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外,王允在退朝後,恭敬地與董卓拜別,直到董卓和呂布的身影走遠,王允才緩緩地直起了腰身,他的目光沒再去看董卓,而是落在董卓身邊那高大的身影上。
年輕算不上,但氣盛是一定的,有點兒橫,受不得氣,這樣的人,其實是最好控制的。
“司徒,今日之事雖然過去,但這地稅革新之事,那董卓恐怕不會罷手!”士孫瑞來到王允身旁,看了看左近,見朝臣已經多數離去之後,方纔壓低聲音道。
“自然不會,他也不是非要革新稅賦,他要的是足夠的錢糧,既然如此,給他便是!”王允微笑道,這兩年來,他在董卓面前表現的忠心耿耿,也贏得了董卓的信任,加上不俗的辦事能力,才做到如今司徒之位,若自己能給董卓帶來錢糧,董卓自然不會再糾結於地稅的問題,而且還能再記一功。
這朝廷的事情,本就是相互妥協的,若是在錢糧問題上不讓董卓滿意,恐怕會逼得原本已經進入士人劃定的規則中的董卓重新跳出這個規則,那樣反而不妙。
所以錢糧得給,但給與不給這個主動權卻掌握在他們手中,這樣一來,只要大家不翻臉,那董卓就會一直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還有,要委屈君榮,擇日去給那呂布登門致歉!”王允突然回頭,看向士孫瑞道。
“這是爲何!?”士孫瑞費盡心力收集證據,最終卻沒能派上用場,反而在朝堂上被人羞辱了,這事讓他始終有些不快,而且這事雖說是自己譏諷在先,但也不至於動手摺辱自己啊,還是那呂布太過囂張桀驁,大家以後不往來便是,憑什麼要他給呂布去致歉?
“此人或有大用,未來能否誅殺國賊,可就落在此人身上了。”王允捋了捋頜下鬍鬚,看着遠處呂布和董卓離開的方向,眼中閃爍着殺機。
士孫瑞自然不笨,很快明白王允言語中的意思,詫異的看向他道:“此人性情桀驁,且反覆無常,司徒真有把握?”
“洛陽時,他連敗關東諸侯,雖得封賞,然董卓卻讓他來做護衛,以此人之桀驁,你說他心中會否有怨?”王允反問道。
“司徒可是有了妙計?”士孫瑞好奇道。
“妙計自是算不上的。”王允搖頭道:“總之此人雖說反覆,然心性粗直,我等先與之結好,而後再設法離間!”
“司徒既然已有決意,那在下便豁出這張臉不要,也助司徒將其拉攏!”士孫瑞雖有不忿,但事關衆人謀劃的大事,忍一時之辱又如何?
“君榮放心,不會太久的。”王允笑道。
另一邊,呂布跟董卓回到太師府,董卓看了看呂布,今日呂布的表現董卓是很滿意的,而且這段時間,呂布情緒雖然有些低靡,但做事卻是矜矜業業,董卓四周的護衛被呂布治理的不錯。
“原以爲奉先只是擅長騎兵作戰,如今看來,奉先卻是全才,這太師府的護衛被你這般一整頓,這太師府護衛怕不是比皇宮都強悍幾分。”對視半晌,見呂布毫無避讓之意,董卓哈哈笑道:“奉先可曾怨我以你做護衛?”
“不曾。”呂布搖了搖頭,只是臉上的表情多少帶着幾分不忿。
“奉先不必如此,非是老夫要折辱於你,只是今日朝堂上奉先也看到了,那滿朝文武,大多對某陽奉陰違,此番地稅之事,關乎國本,這些所謂名士、漢室忠臣卻是各個推諉,嘿,忠臣,忠於自己吧,若無奉先在側,老夫實難安穩也。”董卓說到最後,也是嘆了口氣。
洛陽時就遇過幾次刺殺,甚至又一次還被人傷到了,這話倒不是虛言,呂布在側,這些時日,就算偶爾有刺客,甚至董卓都沒發覺他們靠近,便已經被拿下了。
呂布也不確定自己算不算全才,至於這防護之法,這次模擬人生中,基本都是步兵作戰,騎兵作戰很少,所以對步兵指揮自然比之從前強了許多,後來做了天子,呂布也遇到過董卓同樣的困境,被人刺殺過不止一次,當時呂布的護衛陣容以及何時用何陣應對那都是呂布自己精心研究過的,外人看來,呂布只是接觸了幾天便幾乎做到完美,那自然是天賦絕佳,但事實上這是實打實耗費大量時間總結的,可不是什麼天賦。
呂布倒也沒有拒絕,董卓這誇獎是虛的,應該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吧。
“奉先,你可還記得楊瓚?”董卓突然問道。
呂布點點頭,跟那今日在朝堂上和李儒辯駁的鄭泰一般,也是尚書,此前則爲平羌校尉,頗有功績。
一旁李儒見呂布疑惑,微笑道:“此人不久前曾爲平羌校尉,後被調爲尚書,但這段時間,此人暗中與羌人往來甚密。”
“太師要我殺他?”呂布微微皺眉,楊瓚本人不算什麼,但他背後卻是士人,若真殺了楊瓚,這影響可不小。
“楊瓚乃是名士,不可擅殺,這段時間正好有羌族霍亂,楊瓚主動上奏願意帶軍前往平叛,這其中恐有不妥,太師希望奉先能作爲此行主將,楊瓚將會隨軍,若此人真有異心,或許可以讓其戰死沙場!”李儒看着呂布,微笑道。
呂布點點頭道:“布願率部前去。”
他算看出來了,什麼楊瓚還是羌人作亂,估計這楊瓚是已經讓人查到了什麼,董卓應該已經確定此人背叛,但又不好自己動手殺,以免讓本就不怎麼老實的士人們更加暴動起來,但其他權利都可以容忍,唯獨想要私募軍隊這事兒,不能忍,所以楊瓚必須死。
至於爲何事自己去做,應該也是試探,想明白這些後,呂布很乾脆的直接答應下來,他想的很明白,現在士人不可能接納自己,就算接納,那也絕對是利用,所以自己必須得到董卓這邊勢力的認可,才能在這關中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