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卿和珊娘退開後,周崇偷眼往太后那裡瞅了瞅,見她跟那個老婦聊得甚是投入的模樣,便躡着手腳一轉身,偷偷跑過去一拍袁長卿的肩。 他纔剛帶着一臉歉意跟珊娘道了句“對不起”,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太后的叫聲。
“小五人呢?怎麼又跑開了?!”
周崇一縮脖子,衝着袁長卿做了個鬼臉,忙不迭地轉身跑了回去。直到離了袁長卿和珊娘,他這才揚聲答道:“我在這兒呢。”
太后看看他,一邊仍和那個農婦說着話,一邊又不着痕跡地掃了珊孃的背影一眼。
珊娘對這一眼卻是一無所知,她正跟着袁長卿在放生池邊準備放蓮花燈。見他雙掌合什閉眼禱告,她便也學着他的模樣垂眼合什。等她擡起頭來時,就只見袁長卿正低頭衝她微笑着。他執起她的手,然後二人合力將那盞燈放進放生池中。
看着那燈和其他蓮花燈匯成一片燈海,袁長卿低聲道:“我一點都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包括我母親。”
珊娘心頭一柔,悄悄靠近他,那一直被他握着的手,則下意識地回握了他一下。
感覺到手指上的回握,袁長卿低頭看看她,然後溫柔一笑。他早知道,十三兒是個心軟的,且還總那麼口是心非。
“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總不肯叫人看到你心軟的一面。”他道。
“什麼?”珊娘沒能明白他的意思。頓了頓,卻是由他提及的“第一次”想到他偷窺她的事,頓時一扯他的手,斜眼睇着他道:“你那時候是不是躲在木器行的樓上偷看我來着?”
袁長卿自是不會承認的。他拉着她離開池邊,好讓出地方給後面的人放燈,一邊從容笑道:“我豈能是那種小人?不過是你不知道我在樓上罷了。”
“狡辯!”珊娘不屑地一撇嘴,“君子非禮勿視。我不知道你在樓上,你就更不應該偷窺我了!”
“可我偷窺你什麼了呢?”袁長卿忽然衝她俯過身子,歪頭壞笑道,“當時你做什麼了?那麼怕我看到?”
當時她正恃強凌弱,欺負着她家那幾個不到十歲的熊孩子呢……珊娘看着他張了張嘴,忽地無語了。她總不能主動向他承認這一點吧。
袁長卿得意一笑,護着她避開來來往往的香客,又低聲道:“太后那裡你不用擔心。”
珊娘一怔。她心裡是在不安着的,但她刻意掩飾了,卻不想還是叫他看出來了。
袁長卿又道:“太后是將門之後,脾氣一向剛直,你……”他頓了頓,似怕嚇到珊娘一般,把到了嘴邊的話又臨時改了一種說辭,道:“太后母儀天下,萬衆之尊,說話自是不會婉轉,有時候聽起來還很是嚇人。但你不用害怕,太后雖然性情直,卻不是那種不分是非之人,且她最看不得的就是那種畏首縮尾的人,你在她面前越是膽怯,她就越是要欺壓於你,你表現得越有膽氣,越敢在她面前說真心話,她倒反而能看重於你。”
珊娘擡頭看看袁長卿,忽地一陣苦笑,道:“原來不是我的錯覺。我就覺得太后看我的眼神不對。”
袁長卿一怔。他只顧着安慰她,勸她放心了,卻不想竟從另一方面證實了她的不安。他想了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太后不過是因爲之前的流言遷怒於你罷了。且,太后並不認識你,對你有誤解也是有的。你放心,以我對她的瞭解,只要你把你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我向你保證,她不會怪你的。”
“你的意思是說,她若說話難聽,我可以跟她翻臉?!”珊娘嘲他一眼,撇着嘴道:“你說得輕鬆!我若跟那位頂撞起來,都不用她老人家開口,看見沒?”她悄悄一指夾雜在人羣中的那些禁軍,“只他們就能送我去見公公婆婆了。”
袁長卿一皺眉,不滿地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你信我。”
珊娘嘆了口氣,“不是我不信你,我是不信太后。”都說每個熊孩子後面必定有個熊家長,顯然把五皇子慣成這樣的人,只有那位老太后了。
袁長卿沉默了一陣子,忽然咬牙道:“得給老五一個教訓!”
“是得給他個教訓!”珊娘立時附和。那熊孩子,害她這麼慘,不給他點教訓她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頓了頓,她忽然一拉袁長卿的手,問着她道:“太后叫你‘大郎’,你跟太后很熟嗎?”
袁長卿又沉默了一下,才道:“太后於我有恩。”
卻原來,袁四老爺和袁老夫人做手腳得了爵位一事,太后原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當今聖上已經下了旨,太后也不好駁回,只能私下裡關注着小小年紀的袁長卿。雖然別人都說袁老太太和袁四老爺對袁長卿視若己出,老太后卻因爲不喜歡孟貴妃的虛僞,而連着也不信任袁孟氏。因此,等五皇子到了該進學的年紀時,太后便特特命人把袁長卿帶過去,叫他給五皇子做伴讀。那一年,周崇五歲,袁長卿六歲。
只是,他只給周崇做了半年的伴讀,就忽然生了一場重病——便是在那時,他的奶孃也染病亡故了。他雖被救回一命,卻因體弱而再沒能進宮伴讀了。再之後,忠肅伯方誌便把他接到關外去調養了幾年,等他再次回到京城時,已經是十歲了,五皇子名下早有了別的伴讀之人。再然後,他就自己找着機會拜在了林仲海的門下。
兩世裡,珊娘竟是頭一次知道他小時候差點一病死了的事。她低頭一陣沉默。前世時她總覺得自己很瞭解他,其實現在看來,她瞭解的只是她有意去了解的那一部分,這並不能算是真正的瞭解他——或者說,像書中所形容的那樣,當時她愛慕的,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袁長卿,而是她所想像出來的那個袁長卿……不然也不至於她連這一點事情都打聽不到。
此時袁長卿已經帶着她來到前面的大雄寶殿前。一隻腳踩上臺階,珊娘忽地一怔,腳下一頓,險些絆在臺階上。
袁長卿及時一把抱住她,“小心。”
珊娘擡頭看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了眼——那一刻,她忽地有點心虛。若說前一世她喜歡的只不過是個虛幻的影子,那眼前的這個袁長卿又是什麼?!爲什麼仍叫她有前世的那種感覺?!
進完了香,袁長卿湊到她耳旁笑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珊娘忙道:“太后那裡不是說……”
“你想去?”袁長卿看着她。
珊娘誠實搖頭。
袁長卿微微一笑,便拉着她往寺外走去。
“零點時,寺裡塔樓上的鐘會被敲響一百零八下。”袁長卿道,“不過,不是皇家之人,或者是寺裡方丈特邀的嘉賓,一般人是不讓上塔觀看敲鐘儀式的。可百姓有百姓的智慧。”
說話間,他們已經繞着寺牆從一旁的岔道上拐往對面的一片緩坡之上。
那緩坡上,處處站滿了人。袁長卿帶着珊娘往山坡上過去,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站定,便將她擁在胸前,指着遠處燈火通明的天寧寺道:“瞧,站在這裡,可以把鐘樓,還有放生池看得一清二楚。且這左右全是山壁,鐘聲傳到這裡時,四周迴響,聽起來竟比在寺裡聽到的鐘聲還要恢弘。”
此時也不知道已經是什麼時辰了,但那過年的氣氛已經漸漸濃了起來。山腳下、山坡上,淘氣的孩子們早從掛鞭上拆了小炮仗下來取樂。於是,那遠遠近近的地方,時不時便會傳來一兩聲爆竹聲。
而便不是鐘聲,只這爆竹聲,藉着迴音一蕩,竟也比平常似多了一份空靈之感。
山坡上,一棵大樹下,袁長卿站在珊孃的背後替她擋着風,又藉着夜色悄悄攬着她的腰,將她擁在胸前。他原想要將下巴擱在珊娘頭頂上的,卻被她頭上的首飾戳了一下,這纔不滿地咕噥着放棄了這個念頭。
珊娘則一陣輕笑。她原是個利爽的性情,能叫她糾結的原因,不過是她還沒想通。如今既然發現她對他仍有好感,她只驚愕了一下,也就順利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一世的他,不是上一世的他;她也不是上一世的她,這一次,不定他們能有個好結果呢。
隨遇而安吧。她想着,便從斗篷下伸出手,摸了摸袁長卿的手背,擡頭看着他笑問道:“你的手怎麼還是熱的?我的手縮在斗篷裡面,還捂着手爐呢,都沒你的熱乎。”
對於袁長卿來說,早習慣了她這忽冷忽熱的態度,倒也不曾意識到她此刻心裡的變化,只反手捂着她的手,道:“我師父說,等過了正月他就要進京了,到時候叫他給你看看吧。你睡眠不好,且還手腳冰涼,該是體虛的症狀。”
這麼說着時,他不禁想起剛纔在碑下遇到的那一戶農家。想着那個媳婦隆起的腹部,想着將來珊娘也會替他生兒育女,他心中一片溫暖,便又擁緊了她一些,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按在她的腹部。
只可惜,她還太小,今年不過才十六。他師父說,女人家至少得到十七八歲以後生養纔不會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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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娘哪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若是知道,不定早嚇得一把將他推下山坡去了。她這會兒正想着老太后的話呢。
太后說,“回頭再過來說話。”——就是說,可以許他們晚去,卻不許他們不去。便是她更樂意在這裡聽鐘聲,怕也逃不開這場覲見的……
此時,四周忽然有人叫了聲,“快到零點了。”
珊娘正想擡頭跟袁長卿說,是不是要去太后那裡看看,忽然就看到幾個禁軍衣飾的士兵往他們這邊過來了。
袁長卿也看到了,頓時擰起了眉頭。
於是,趁着四周沒人注意到他們,珊娘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悄聲道:“明年吧。明年你再帶我來這裡聽鐘聲。”說着,拉着他向那幾個禁軍迎了過去。
跟着那幾個禁軍重新回到功德碑林時,珊娘忽然就看到,她的奶孃和丫鬟們正坐在長廊的欄杆上,袁長卿的小廝和花叔、桂叔幾個簇擁在她們周圍,似正在勸解着她們。
忽然,涼風最是眼尖,先看到了他們,便指着他們對李媽媽等人說了句什麼。
李媽媽忙站起來向珊娘他們迎了過去。
珊娘心裡不禁一陣愧疚。她竟把她們全都忘了個一乾二淨……
她只來得及吩咐李媽媽她們在原地等他們,那禁軍便禮貌而強硬地對她和袁長卿又道了一聲“請”。
見是禁軍隨行,李媽媽等人不知究竟,花叔卻是老江湖,忙把人拉到了一旁。
珊娘再想不到,太后竟叫她和袁長卿上鐘樓去陪她看着敲零點鐘聲的。
太后是信佛的,跪在那裡聽着方丈大師領着一隊和尚位做着法事,珊娘和袁長卿忙在隊伍的最後面也跪了下來。法事結束,正好鐘樓上的沙漏到了時刻,四個膀大腰圓的和尚便過來抱了那巨木製的鐘搥。鍾搥後面拖着一條粗繩,粗繩上結着數條細彩繩。方丈親自執了一根彩繩遞給太后,又有和尚過來把其他彩繩一一分發給鐘樓上的諸人,連珊娘和袁長卿都被分到了一根,然後只聽方丈那裡長宣一聲佛號,一揮拂塵,那四個和尚便推動巨木,撞響了大鐘……
一百零八聲祈願鐘敲過,珊娘只覺得耳朵裡一陣嗡嗡作響,腦子裡一片空白。被袁長卿扶下鐘塔時,她的眼神都還沒能恢復清明,老太后那裡就衝她一招手,叫了聲:“你過來。”
珊娘都沒感覺到袁長卿攥緊她的手,只推開他,聽話地走了過去。以前她跟在她家老太太身後時,總愛裝個賢惠人,扶着老太太的手臂,許是習慣使然,看着眼前這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腦袋還不甚清明的珊娘忽地也伸出手去扶住了太后的手臂。
太后意外地看她一眼。
這一眼,頓時令珊孃的頭腦清醒了過來,忙不迭地縮了手。
老太后冷哼一聲,道:“我還沒老到要人來扶!”說着,便帶着珊娘進了一間禪室。
袁長卿原想跟着的,不想卻叫禁軍攔住了去路。
禪室裡溫暖如春。雖說前世時珊娘已經習慣了北方的冬天,可這一世她精神上習慣了,身體卻仍還沒習慣,忍不住悄悄地長舒了一口氣。
等她意識到室內的沉寂時,便悄悄從眉底往四周溜了一眼。她這才注意到,室內竟只有她和太后兩個人。
“擡起頭來。”太后忽然道。
珊娘一驚,趕緊擡起頭。想着袁長卿說的話,她便大着膽子和太后對了一個眼。
果然,太后並沒有因爲她大膽的一眼而喝斥她,只皺着眉頭把她一陣上下打量,然後道:“你在家排行十三?”
“是。”
太后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道:“既然如今嫁了人,且嫁的還是袁大,以後就好好守着你的婦道,少搞出那些風言風語。”
珊娘一聽心裡就惱了。她一惱,臉上也就帶出了神色。
於是太后盯着她道:“怎麼,你不滿?!”
珊娘垂首道:“太后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太后卻沒接她的話茬,只撇着嘴冷笑了一聲。
珊娘也不管她有沒有答話,又道:“我若不怕死,自然回您一聲‘我是不滿’,可我怕死,又不敢欺上,只能閉口什麼都不說了。”
太后眯縫起眼,看着她一陣冷笑,“難怪你會把小五迷得五神六道的,果然能說會道,且膽子還很不小!”
珊娘忽地擰了眉,道:“膽量和能說會道我都可以承認,只您說我把五皇子迷得五神六道,我是死也不承認。”
“你不承認你勾了小五?!”太后低喝道。
珊娘頓時就怒了。怎麼每回傳出這種傳聞,人們總是不加思索地把罪名全都推到女孩子的身上?!
於是她板着臉道:“絕無此事!”
“哼,”太后又冷哼一聲,“絕無此事?!若不是你勾着小五,他能滯留在梅山鎮不肯回來?!”
珊娘心道,又不是我不讓他走的,嘴裡回道:“五皇子在鎮上呆着,我並不常見到他。”
“撒謊!”太后又是一聲低喝,走到她的面前,逼視着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藉着大郎的鷹勾着小五往你家跑,難道沒有此事?!”
珊娘忍着怒氣道:“鷹確實是袁長卿寄放在我家的,五皇子也確實曾藉口看鷹來過我家,但我一個女孩子,自是在內宅呆着,無事不會出去和五皇子相見的。”
“還嘴硬!”太后冷聲道,“你若自省自愛,怎麼會被人傳出那樣的閒話?!因着你,小五受人攻訐,大郎被人嘲笑,你竟還裝着一切與你無關?!”
珊娘只覺得一陣怒火衝頂。她的名聲明明是被皇家自己內部的傾軋所帶累壞的,偏在太后眼裡,竟認爲她纔是那個“禍根”,竟還說什麼袁長卿也因她而被人恥笑……珊娘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是一陣灼痛。既爲自己委屈,也心疼袁長卿。偏他倆不像周崇,上面有個護短的長輩守望着。於激憤之下,她一時忘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擡頭怒道:
“誰在傳這種閒話,想來我不說您心裡也有數。明明是我受五皇子的拖累,怎麼在您這裡就成了是我行爲不檢點了?!我一個女孩子清清白白地在家裡坐着,是他五皇子非要跑來的,您叫我怎麼辦?趕他出門?!他是皇子,我是平民,拿什麼去趕他?!是,他確實對我說過他喜歡我,可這是我叫他喜歡我的嗎?!我當時就明確跟他說了,不可能,我是已經訂了親的人。便是我沒訂親,我也看不上他!偏如今我受他連累,差點連女人一輩子最寶貴的清白名聲都沒了,袁長卿他都知道不是我的錯,您卻把什麼錯都怪在我的身上!”
她越說越氣,“爲什麼每每遭遇這種事,明明我們女孩子纔是受害的一方,你們這些人不指責那個給我們製造麻煩的人,卻非要說是我們行爲不檢點,才惹禍上身的?!可我們到底又做了什麼了?!是我叫他喜歡我的嗎?!是我叫他圍着我轉的嗎?您也別說什麼蒼蠅不抱無縫的蛋,是蒼蠅就愛到處亂飛,不管那隻蛋有縫沒縫!憑什麼你們一個個不去指責蒼蠅,倒來指責我們?!”
憑着一股激憤,珊娘噼哩啪啦地發泄了一通久積的怨氣。可等怨氣發完了,她人也呆住了……她纔想起來,眼前之人不僅是周崇那個熊孩子的熊家長,還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太后老佛爺……
珊娘咬住脣,心裡不禁有些遷怒袁長卿——就是他,鼓動她說什麼在太后面前可以做她自己,不然她也不會這樣放肆……
她這裡心慌意亂地替自己找着理由,卻是沒發現,太后那裡已經沉默很長時間了。
半晌,直到她感覺到異樣,擡頭悄悄看向太后,才只見太后正在審視着她,眼裡卻是沒了當初的那種輕蔑,而帶上了一絲慎重。
“就膽氣來說,倒還配得上大郎。只你這衝動易怒的性子還需要好好磨練一番。”太后道,“從明兒起,你給我每天寫一篇心經,好好靜一靜你的心。大郎是個好孩子,可不能因爲你的無知衝動就毀了他的前程!”
太后訓斥完珊娘後,便一掀簾子,出去了。
等袁長卿進來時,珊娘仍呆呆地站在那裡回不過神來。
“怎麼了?”袁長卿抓住她嚇得冰冷的手,連聲問道。
珊娘這纔回過神來,看着他“啊”了一聲,苦着臉道:“我好像頂撞太后了……”這會兒再叫她重複她剛纔的激憤之詞,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了……
“不怕。”袁長卿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低聲道:“太后都沒大聲說話,可見並沒有真的生你的氣。”
回手抱着他的腰,珊娘這才感覺到自己在輕輕打着顫,便悶聲問道:“太后呢?”
“回宮去了。”
等花叔看到禁軍退走,掀簾子進來時,一擡頭,便看到那小夫妻倆正抱在一起溫存着,他忙不迭地一縮脖子,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