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父親不在公司, 可以說這裡一切將由我主宰。”赤松梅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病牀上的繼母莎莉,“你最好祈禱你的孩子的基因和我父親的是對得上的。”
三天前,她的繼母因爲待產期到而住進了當地的一傢俬人醫院。這裡的設備先進, 戒備也森嚴, 不可能有人混得進來。
她就是看看誰要混進來, 這裡的監控設備可是二十四小時、無死角的。莎莉肚子裡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她父親的, 她有義務查清楚。
父親不在, 她可以“爲所欲爲”。
她可以認爲這是父親默認了她的行動。這麼做的原因,大抵她父親知道了莎莉過去的一些風評,以及婚後仍舊和不同階層的富有男人交往的不良事蹟。
“你在威脅我?你知道Albert知道了會怎麼樣?”女人的臉色變得慘白, 高高隆起的肚子此刻十分扎眼。孩子是誰的,她自然知道, 只是被一直看她不順眼的赤松梅這麼挑釁諷刺, 她實在氣不過。
“不, 我在陳述事實罷了。”赤松梅稍稍靠近了些,微微前傾身子, 笑着說道,“知道我爲什麼會不喜歡你嗎?”
“?”莎莉美目裡閃過一絲疑惑。
“因爲你和我那個離家出走了的母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赤松梅不屑地打量着莎莉,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我的父親對我母親一直念念不忘,即使每一次他總是在我面前對我母親惡言相向, 但他卻始終把我母親所有的物品珍藏着——我也是偶然間到父親的書房裡才發現的。”赤松梅見莎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深知自己的話發酵起作用了, 便開始變本加厲。
“你應該會很好奇的吧。爲何在我們家我母親的相片卻一張也沒有, 甚至她的名字也是個禁忌。”艾莎瞳孔一縮, 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爲最愛自己的人竟然把她當做替身。
“在我六歲那年,我的母親離開了父親。也帶走了他的心, 因此我的母親是父親永遠的痛,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摯愛。
“夠了!你閉嘴!”莎莉不願再看赤松梅那扭曲的笑容,她覺得無比噁心。
“才這種程度就忍受不了了?”赤松梅輕蔑地望着女人灰敗的表情。她最終鬆開了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你犯下的錯誤,包括挪用公款的罪行,足夠你下半輩子在監獄裡‘勾.搭’其他男人了。”
“也許,我的父親現在就在我母親那裡。因爲我把地址告訴他之後的第二天他就“失蹤”了。”這不過是猜測,但這也足夠刺激了。
……
“到了美國記得聯繫我們。”在登機前綠間的父親囑咐道,“我聯繫不上小梅的父親,所以到美國後你務必要找到小梅。她是那裡的人,也值得信賴。”
“我知道了,父親。”說完,綠間把注意力轉移到一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母親身上。她始終沒開過口,他靜默了一會,隨後放下行李,走到母親跟前。
“媽媽。”綠間前傾身子,伸手抱住只到自己胸口的母親。他閉了眼,像是認命了,他先是嘆了口氣,隨後用一種溫和的口氣說道:“我知道您不喜歡她,起初我的想法與您一樣。但是相處下來,我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你們之間存在着間隙,我希望媽媽您也可以試着去了解她,相信您也會和我一樣的。我覺得……和她在一起的生活,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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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快樂,綠間太太的眼睛瞪大了些。
綠間從不喜歡錶露自己過多的情緒,尤其是在情感方面的。他看起來總是不冷不熱、禮貌中帶着疏離冷淡,這樣的兒子是理性而智慧的,她從未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也會因爲戀愛而覺得幸福。
這樣的他,看起來纔是青春期的少年不是麼?
他都已經這麼說了,她又能說什麼呢?
繼而她伸手回抱住自己的兒子:“既然你都已經開口了,我還能反對嗎?那孩子的優秀,我是看在眼裡的。只是媽媽覺得……還需要一點時間。”
“我明白。”綠間抱緊自己的母親。
“在美國要注意安全,一定要照顧自己。”女人眼眶紅了,“媽媽……好擔心你。”
“我會注意的。”綠間閉起了眼,嘴角微微上揚。
“到時間了,快進去吧。”一邊的綠間父親發話了。聞言,綠間離開了母親,重新拿起自己的行李:“那我先走了。”
“哥哥要走了嗎?我會想哥哥的~”綠間的妹妹被父親抱着,只見她扯扯綠間的襯衫,相當捨不得。
“哥哥也會想你的。”綠間伸手揉揉自家妹妹的頭髮,“哥哥走了之後不許揹着媽媽偷偷藏着糖果。”
“噢!”小女孩有些憋屈。
“記得之前的話,快走吧。”綠間點點頭,轉身離開。這次他可不是去旅行的,他可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呢。
——
芥川住進醫院已經有整個月了,她目前身體狀況還算穩定。當她打電話拜託房東代看她的花店時,卻被告知花店已經被別人以高價購下並且正被經營得有聲有色。
似乎最後一塊歸屬地也被奪走了呢。
這麼久了,從白血病早期開始,她的病症已經脫了很久了。她知道這些是她應該有的懲罰,她太過自私,當年拋下了丈夫和孩子一個人躲了起來。
被查出白血病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被強行抽走了靈魂。以往生意失敗的時候,她的丈夫對她多有辱罵甚至醉酒後拳腳相對。原以爲這種生活就會過去的,然而在看到化驗單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不顧一切愛上的男人,已經不再愛她了。
她的身體,垮掉了。她累了,她已經沒有時間去看最愛的孩子健康成長……
她逃避了,她不希望自己最愛的人們因爲她的死亡而痛苦悲傷,她寧願揹負她們對她的恨去死。至少恨一個人的感覺遠遠比因爲再也見不到一個人而飽受思念之苦的感覺要來得輕鬆得多。
說到底,她太自私了。
她不知道如何面對身後的一切,落荒而逃了。
這就是孑然一身的人,彌留之際身邊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來哀悼她的。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會如同那一瞬的花火,瞬間燃燒爆炸,接着消散,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平平淡淡的消逝了。
本以爲自己租下的花店會伴隨自己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然而她那最後的歸屬也被奪走了。
這一刻,她意識到了,她什麼都沒了。
手術很成功,但捐贈者的名字院方始終沒透露隻字片語。她就連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怎麼活下去的都不知道。
這樣的一生,還真是悲哀。
這麼想着,芥川閉上了眼。
“咔噔——”有人旋開了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