來。
他格外用力,身上氣息漸漸攀升,忍不住的要宣泄情緒。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霓忍不住吼他,“自尊心這種東西並不是很有存在的必要。我無比確定,你不愛我!何必還要牽扯不清?”
怎麼能,非要到這個地步?
“我們好好的離了,就不成?”
她一下子咬緊了脣,眸色黯淡,連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就當是、我請你放過,還不行嗎?”
若是真愛一個人,如何捨得對方委屈。
如何……會五年都看不見她。
蘇霓心底的酸澀涌起,一下子竟要將她吞沒似的。她用力掐着掌心,任憑那刺疼刺疼的感覺往心臟裡蔓延而去。
彷彿只有這樣她的心才能靜下來,也只有這樣,才能阻止那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身後的男人沒有立刻迴應,眼眸沉沉的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半晌後,他才終於用力咬牙,“你放心,我自然會對媒體公開這件事!”
“至於你和那個單醫生……”
蘇霓背對着他,輕笑,“我們會很幸福。”
男人愕然。
像是受了驚嚇,竟沒有立刻作出反應。
而等他反應過來,卻是憤怒地將拳頭握緊,大聲呵斥,“好,就祝你們幸福!”
話一說出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有了改變。
一下子整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
蘇霓眨眨眼,按下密碼,“謝謝。”
她聲音很輕,而房門“砰”的一聲被合上。
那道頎長的身軀站在原地,竟許久沒有動作。
他想衝過去敲門,想像以前那樣進去抱着她。
他想告訴蘇霓,只要你撒撒嬌,我什麼都應你。
可所有的話都沒來得及出口,陸長銘甚至不確定,就算他開了口,也仍舊於事無補?
……
門內。
蘇霓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許久沒有離開。
她身後是寂寥到了極致的走廊,很久也沒有傳來腳步聲。
陸長銘約莫是沒有那麼快離開的,可她也不是很在意。
便緩緩靠着門坐下,仰起的臉望着天花板,一時間百感交集,眼眶裡蓄積了許久的淚,忽然掉落下來。
“啪嗒”一聲,落在地板上。
外頭的男人,似乎發現了不對,總有什麼東西牽動着他的心臟,跟着一塊疼。
……
不知過了多久,蘇霓接到電話。
“喂?”
“霓霓,是爸爸。”
蘇霓蹙起秀眉,輕“嗯”了聲,“有事?”
“是這樣,除夕要不要來家裡過。弟弟妹妹都在家,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說話的人是蘇一陽。
無怪乎蘇霓有些訝異,實在是因爲她從未聽見過蘇一陽對自己這樣溫柔的說話。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公司在你手上,爸爸也做不了什麼。我們一家人很久沒一起吃過飯了,趁着過年……”
“不了。”
蘇霓未曾多加思考便已經拒絕,“公司最近出了不少事故,爸爸你應該知道原因的,恐怕過年我還在加班呢。”
電話那頭終於沉默下來。
蘇霓沒有掛斷,就這麼默默聽着。
直到幾秒後,被人“啪”的一下掛斷。
“爸,怎麼樣?”
蘇宏娜連忙湊近,正在修剪指甲的她似乎愣了下。一瞧見蘇一陽難看的臉色,便立刻明白了過來。
“她拒絕了。”
“蘇霓怎麼敢拒絕,爸,這可是你對她提出的!”
蘇一陽猛地站起來,指着蘇宏娜,想說什麼又不知要如何開口。
他重重甩手,“她能同意我才覺得奇怪!公司現在變成這樣,她自然知道是我們推動的。何況你、你還搭上安慶,逼她辭職?”
“還有,是誰說她和陸長銘離婚了的,嗯?”
“是誰告訴我蘇霓和陸長銘兩人分道揚鑣,要重新費些心思攀上陸家,嗯?!”
“我也是從彎彎那聽來的……誰知道他們倆到底什麼情況。”
蘇一陽有些恨鐵不成鋼,揚起的手重重落下,卻只拍在空氣裡,“你什麼也不知道,就敢這麼得罪她?娜娜!你難道忘記了你弟弟的性命還握在她手裡,真想要你弟弟的命不成!”
“我就是想救弟弟,才接近安慶啊。安慶已經答應幫我們……”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沒有底氣。
蘇一陽撫着額頭坐下,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蘇宏山原本還被收監着,他花了不少心思才終於弄他出來幾天過個年。可誰都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
他這牢,是坐定了!
正好從外頭進來的錢茵茵望見這一幕,輕嘆着走過來,“你們父女倆吵什麼吵,現在正是要齊心協力的時候。娜娜你也是,要不是你被那小明星迷了眼,怎麼就能幹出陷害自己弟弟的事?”
“我……我就是一時糊塗。”
她笑得勉強,指甲掐在一起用力摩挲了幾下。
一不小心,竟生生將其中一個掰斷。
那眼神,格外怨毒。
旁人不知曉,可蘇宏娜自己是知道的。不管有沒有蘇霓,蘇家都不會到她手上,除非……蘇宏山在裡面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