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辰王府,墨離在進門時便讓下人去廚房拿吃的上來。方纔赴宴,他知道方瑤都沒怎麼吃東西。
好在張嬤嬤也早有準備,但凡墨離進宮,不管什麼進候回來,都是空着肚子的。
他很少在宮裡用食,一來不習慣,二來也是謹慎。誰知道誰在他的酒水果點裡是否下了毒。
稍稍吃了點東西過後,方瑤便淨過手想補個覺,還沒躺下呢,就聽到下人來報,說是寧老王爺、王妃帶着小世子來訪。
墨離眉頭緊蹙了下,這個時候還真不想見客。不光是方瑤想歇一歇,他自己也想補個眠。而且剛回京,手頭上也有些事情要處理。
寧王和王妃來的用意他大約知道,就是答應給小世子做點心。可之前在城門口應下的事又不好反悔,正爲難之際,方瑤道:“還是出去見見客吧,人都來了又是長輩,不見不好。”
墨離自是也想到這點,所以才犯難,要是別人,立刻揮手不見。
“退下吧,我馬上過去。”墨離轉目看向方瑤,“主要來見的人還是你,估計你也下午也沒時間休息了。”
墨懷那小子雖不願開口講話,可也鬧騰。
“沒關係,晚上再補覺吧,咱們先出去迎客,別讓人久等了。”方瑤整理了下衣裳,發現這衣服實在繁重,“我還是換一聲,呆會兒做點心也方便。”
“嗯。我先去前廳見客,你慢慢來。”墨離招呼着千蕁在外面陪着,自己先行離開清風苑。
前廳的寧王和王妃牽着小世子也不落座,下人上的茶更是放置在一邊,動都沒動一下。
想來也沒什麼心思客套,直奔目的來的。
墨離也不講那些官場上的虛話了,一進廳門就拱手道:“是等瑤兒吧,她正在換衣裳,馬上就過來。”
“皇侄,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了。懷兒一出宮門就四處張望着你辰王府的馬車,一路尋不到就乾脆拖着我們這兩把老骨頭直接上府了。”寧王嘴上說不好意思,臉上可沒有半點抱歉的模樣。想來沙場將人,不習慣這樣扭捏作態,況且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是啊,要是不方便,我們改日再來吧!”寧王妃倒是飽含歉意。
方瑤在宮裡連賽兩場,以平民身份進宮,面對聖顏、面對朝中大臣,如此大的場面,就算面上淡然心裡想必也是緊張的。這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可以放鬆一下,他們又緊忙着來攪擾,確實不妥。
“瑤兒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墨離示意二人坐下,遙指着茶作了個請的姿勢。
方纔在宴席上,喝了滿肚子的茶水此刻還裡還裝得下。寧老王爺和王妃都沒有動。墨懷一個小孩子就更不愛喝茶了。
屋子裡突然出奇的靜。大家都不是愛寒暄客套的人,平日裡又不常走動,猛地一坐在一起,哪裡有話聊。
說是等方瑤,也真的就是乾巴巴的等着了。
墨離在宮裡倒是沒怎麼喝茶水,回到府上,情境就不同了,自家的東西吃的放心。
且瑤兒也說話,喝茶提神,他正好有些睏意,提提神也好。
“那個離兒,方纔在殿上,你說你身上的毒是瑤兒姑娘解的,這事屬實嗎?”寧王妃幾次目光瞟向墨離,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要開口了。
墨離雖坐着不動也是耳聽八方的,見寧王妃總是時不時的看着自己,嘴巴張開又閉上,就知道有話要問。
但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
微微詫異過後,就立馬明白過來了。
墨懷這不開口的毛病不知請了多少個大夫,江湖郎中、宮廷御醫均是束手無策。寧王府就一棵獨苗,兩老自然着急。
一個不開口說話的世子,這寧王府日後還有什麼盼頭!
只怕二老百年之後,墨懷會被欺負死!
墨離視線落在那張稚嫩但又透着一股倔強的小臉上:“王妃是想讓瑤兒爲世子看病麼?”
這纔是他們此行的真實來意吧!
一語被說中心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被墨離這麼直接戳破竟莫名其妙感覺不光彩一樣。
寧王妃微紅着臉道:“就是這個意思。不瞞離兒笑話,懷兒這樣子日後如何立世,如何撐下寧王府。倒不求建功立業,爲國分憂,只盼能安穩度過此生,於願足矣。”
說到這裡,寧老王爺突然沉沉一嘆。
他膝下就這麼一個子嗣,將門之子,當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如今這鐵血之願怕是實現不了了,就如王妃所說,能安穩度日,已經是最大的恩賜,別的都不敢奢求了。
墨離雖跟寧王不曾並肩馭敵,可同樣是入伍當兵,血濺沙場之人,同爲將士,暫不提那隱約飄渺的袍澤之情,就是骨子裡流的那種熱烈血液,也讓他對墨懷不免生出一份同情。
一個將門之子,行動應虎虎生風,如今卻像個玩偶被人當成傻子一般,這其中的差距,誰看着心裡好受。
寧老王爺這深深一嘆,着實讓墨離有些觸動。
一時間屋子裡幾個人心情都或多或少沉重起來,只有墨懷依舊一幅不諳世事懵懂無知的模樣。
看着寧王妃更是心酸不已。
“不好意思,王爺王妃,方瑤來晚了。”這時候,方瑤提着裙襬快步走來,人還沒有進大廳門檻呢,聲音就先到了。
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墨懷突地點眼睛一亮,就好像剛纔被人點了穴,現下穴道衝破得了自由一般,掙扎王妃的手往外跑。
“別跑,小心摔倒。”方瑤看到一團白白淨淨的小肉球撲過來,二話不說伸手抱住他,“不要跑,我這不是來了嗎,萬一摔跤了,你父王母親該心疼了。”
墨懷眨巴了下眼睛,回頭看了看老王爺和王妃一眼,大概是在確認他們是否真的在擔心自己會摔跤吧!
“走吧,這麼急着來見我,是不是嘴饞了?”方瑤牽着他往裡走,待經過老王爺和王妃的座位時俯低身子請了個禮。
“是啊,懷兒很喜歡你做的點心,昨天在帝都園嘗過這後,就一直心心念着,這不宮宴一結束就拉着我們兩個往辰王府跑。”寧王妃道,“瑤兒姑娘,我知你昨日纔到京城,今日上午又去了宮裡,忙前忙後的一直沒有好好休息,本來不敢來攪擾的,可是懷兒他......我們也是拿他沒辦法!”
要是能說得通,定然也會說他兩句。可每次有什麼想跟他講道理,他就擺出一幅可憐巴巴的樣子望着你,好像受了極大委屈似的。如此,哪裡還開得了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