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93年,心情一度在痛苦和反覆地掙扎中送走了一天又一天。94年春節剛過,回春的和風還沒有溫暖大地,漸去漸遠的歲月,留下斑駁卻刻骨銘心的記憶,鐫刻在年輪的痕跡,承載着太多太多的無奈和沉重……
春節長假過後,監獄各項改造工作剛剛恢復正常,2月27日,我躺在鋪上正在翻閱書刊,突然,大隊門衛犯人喊我的名字,我急忙穿鞋,走向樓道子、門衛犯人告訴我說,熊幹事在教研室讓我去一趟,在我開鐵門的時候,石永生正急匆匆地迎了上來,他歷來就是這樣的人,遇到什麼事兒風風火火,神神密密的樣子,讓人猜想聯翩,小事也能判斷成大事兒。
石永生:“熊幹事找你,你調大隊直屬了,進教研室”,他湊進我的耳畔小聲說。
我問:“什麼角色,你知道嗎?”
石永生說:“專職教師,教研組長是成輝。”
我聽後點點頭。
石永生:“成輝原是專職教師、教研組長鬍振江調到外役單位去了。成輝這個人心眼小,疑心重,性格特,和誰都處不來,你進教研室要小心纔是。”
我說:“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我多少還算了解一點。”
走進教研室,成輝正在給熊幹事沏茶水,見我進屋,成輝笑哈哈地看着我笑,說:“坐這吧,宋振嶺,熊幹事找你談話。”
我坐在了熊幹事的對面。
熊幹事:“在監舍幹什麼呢?”
“座班” 我回答說。
熊幹事:“大隊今天開會研究,把你調到教研室,擔任專職教師的任務,配合成輝把大隊的教研工作和三課學習中涉及犯人組織教學部分工作搞好。中隊方面我已經通知了,一會兒上樓把行李搬到大隊直屬寢室去住”。
我說:“那一會兒再說吧”。
熊幹事問:“怎麼樣?交給你新的任務能不能幹好,這可是大隊反覆研究定下來的。”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只是涉及到的具體教研方面事,成輝畢竟在教研室呆兩三年了,我這個人就怕沒人教,而且我的接受能力特強。”說完,我笑着看看成輝。
成輝說:“沒問題,教研工作不僅需要你的配合,而且還要挑大樑。宋振嶺現在是監獄裡的名人,教改科的幹警和犯人都熟,這樣咱們教研工作幹起來會方便很多。”
熊幹事笑着說:“你倆是教研組的核心,十幾名教師都看着你倆呢,宋振嶺我不擔心,只是成輝處理事情要大度一些,別斤斤計較。你們的位置在社會單位的編制,也算科級幹部呀!”
我和成輝都相視笑了,“放心吧,熊幹事,我們會努力幹好的” 成輝保證說。
犯人專職教師是脫產改造的崗位,一般的情況下也要代一科文化課或技術課的教學任務,除此之外,就是負責搞好教研的各項基礎建設,添寫本冊,學員學籍檔案管理,以及進行組織教研課題研究,每年兩次幫助其他教師搞好觀摩教學和其它輔助教育活動等。專職教師按學員比例配備,四大隊在押犯人300多人,按要求應設專職教師2名,但根據實際教研任務,我和成輝能夠應付得了,所以一直沒有給配足,另一方面,也沒打算這麼做,人員多了事情也會多,難免會發生勾心鬥角現象,出現問題會影響自己的改造。我很瞭解成輝,他是來自煤城,父親去逝,母親是一位教師,和他相依爲命,只因他和同學發生口我,用刀子將被害人刺死,被判處死緩,入監後,先是在車間學技術,因猜疑心重,經常和他犯打架,甚至和師付都大打出手。有一次因和他犯發生口角,成輝拿起鐵鉗子將他犯頭部打傷,造成流血事件。而成輝正是在死刑緩刑考驗期內。監獄給其形成了材料,準備報省高院,一但這份材料報上去,成輝就面臨着執行死刑。他的母親聞訊後找到大隊領導和監獄領導。哭求領導給一次悔過的機會,經過大隊與監獄協商,給了成輝一次悔改的機會。後來大隊爲了挽救他,讓他到教研室擔任犯人專職教師,給成輝創造改造的條件。
我進入教研室後,成輝也一再和我努力把關係搞好,由於我經常參加監獄組織的活動,所以,一些教研方面的活,他會主動多承擔一些,儘量地給我創造富裕的時間。而我沒事兒的時候也儘量能幫他多分擔一下教研的工作。我覺得人與人只有相到的尊重,才能處得更好一些。
這期間,我由原來的代文盲班的文化課,轉到代初中班的語文課。雖然是改造,而我覺得幹什麼就得吆喊什麼!做爲專職教師就要給其他的十幾名兼職教師帶個表率作用。因此,從我接手初中班語文課那天起,就決心上好每節課,成爲大隊教師隊伍中,真正的核心人物。
犯人蔘加學習不是很積極,正因爲這些人在外面時沒有認真地學習,才由文盲變成今天的法盲,都是成年人了,大到四、五十歲,小到二十多歲,特定的環境,長刑壓得人喘氣都困難,加之家庭出現這樣或那樣的事情,改造中再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兒,讓這些人按下心來學習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參加監內三課教育是一項改造任務,也就是說學不學自己說的算,但參不參加自己說的不算。其實,我認爲,與其每天晚上混兩節課,到不如學點東西。但是大部分犯人每天晚上都在東聊西嘮中打發這兩節課的時間。
“同學們,今天,由我代理咱們初中班的語文課,其實,對於監內教學是件很傷腦筋的事兒,特別是初中班,因爲文化基礎不齊,大部分說是初中生,實際上有的僅有小學水平,還有的雖然讀過初中,但不具備初中水平;而也有剛從校門出來就犯罪的,按實際水平,有的人比教師掌握的知識還要紮實。因此說一下子要通過監內教學把差距拉齊不太可能,所以說,這幾天我仔細琢磨,咱們怎樣把課上好。現在監獄最高的教育是初級教育,沒有高中班,那麼,極少數具備初中知識水平的同犯,在我上課期間,能複習一下就複習一下,不想複習的可以默默地學習一些更高的知識,咱們還是以多數參學者爲主。
今天,我的第一課不準備往下進行新課,只是想和大家溝通一下,做個交流。我入監服刑已經三年多了,提到文化,我的感觸很深。去年,任德經求我幫忙,說給他愛人寫封信,說是他愛人要和他離婚,我問倆個人的感情如何?任德經向我講述了兩個人相戀到結婚後共同生活的美好日子,講着講着任德經淚流滿面,兩個人悽美的愛情故事,讓我即感動又羨慕。於是,我幫他寫了一封長信,從兩個人相識相知到婚後生活的點點滴滴,最後,表達了任德經的愧疚之情和對愛妻子無限的眷戀,及挽留之意。大家都知道,任得經判15年,愛人都等了7、8年了,再有3、4年任德經就回去了。那麼,什麼原因造成的愛人想離婚呢?從他們的感情基礎講,就是任德經判刑後,兩個人長久的分離,缺乏感情交流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