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連日來茶飯不思,大有“滅此朝食”的勁頭。/??全文字小說閱讀//這天一早,正在頂着肚子嚥唾沫,怡紅院帳房來找武大請求會帳。啪啪地一通算盤過後,言說兩個月來連吃加住總共是消費紋銀一千兩。大郎叫來車蛋費力倒騰了一番,勉強湊足了六百八十兩。見帳房面色不悅,武大隻得吩咐車蛋去侯得福那裡看看能否先湊齊店錢。不多時,車蛋回來報說,炊餅店圍了好多衙役,外人一律不讓靠前。武大暗叫一聲“不好”,拽起車蛋徑奔炊餅店。遠遠地見店外密匝匝圍了一羣衙役,侯得福手裡拿着一本帳簿,正與高丸在比劃着什麼。見武大到來,侯得福急忙迎上前來叫道:“東家,高通判要封咱們的店鋪呢!”武大沖侯得福擺了擺手,迎着高丸道:“通判,這是怎麼回事?”
高丸說着拉武大走到拐角,悶聲說:“你可來了,兄弟剛纔正要過去找你呢。”
武大紅着臉剛要開口,高丸搖搖手道,“抗拒賦稅,理應查封。”
武大不敢怠慢,拉着車蛋急匆匆趕到遲大戶家中,管家說遲員外去了京城。武大提出能否先借一千兩銀子應急,管家應道:“主人不在家,小的委實不敢擅自做主,請武員外見諒。”帳房見武大兩手空空而歸,扭頭出門。不多時,帳房領着掌櫃的進來,武大見他臉色冷淡,陪個笑臉,一時無語。掌櫃坐下,冷冷地問道:“你身上到底能有多少銀子?”“六百八十兩。”武大的聲音細如蚊子。掌櫃耷拉着長臉站起來,悻悻地說道:“念你是遲員外故交,欠下的就先欠着吧。請即刻離店。”說罷收了銀子,拾起笤帚掃地,狀如揚場。
起風了……街上的塵土碎屑打着旋兒從武大的腳下捲過,一張用過的手紙啪地糊在車蛋的臉上,颳走後,一抹黃色留在了車蛋的額頭。東南天邊一抹微光中的烏雲,猶如將死的魚兒,無力地翻滾着肚皮,頃刻間變成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打在地下“撲撲”作響,隨着四濺的塵土,一砸一個坑兒。“走,到凌宵閣酒樓找杜九娘想想辦法。”武大把腳一跺,拉着車蛋便走。
二人躲躲閃閃來到凌宵閣酒樓時,已成了落湯雞。
武大疾步來到杜九娘繡房。九娘一見大郎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花容失色:“相公,莫非是遇到了什麼事?”
武大蹲在當地,失魂落魄般將前面的事敘說了一番,九娘如夢初醒:“相公,你被人騙了!”
武大雙眼朦朧,一時無語。
九娘哽咽着抓出一把銀錠,又除下頭上的首飾,用手帕包做兩處,塞入武大溼漉漉的懷裡,別轉臉去泣不成聲。
這正是: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送斷腸人。
武大扯着九孃的一雙纖纖玉手,把頭一扭,做生離死別狀,猛地一攥:“娘子保重!”拽動矮腳,車輪般滾下樓去。
武大下得樓來,將兩處細軟交與車蛋,弓着身子衝進雨線。伴着一陣疾風,天空中驀然響起了一聲炸雷。正所謂“屋漏偏遭連陰雨,船破又遇頂頭風”。武大主僕在凌宵閣酒樓的一幕,恰好被一個喚做張自強的潑皮看了個正着。張自強當下召集一幫手下緊緊尾隨,待出得城外時,天色已是黑了下來。看看時機一到,潑皮們圍將上來。張自強手持一根大棒,一聲斷喝:“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如若不然,一棒打死還不管埋!” 武大吃這一驚,頭腦嗡地一聲,生生跌倒在地,濺起三尺泥漿,昏死過去。車蛋木然扎煞着雙手撲到張自強的懷裡。張自強的胸脯冷不防就吃了車蛋一摸。旁邊的一個潑皮尖聲叫道:“頭領,這小子吃你豆腐!”張自強也不答話,擡腿照車蛋襠下就是一腳。車蛋顧不上疼痛,弓着腰回頭來看躺在地下的武大,一時懊喪不已,東家,你可真會裝傻,大敵當前你自己先推了個乾淨……敵衆我寡,豈敢造次?不如就依了賊人吧,戰戰兢兢遞上了錢袋。
見潑皮走遠了,車蛋拾起銀子長吁了一口粗氣,虧得我把首飾藏在褲襠裡,不然哪能去得了洛陽?水窪裡,武大悄無聲息,車蛋蹲下身來輕聲叫道:“東家別裝了,賊人走遠了。”見武大還是一動不動,車蛋大驚失色,伸出手來試大郎的鼻息,大郎的喘氣聲已是十分微弱。車蛋大驚,暗暗叫聲不好,反身背起武大,“撲哧撲哧”往城外疾走而去。一道閃電當空閃過,刺目的白光打在疊在一起的二人身上,彷彿傳說中的雙頭妖怪。車蛋氣喘吁吁地揹着武大不一日來到蘇州,車蛋找了一處當鋪,將首飾當了五百兩銀子,急急地購上船票,馬不停蹄趕往西京洛陽而來。換乘了幾次船,不一日來到洛陽。下得船來,二人徑奔洛陽炊餅分店。店掌櫃沙碧見武大形容枯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