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的,休息晚一點再補上也行,況且也不是累得起不來了。”方瑤善解人意的笑道,“我們鄉下的人,沒有那麼嬌慣。王妃心裡不必過度自責。”
“瑤兒姑娘這麼說,我這心裡就更過意不去了。”
“寧王妃真不必如此。”方瑤摸着墨懷的頭,道,“方纔在宮裡,我也沒見世子吃什麼東西,乾脆就在府上用午膳吧,我去炒兩個菜?”
“這......”會不會更麻煩了?懷兒那嘴挑食的不行,就是府裡最好的廚娘,每頓飯也只不過吃幾口而已。還不等寧王妃說什麼,墨懷就撅着小嘴,似是不同意這個決定。
他就喜歡吃方瑤做的點心,只想吃點心。
“你別急啊,我做的菜也很好吃呢!”方瑤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點心吃多了不好,大部分裡面都放了糖,偶爾吃一吃纔好,經常吃牙齒會長蟲的。你正在長身體,主要營養還是要吃飯。姐姐的手藝真的不錯,你先嚐嘗,就當給姐姐一個面子?”
既然是要給面子,又是方瑤親口哀求的,墨懷當然不會掃興了。想了想,還是點頭妥協了。
方瑤笑道:“那我先去準備,你在這裡等着?”
墨懷肯定的搖頭,拽着方瑤的袖子更緊了。
“你要一起去?”
墨懷點頭,沒有任何猶豫。
“這,你爹孃同意嗎?”廚房油煙味重,寧老王爺王妃視子如寶,怕是不願意讓他跟着一起去。
墨懷轉目望向自己的老父老母,眼中沒有任何請求之意,但寧老王爺和王妃就是無法拒絕。
確切的說,對於墨懷,二老幾乎有求必應。如若不然,也不會在宮宴一散明知不該馬上來打攪還是上門了。
“去吧,只是小心些。”寧王妃擺擺手,溫和的看着自家兒子。
墨懷得了同意,又轉頭看向方瑤,眼中臉上都沒有多大興奮之色,可見他早料到寧王妃會同意的,又或者說他已經不知道高興該怎樣來表達了。
可憐的孩子,大概在那一夜,他雖留下性命,可他的喜怒哀樂卻葬送了。
方瑤眼中閃過一絲憐憫:“走吧!”
摸了摸墨懷軟軟的頭髮,牽着他往外走去。這兩個一離開,屋子裡又恢復之前的詭異靜態。
寧王妃想着方瑤能否爲墨懷治病而若有所思,寧王則在思考起這些年辰王在邊疆的豐功偉績和如今朝堂的形勢。他從不想這些,可此刻卻是不由自主的想了,好像沒有理由一樣。不過這些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畢竟是提槍上馬的人,對朝堂的蠅營狗苟彎彎繞繞,不是他所擅長。
三人之中,唯有墨離腦子是放空狀態,此刻本來就是他預備的休息時間,又有外人在場,他不願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的心思竟然放在方瑤呆會兒會做哪些菜,他要不要再吃一點,如此無關緊要的事上。
不知沉默了多久,寧王率先打破這份寧靜:“皇侄,這次回京預備呆多久?”
“事情辦完了就走。”墨離簡單答道。
寧王也不問他有什麼事,他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奉旨護送孔老去桃江鎮,原定是半年以後纔回京,突然返回,皇上有沒有問你什麼?”
大宴之上,皇帝自己估計也沒有想起來要問這個。墨離搖了搖頭。
寧王知道墨離的性子,皇上對他若即若離,時親時疏。墨離對他這個父皇就更是冷淡如冰了,因爲不是在宮中長大的皇子,又分別這麼多年,皇帝倒沒有像要求其他皇子一樣要求他每日進宮面聖請安。墨離沒有特召,也不願去。
只是這次畢竟不同,辦的不是殺敵衛國大差事,而是奉指護送先皇帝師去邊遠小鎮遊歷教學,算是特差。寧王道:“估計明日會召你進宮。”
“也許吧!”墨離不在意這些。
寧王道:“不是皇伯父多嘴,我看你跟那方瑤姑娘關係不一般,我這個只知打仗訓兵的粗魯大漢都瞧出來了,相信今日參宴的人也瞧出個七八分。再加上有些人嚼個舌根子,明日請安你怕是要做些準備了。”
夏候燕也不是個好惹的,有不少人護着呢!
墨離眸光微動,皇伯父與他素無交情,今日特意提醒,這是在示好了。
他如今在朝堂,三省六部沒半點人脈,後宮,又無得力支援。這兩年靠着軍功,倒是有些人想刻意靠擾,但他都拒絕了。
如今形勢不同,方瑤的存在他不得不重新考慮。當年離開桃江鎮,說是讓方瑤等他,可許多事都是瞬息萬變,五年時間,會發生多少事,誰也不知道。他更摸不準方瑤的心裡對他的思念是漸漸淡下了,還是早就忘了已嫁他人。
可是沒有,都沒有。方瑤還是以前的方瑤,他也還是以前的他。如此,他就不得不另外做打算。
想要跟方瑤在一起,保護他要保護的人,有些事有些人,他不能還像以前一樣,不屑爲之就一概拒之門外。
“謝皇伯父提醒,侄兒會注意的。”墨離思到此處,內心又有一番沉甸。
“雖說是在你的府上,可也沒有外人,咱們就不要那麼見外,就叫伯父吧,也像尋常人家那樣聊天,鬆快些。”
“好。”墨離也覺得加個“皇”字,說話總是彆扭。
“離兒,你老實跟我說,此番回京,你到底是個什麼打算?”老王爺追問道,“別說些場面話來騙我,人都領到你父皇面前了,不單單是因爲她是你救命恩人或是孔老的緣故吧?”
墨離挑了下眉,他這個伯父別看大大咧咧,沒想到竟然被他看穿了心思。
“你也別意外,我與你昨晚見過一次,今早在城門口又碰到了。宴會上我們又同坐一席,你對那方瑤姑娘什麼心思,我自然比別人看得更透一些。況且你府上從來不留女客,就算是救命恩人,多的是報答的方法,爲何一定要帶回京,還回到聖上面前。這凡是有點心思的人都會想到。只是宴席上大家不方便發言罷了。”寧王道。
“伯父說的是。”墨離沉吟片刻,隨後道,“我也不瞞伯父了,我與瑤兒情投意和,在五年前就彼此私定終身。這次帶她回京,其實是想讓父皇允准我們的婚事。”
“還真是這樣!”寧王面色有些凝重,“你可是太后和夏候燕看中的人選,皇上也有意撮合,只怕這事有些難了。”
若方瑤是個官家貴女,許個側室倒也無妨。可難就難在,方瑤並沒有高貴的出身,而且夏候燕又是個善妒之人,怕是容不下她啊!
“夏候燕不足爲懼,她再鬧騰也不過是些宮裡那些老式的陰辣手段罷了。瑤兒只要不進宮,她奈何不了她。太后那邊嘛,她老人家早就提過幾次,但均被我暗裡拒絕了。她本來看不上我,只因疼愛夏候燕的緣故,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若給夏候燕安排一門更好的親事,太后想必也不會爲難我的。至於父皇那邊,只要太后不在他面前施壓,相信他也不會管這事。”
墨離倒是仔細分析過這些事了,聽着也似乎有幾分可行性,可寧王卻不這麼想。
“就算不把夏候燕塞到你辰王府上,還有別的王家貴女,怎麼也輪不到方瑤姑娘身上去啊!”寧王還有另一層擔憂,“萬一事情不成,還治個迷惑皇子之罪,方瑤姑娘豈不是要毀了?”
“毀了”二字令墨離眸光一厲,寧王還算機敏,看到墨離臉色不對立即收了口。
這兩個確實嚴重,可要知道真按他所料的事態發展下去,只怕後果比這兩個字還要嚴重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