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語氣,不是什麼好事。”
“確實算不上好事,怎麼說呢......”她扭捏了幾秒鐘,然後說道,“我被停職了。”
“怎麼回事?”
“我不是在做一個項目嗎?昨天在高層面前發生了意外,東西不知怎麼自己炸了,還把來看實驗的高層給炸傷了,所以......你想啊,人家又是給我提供金錢又是場地,結果我沒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實驗就算了還造成意外事故,人家能不給我停職嗎?這都算輕的,人家還沒說讓我賠償醫療費和場地損壞費已經夠仁義了......”
她悄悄瞥了杜澤毅一眼,然後繼續說道。
“多好的工作啊,就這麼讓我給搞丟了。畫鋪的生意又沒保證,恐怕下個月連夏至的工資都開不出來了,這下真要喝西北風了,您說這能是好事兒嗎?”
他看了她一陣,“只有這件事?”
“就這一件事也夠我鬱悶了,再來幾件還不得把我愁死!”
“你那性格也不適合上班,再說S組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不去也罷。”他說完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從裡面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個你拿着。”
“幹嘛?”
“拿着吧。”
“您不怕我拿着亂花?”
“你不是那樣的孩子,我知道。”
“我跟您開玩笑呢!我怎麼可能真的去喝西北風!”她忍不住笑了,但看到他臉上認真的表情,心裡異常溫暖,“我這些年也攢了些錢,雖然不多,但解決溫飽不成問題。這卡我不要,您自己收好了。”
他低頭沉默,許久才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事情了?”
“您看您這話說的,好像我成天只會惹事似的。”她故意撅噘嘴,“您就別擔心了。”
“嗯。”
吃完早飯,兩人一起走到街口,道別時她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張了張嘴,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靜靜目送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她剛剛說了慌,儘管如此那也只能算善意的謊言。她也很想告訴他她現在的處境,但一旦他知道了,一定會採取行動,甚至爲了保全她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那是她最不願看到的局面。
原本她是想來提醒他最近小心,但最後還是沒能開口。他自己就是搞刑偵的,恐怕她只要透露一點他就能猜個大概,到時她再怎麼掩飾怕是也沒法再隱瞞。
眼下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把這個幕後黑手揪出來,並解決眼下的危機。
想到這裡,她便轉身朝畫鋪方向走去,順便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東西仍然放在尹悠然家,而尹嘉航那邊也沒什麼動靜。既然如此,她也只能等待。一整天她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夏至一直像只小鳥一樣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可惜她什麼都沒聽進去。她當然知道夏至是好意,怕她丟了工作心裡難受,她也沒多解釋,只是暗自考慮着自己的事情。
傍晚時分,夏至接了個電話,等掛斷之後忽然默默坐在她對面。一時間安靜下來還讓她有些不適應,於是她便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規規矩矩坐在對面的夏至。
“剛剛誰的電話?”
夏至愣了一下,然後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絲恐懼,“遲冪。”
她一聽立刻打起精神,“怎麼回事兒?”
“我上次跟你說過她被跟蹤的事情,她說好像看到那個跟蹤她的人了。”
“是嗎?”
“嗯。”夏至用手支着下巴,“不過她說離得比較遠也沒看清,不過她可以肯定跟蹤她的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海城最近癡漢大爆炸了?”
“呼,薇薇姐你知道嗎?你早上進來時臉上的表情太嚴肅了,我就在想你停職的事情一定對你打擊太大了,所以一整天都在想着法子逗你開心......現在看你還能開玩笑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她不禁揉揉夏至的頭髮,“我真沒事兒,停職這事兒吧,我其實挺高興的。”
“高興?”
“嗯,反正那個地方我也不想去。”
“可我看你的表情......”
“怎麼說呢,雖說以後不用再去那個地方上班了,但眼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總之,挺麻煩的。”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好了,別說我的事兒了。你剛剛說遲冪感覺不止一個人跟蹤她,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她說那些人身形看着不一樣,所以她才肯定不是同一個人。不過他們只是遠遠看着,也不靠近。哦對,還有件事,她前天也給我打電話了,說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好像有人進去過。”
“她覺得跟那些人有關?”
夏至點點頭,“她發現家裡的東西有被移動過的痕跡。”
她沉默了幾秒,琢磨起整個事件。如果說遲冪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些人是否跟程然有關?再聯想到葉芯,直覺告訴她,這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繫。但至於是何種聯繫,她現在還暫時想不出來。
“微微姐?”
“嗯?”她看到夏至一臉迷惑地望着她,便說,“這樣,你告訴遲冪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再者就是觀察那些人的一舉一動,但最好別被對方察覺出來。”
“薇薇姐,真的不用報警嗎?總覺得怪可怕的......”
“我想那些人未必會害他們。”
“你怎麼知道?”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只要把我的話帶到就行。現在還沒到報警的地步,如果現在採取行動,反而會打草驚蛇。”她頓了頓,“還有,你問問程然有沒有其他志願者的聯繫方式。”
“其他志願者,爲什麼......”
她不等夏至說完便打斷了,“別問,照做就是了。”
“哦。”
晚上回到住所已是十點左右,她沒心情吃飯,於是便直接洗了個澡便倒在牀上。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感覺脖子涼颼颼的,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竟然看到牆上倒影着一個人影,立刻睡意全無。
那人手上似乎拿着一個匕首,正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她鎮定自若地從枕頭下方摸出一把手槍,這還是之前去未來時顧純然交給她的。裡面還殘留着幾發子彈,她一直沒機會用。但自從爆炸事件發生之後,她就留了個心眼,沒想到現在竟然排上了用場。
只是不知道這人是爲了謀財還是害命。
想必應該是後者。
對方動作很輕,看起來經驗十足,走到牀邊時便舉起匕首,猛地向她刺來。與此同時,她利落地翻身下牀,轉身將槍口對準那人。藉着月光,她看着面前的人。如果沒有記錯,面前這個跟她身材相等的男人是暗殺組的一個組長,兩人曾在組裡有過數面之緣。
“果然還是來了。”
“杜組長是個明白人,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知道。”她說着將槍上膛,“誰讓你來的。”
“我只管完成任務,其他事情不歸我管。”
“你大小是個官,別人說不知道我信,你說不知道我還真不信。”
“組裡有規矩,杜組長別爲難我。”
“你們想讓我停職就停職,想殺人滅口就直接派人來,我連是誰想要我的命都不能問問嗎?”
“你也知道,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組長,您問得這些問題已經超出了我的權限範圍。大家好歹也算同事一場,希望您別讓我難做。其實以杜組長的聰明才智,又怎麼可能猜不到呢。”
“高層?還是葉芯?”
“不管是高層還是葉先生,哪邊您都得罪不起。”
她眯着眼睛觀察着對方,“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葉芯派來的。”
“何以見得?”
“組裡人從來不稱呼葉芯爲‘葉先生’。”
“杜小姐果然聰明。”
“你不是組裡的人,或者說你表面上看是暗殺組的人,其實根本就是葉芯安插在組裡的親信。雖然咱們不熟,但柳組長的能力我早有耳聞。”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清楚肯定不是您的對手,但我並不打算束手就擒。我死可以,但絕對不是現在。”
“那可由不得你。”對方說着忽然跳起,幾乎眨眼功夫來到她的面前,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鬆開手槍。緊接着他接過手槍並將槍口對準她的眉心,整個動作迅速流暢,幾乎就在眨眼之間。“您還有什麼要說?”
“你的身手好到出乎我的意料。”她笑了一聲,“看來不管我說什麼,你今天都要在此了結我的性命。”
“冤有頭債有主,您 別怪我。”
“這話沒毛病,但你想過沒有,好人不做爲也是作惡。你認爲不該這麼做但還是做了,跟那些明知是作惡還故意爲之的人有什麼分別?”
“你的這些論調跟我說沒用。”他說着叩響扳機,然而槍卻並沒有響起,他又按了兩下,仍然沒有反應。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她用力拍掉手槍,“我說過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現在真的不能死。”
他沒說話,直接從腳腕處抽出匕首,向她的喉嚨劃去。幾乎同時,她下意識向後閃身,勉強躲過攻擊。他緊接着再次向她的喉嚨划來。這次她沒來得躲閃,只能雙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試圖阻擋他的攻擊。雖然當下奏效,誰知他用力一推將她推倒在餐桌上。
雙方僵持着,眼看刀尖近在咫尺,千鈞一髮之際忽然響起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