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話中所謂的先帝,自然便是劉協老爹,大漢二十四帝中赫赫有名的靈帝劉宏。人說大漢之亂,始於桓靈,劉宏很光榮的佔了一席之位。
這位老哥在位二十一年,做了許多事。可以說是大部分時間要麼在施行黨錮、“創建”宦官政治,只爲杜絕不順耳的聲音,要麼便設置西苑、賣官鬻爵,苦心掙倆錢花,至死也沒有消停過。可最讓人詬病卻又視作最佳談資的,無過於這位孝靈皇帝在私生活上對於新花樣的大膽嘗試了。
比如(裸)泳館,便是這位老哥苦研古籍,最引以爲傲的創新發明。園中鋪滿了苔蘚、又引渠水相繞的千間大屋錯落有致,皆被南國進獻的高及丈餘的奇花“夜舒荷”圍繞,香氣不絕,恍如仙境。又有數千容貌姣好,身材柔美的宮女,一個個光着屁股,在人面前嬉戲追逐,而劉宏往往也是興之所致,興起便脫光了衣服,與這些一門心思上進的妖精打成一片……咳咳,沒有個好體力怎麼成?於是,杏林高手,卻專好研究“奇門藥劑”的吉平,便由此得了寵。
莫要看不起吉平。能把皇帝老兒伺候好了,在這年頭便是最大的忠臣,倘若再有些讓皇帝的私密要求離不得的本事,自然便會有貴人爭相結識,一時風頭無量。作爲劉宏表弟的董承,自然也不例外。
直到之後劉宏賓天,董卓亂起,吉平這先帝寵臣纔算是光芒黯淡了下來,本本分分的做回了太醫的本行。畢竟這年頭醫者的地位,明面上或許還遠遠比不上一個平民,不過吉平好歹也是成名已久,即便是沒有這一層能連上皇帝的本錢,畢竟有那等“好本事”在手,再加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有個三災倆病,在達官貴人中依舊也混的開,如此吉平董承兩人的交情,也便延續了下來。
持續了十餘年的交情擺在面前,再加上有心要討好一下已然賓主倒置,貴爲國舅、車騎將軍的董承,在一些“小事”上,吉平倒是發揮了當初伺候劉宏的熱情,很努力的將事情作在人前,邀功人後,不是有句話叫做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麼,即便是吉平可能概括不出這一千八百年後的話來,但總歸這道理還是相通的。因此吉平漸漸入得了董承之眼,頗爲看重。
而對於吉平來說,既然已經打算要緊靠上不管董卓禍國、還是李郭二賊作亂都能混的如魚得水的董國舅,那麼首要的一條便是,董承喜歡的人,即便是殺父仇人,吉平也要無條件的喜歡,董承厭惡之人,就算是親孃老子,吉平也得下得去手;眼下天子都是董承女婿,那麼給董承辦好了事,自然便是給天子辦好了事,自然便是大大的忠臣了。
如今董承不喜歡秦旭的意思相當明顯,又將自己推薦了出來給秦旭“療傷”,吉平自然便是明白了董承隱意,病人落在醫生手裡,還不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麼!吉平甚至已經打算好了一套全方位幫董承出氣,以搏董承“歡心”的治療方案了。
其實吉平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伺候好了劉宏,引得連皇帝的表兄弟都要上趕着來結識。在“主動”要去給秦旭驗傷,卻被人阻擋之後,吉平便已經生出了幾分別樣的心思。倒不是吉平懷疑秦旭裝病,恰恰相反,在見識了曹操的近侍醫者落荒而逃之後,心思靈轉的吉平便自認有了把握知道了被嚴密“保護”起來的秦旭的現狀,外面傳只是受了輕傷的消息,八成是將情況說的小了。曹操位高權重,身邊近視的醫者,必然絕非是浪得虛名之輩,能讓這種人驚慌失措逃也似離開、連呼不可能,那秦旭的傷勢,必然極重!
吉平向來喜歡研究偏門,心思自然和旁人迥異,在認定了此番秦某人定然是受了重傷之後,便有了趁機取悅董承的瘋狂心思。吉平倒也知道秦旭的身份特殊,若是事情辦的不好,很容易便會招惹來殺身之禍不說,還會將恩主董承給陷進來。因此,吉平苦思之下,最終選擇了最不易被人察覺的偏門法子。
所謂助興之藥物,曾經是吉平賴以求庇於靈帝劉宏數年而不失寵愛的法寶。能被劉宏這位“久經沙場”的中年胖子認爲不錯的“東西”,自然當真是“好東西”。而且經過吉平這個杏林中的奇門“天才”幾番深研之後,又改良了不少。已然可以稱得上是無色無味、藥效持久,事後不傷身、他好我也好的“廣告效果”了。
不過這“好”東西也有個常識性的弊端,雖然不是毒藥,但重傷體虛之人卻是絕對不可輕用。否則極其引動虛火,生機涸盡,而導致不測。
吉平便是打得這個主意,而且還有後手。雖然若是秦旭果真死在董承府中,必然也會給董承帶來這樣那樣的麻煩,但倘若徹查的話,最終發現秦旭的“死因”竟是“那樣”的話,想必就算是呂布、曹操也難以再將董承如何了。吉平簡直在爲自己的謀劃得意非凡!認爲天衣無縫!命侍奉小童將藥汁務必尋一位侍女給秦旭送去,一來可以讓將秦旭護衛的嚴密的陷陣營兵士減少些戒心,二來也可更好的實施“計劃”,只是不知道這董承府邸哪位侍女是中獎而已。
想來董國舅絕不會因爲“損失”了個侍女而將這等算計大敵的功勞給抹殺吧?吉平在好容易尋找到在“監視”天子近衛,提防這幫人趁機給他老董惹麻煩的董承,頭一回主動邀功的將這份“大禮”告知,可就在說完之後,本以爲定然會大喜過望的董承的確變了臉色,卻和吉平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吉平!我xx你姥姥!你……你……”一向自詡出身高門、氣質修養遠超常人的董承,竟然跳了腳!和平日間被其鄙視的販夫走卒一般指着吉平的鼻子破口大罵,臉上惶急慍怒之意,將鐵青的面色襯的和惡鬼修羅一般,一雙快要瞪裂眼角眼睛,看向吉平的目光都要噴出火來。竟也不顧吉平懵然被罵而愕然羞怒的樣子,也不顧什麼君子禮儀了,只如腿下生風似的,眨眼間也不知道跑何處去了。
“這裡是董某府邸!你等惡客,速速讓某進去!”董承的目的地自然便是安置秦旭的獨門跨院,此刻鬚髮飄張的董承哪裡還有半分身爲國舅的自覺,一開始董承還算是能強壓住心中的不安,依禮求見,毫無意外的被拒絕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董承怎麼看怎麼覺得眼前這些將此守的如同鐵桶一般的陷陣營兵士,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都滿是嘲諷戲謔之意。心中不安甚極的董承,頓時就好像被點着了的炮仗似得,竟是直接將內心中話喊將了出來。
“董國舅此言何意?某等奉皇命駐此,國舅也是同意了的!我家秦將軍重傷未愈,亟需休息,國舅這番大吵大鬧,着實不是君子所爲。”董承這般前“恭”後“倨”的樣子,卻是沒有引起這些陷陣營兵士的絲毫反彈,這等異樣的狀況,自然令董承的一顆不堪承受的老心胡思亂想之下如墜淵底,直到一身陷陣營都尉裝束的司馬冒呵斥聲中說及秦旭“病情”,才令董承心中稍稍減低了那麼幾分苦憂。
“某身爲國舅,代天子來探視武亭侯,那秦旭不親自出迎便已經是失禮,你等兵士妄加阻攔是何道理?”眼見司馬冒不似善類,一雙眼睛直懾人心,手按刀柄,根本不容人懷疑是不是下一刻會拔出來,董承也猛然恍覺自己剛剛所言的確有些過分,但心憂自家寶貝女兒的“遭遇”,董承還是硬着頭皮強挺直了腰板,色厲內荏胡攪蠻纏的喝問道。
“哼!我家秦將軍重傷未愈,一直不醒,人人皆知,別說是你了,便是前番天子所派天使來,也是輕語輕聲,國舅這般大吵大鬧,卻是作爲地主的做派麼?”司馬冒得理不饒人,呵斥起名義上比他的官格高出十幾級的董承,絲毫沒有心理壓力。
“什……什麼?一直不醒?這……”董承見司馬冒說話間怒氣勃發,似乎不像是在做假,自詡識人的董承心中以爲得計,甚濃的擔心先自放下一半,此刻董承只希望董琳能一如既往的耍大小姐脾氣,千萬別這麼聽話,又想去董琳歸寧的閨閣中去看看才能放心,這才藉着司馬冒錯身之際,又擔憂的向着院中空望了幾眼,強作鎮定的拱手道:“適才某也是憂心我大漢重臣傷勢,口快了些,既然武亭侯如此,那董某過幾日再盡地主之誼,便自告辭了。”
“哼!董國舅這地主之誼,怕是我家秦將軍不好消受!”司馬冒眼眸望天,根本就不加理會董承似的,似乎不把董承放在眼中,冷聲說了一句,握刀轉身就走,只給了董承個後腦勺。
“你……你們很好!”司馬冒的態度,既讓董承憤恨,但隱隱間卻也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當下一甩袖袍,陰着臉向董琳閨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