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年號?”呂布將竹簡遞給荀攸道:“此事公達怎麼看?”
算起來,呂布掌握朝廷後也沒改年號,沒必要,可以改也可以不改,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改了,如今卻是被人正式的寫到了奏摺上。
“去歲朝廷大敗袁術,聲威大漲,加上關中如今在主公治理下安定繁榮,攸以爲當改。”荀攸微笑道。
“那便改,讓他們商議一下年號,省的早朝上羣臣沒事做,乾瞪眼。”呂布大筆一揮,批覆了奏摺。
荀攸點點頭,並沒有絲毫感動,這可不是呂布聽他的,純粹是呂布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浪費精力和時間。
改年號其實也算不上小事,年號往往代表着一段時間的符號也是一種標記,但對呂布來說,顯然這就是小事,一個年號改變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但對朝中百官來說,這事情就意義重大,史書上記載年號變更時,總會提及這年號是何人取的,而且一個好的年號也代表着一種對未來的期許。
就比如初平這個年號,你看他現在不是平了麼?這顯然都是年號帶來的,所以這一次,更改年號也是希望得個更好的寓意。
對呂布來說,這幫人能自己找點事兒做也不錯,雖說朝廷現在不發俸祿了,但也不能讓一堆人每天在朝堂上乾瞪眼啊。
“張揚的事情,不是說願意投奔朝廷麼?爲何沒信了?”呂布詢問道,今天沒去街上,最重要的就是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從他出徵南陽的時候就已經派李肅去遊說張揚投向朝廷這邊了。
而且也是得到過張揚明確回覆的,現在卻變得杳無音信,這事情得催一催,張揚是否歸附對呂布來說很重要,河內對呂布來說是塊兒飛地,中間隔着河東,而且緊鄰冀州、兗州,不是塊必得之地,但張揚的幷州軍卻是呂布想要的。
若張揚願意歸附,呂布就可以着手準備拿下幷州與河東的事情了,而且還不用動關中的力量,只靠張揚就可以。
“這個未曾收到消息,在下這便去着人催促?”荀攸時談道。
呂布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此事交由德祖去做。”
別看兩個都是大世家出來的,但有着本質區別,相比於荀攸,呂布更信楊修一些。
楊修沒想到他二人談事情,最終事情卻落在了自己頭上,他都不在現場,知道事情之後也大概明白了呂布的心思,二話不說,起身便去河內找張揚。
不說楊家要投靠呂布吧,但至少在楊修看來,跟着呂布是很有前途的,呂布的很多政策都是對年輕人更友好,這也是他願意挺呂布的原因。
荀攸猜到了這個結局,瑣碎事情或者一些危害不大的大事,呂布會讓自己解決,但真遇上關係重大的大事了,呂布不會信他,更不會讓他碰。
多少還是有些不滿的,但荀攸也清楚,自己跟呂布之間有着很大的隔閡,這個隔閡不解決,呂布不可能信他,他也不可能真心實意的效忠呂布。
一個萬事通透的君主,對於站在對立面的人來說,真不是什麼好事,不好騙,想要贏得這種人的信任,荀攸也想過。
如果自己家族被人滅了,族人也都死光了,那時候自己投奔呂布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但……
荀家啊,怎麼可能被滅?還是等呂布勢力再壯大一些,壯大到多數人都無力再去違抗他的時候,世家跟呂布之間的矛盾也就結束了。
妥協是種藝術,大多數世家都是懂得這門藝術的。
解決完這件事情後,呂布看看天色還早,賈詡今日在家休息,非戰爭時期,大多數官員都是五天休息一天,賈詡的休息日除非呂布親自去找,否則其他人想請他出來是很難得,所以呂布帶上了荀攸出來。
“主公,今日我等去何處?”典韋幫呂布沏了一壺茶,跟着兩人出門後,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詢問道。
“今日公達既然在,我等去青樓吧,那裡較爲熱鬧。”呂布隨口詢問道:“公達可知道這長安何處青樓比較熱鬧?”
荀攸聞言,猶豫了一下之後,默默地點點頭。
“青樓?”典韋看向呂布道:“主公,要帶兵器麼?”
呂布和荀攸古怪的看向典韋,爲什麼去青樓會想到帶兵器?
“佩劍便可。”呂布搖了搖頭,沒去詢問典韋緣由。
如同往常一般走在街道上,雖說要去的是青樓,但並沒有那種急迫感,遇到感興趣的事情會駐足觀看。
典韋已經習慣了呂布的節奏,但荀攸還是第一次跟着呂布出來,站在兩人身邊,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線把荀攸和呂布兩人割開,雖然走在一處,但給人的感覺就不是一路人。
本來一刻鐘就能走到的地方,硬生生繞了一個時辰,呂布和典韋身體強健,走了半天屁事沒有,荀攸跟着兩人,卻是累的氣喘吁吁。
“公達,你不行啊,還不如賈胖子!”典韋看了荀攸一眼,略帶幾分不屑,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荀攸也算不上年輕人。
荀攸:“……”
他算是明白爲何當初賈詡第一天跟回來的時候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了,跟着這兩位滿大街閒逛,沒有幾分體魄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經受得住的,怪不得感覺賈詡這段時間瘦了許多。
“主公,前方就是雅軒閣,我等進去歇息一二。”荀攸看着呂布道。
呂布本就是來看青樓的,聞言點點頭,帶着兩人徑直去了,荀攸顯然是常客,夥計直接將三人引致荀攸常來的雅座。
清雅別緻的裝飾,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香氣,讓人精神不由爲之一振,幾盆花卉點綴,明明不是太大的地方,卻有空曠之感,憑窗而望,能夠看到一層的舞臺,臺上舞女的舞姿清晰可見,悠揚的樂聲猶如潺潺流水,讓人不覺間心曠神怡。
“主公若有看中的女子,可以邀來爲主公單獨彈奏或是獻舞。”荀攸微笑道。
“主公,你說真有人爲這些舞女一擲千金?”典韋幫呂布倒了一杯茶,抽空看了一眼樓下的舞臺,問出一個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爲何會有人對一個舞女一擲千金?真想要,像張濟那樣將舞女買回來都夠了,何必如此?
“那得看看這女子背後是何人了。”荀攸正想敷衍過去,誰知呂布卻開口了。
“背後?”典韋茫然的看着呂布:“何意?”
“就好比我看中了某個舞女,但以我如今的地位,不適合將其納回家中,就讓她繼續在青樓,也可以爲別人獻舞。”呂布抿了口茶道:“而後你想要行賄,要給我一筆錢,直接給我不回收,所以你以豪擲千金只爲搏某位美人一曲,也不碰,聽完曲子就走,而這些錢,最終卻落到了我手中。”
典韋看着呂布,靜了半晌之後道:“行賄這般麻煩?”
在典韋看來,不是私下裡兩人待在個見不得人的地方,然後商量妥當,帶着幾分奸笑一方送一方收嗎?
“早年十常侍纔會這般收,清明之士得要名聲的,這般收了,固然能得眼前之利,但名聲也毀了,可能仕途也會因此而毀,就算沒毀,這般吃相太難看,也會被人看輕。”呂布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樓下已經開始扔錢的看客,都算理智,並沒有出現那種豪擲千金之人,多少有些失望。
“名士?呵~”典韋聽完,面帶幾分不屑,隨後看向呂布道:“主公,既知這個,爲何不殺盡這般貪官?”
“也未必是貪,水至清則無魚,有時候官員辦事,也是需要用些手段的。”呂布搖了搖頭,看向荀攸笑道:“公達以爲然否?”
荀攸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只是來了一趟,呂布便將青樓背後的一些勾當看的一目瞭然,呂布此前應該是沒有接觸過青樓的,畢竟纔來中原兩三年的時間,大半時間還在打仗,但現在卻是將青樓背後的另一條財路給講的明明白白,這就有些嚇人了。
不過看呂布的態度,雖然知道,顯然沒有細究的意思,讓荀攸鬆口氣的同時,心中也微微發沉,這顯然是呂布要借自己的手敲山震虎,讓百官多些忌憚,有些事情不要做過界,他們的把柄已經在呂布手裡了。
不追究只是沒碰到呂布的底線,真碰到了,你看呂布會否直接拿着個來翻臉?
跟呂布接觸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自家這位主公的腹黑程度,荀攸是絲毫不懷疑的,這東西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全在呂布一念之間,但也成了懸在很多人頭頂的一把劍!
“主公,您怎這般清楚?”典韋突然好奇的看向呂布,這多少人日夜泡在青樓裡,恐怕也未必能像呂布一般說的這般清楚明白,沒個百八十回的親身經歷能知道這些?但典韋幾乎每天跟着呂布,呂布肯定沒去過這地方。
“這世上沒人是傻子,當你覺得旁人傻的時候,那背後定有你不知道的東西。”呂布隨口道。
荀攸再度露出苦笑,自從跟了呂布之後,他的笑容就沒甜過,自己跟了個妖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