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賽裡一會兒就從奄奄一息恢復過來,蒂亞眼睛瞪得滾圓,愣了幾秒鐘,然後直接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兒子。
“小賽裡,我的小賽裡……你活過來了!你活過來了啊!”
賽裡被猛地抱住,明顯有點不大舒服,他想要掙扎一下,卻根本無法掙開母親顫抖的雙臂。
“媽媽一直在擔心啊!我怕啊,我怕得要命!看着你一天一天虛弱下去,吃什麼都沒有用,一天比一天沒有精神……我的心跟着一天一天沉下去,我整個人都在一天一天沉下去啊!我怕啊!我怕你像當初你爸爸一樣離開我,我怕你就這麼走了……就這麼走了……你爸爸已經不在了,連你也不在了的話,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也就跟着死了罷!”
“我天天禱告,我向大地之母禱告,我向死神禱告,我求他們不要帶走你,要帶走的話,帶走我就好了!可誰也聽不到我的禱告,誰也聽不到!你還是一天一天的虛弱,整天昏昏沉沉,睡着的時間越來越多,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最近這幾天,你一天只能醒來不到一個鐘頭了,我天天都不敢閉眼,唯恐我一閉眼,再睜開的時候,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叫喊着,很快就語無倫次,嚎啕大哭。
看着她這個樣子,穿越者們都垂下了頭。小茄子忍不住低聲說:“我莫名其妙穿越過來,也不知道爸爸媽媽擔心成什麼樣子……”
她說着說着也哭了,淚流滿面。
女武神前腿跪下,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放心吧,你爸爸媽媽一定能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將來回去之後,還要把這段奇妙的故事講給他們聽呢。”
“我們……真的還能……回去嗎?”
“一定能的,不管是誰讓我們穿越過來,他總要來跟我們見個面吧。一口氣穿越這麼多人,放幾個回去又有什麼關係?”女武神的表情有些黯淡,卻溫柔地說,“至少像你這樣的小孩子,是一定能夠回去的。”
看着這一幕,同伴們心裡也不好受。
碎碎冰眉頭緊鎖,臉色陰沉,什麼都沒有說;無眠仰頭看天,好像天上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似的;長孫武默默走開了幾步,似乎想要摘下頭盔,但終究還是沒有。
安卡是唯一表情依舊平和,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的人。這位醫生工作多年,生離死別的場面也不知道看過了多少回,縱然心裡難受,也不會在臉上露出來。
他走到蒂亞的旁邊,溫和地勸道:“蒂亞夫人,您還是先鬆鬆手吧。您兒子的身體還很虛弱,這麼用力抱住,他很難受的。”
蒂亞這纔回過神來,急忙鬆開口,緊張地看着兒子,問:“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媽媽勒疼你了?”
“沒,沒有。”賽裡笑了,雖然他的臉頰依然瘦得驚人,但臉上卻泛着快活的光芒,“我好得很呢!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就是……有點餓。”
蒂亞立刻笑了起來,急急忙忙朝着廚房走去:“我去給你做飯!燉肉湯!”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對安卡說:“醫生,您能留下一起吃飯嗎?診費我會付的,我只是想要請您吃個飯,稍稍表達一下感謝……”
安卡笑了,他的笑容的確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我是一個醫生,賽裡是我的病人。醫生救治病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這邊還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牀鋪就放在外面曬一天,等晚上再搬回去。賽裡的身體剛恢復,不要劇烈運動,也不能躺着,吃的東西清淡一些,不要吃太多。吃完之後休息一會兒,然後您陪他在村裡轉兩圈,稍稍活動一下。”
蒂亞連連點頭,把他說每一句話都牢牢記在心裡。
“那就這樣吧,等傍晚的時候我再來看看他——或者你們也可以去旅館,我今天一天應該都在那裡。”
“好的,好的。”
安卡又笑了笑,轉過身,對同伴們打了個招呼。
“走吧,我可不認識村裡的路,還要麻煩你們帶我去旅館呢。”
被這麼打了個岔,大家也擺脫了憂鬱的情緒,簇擁着他一起離開。蒂亞扶着賽裡,母子倆送到門口,深深凝望,目送着他們遠去,臉上滿是幸福和安心的笑容。
卡里普拉村並不大,一會兒就來到了旅館門口。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老劉粗着嗓子,用獅鷲人特有的沙啞語調大聲說:“這什麼事嘛!那羣混賬!好處沒我的份,吃苦受累就想到我了!真特麼不是東西!”
“能者多勞嘛。”尤涅若笑着說。
“會飛又不是我的錯!我哪裡知道就因爲會飛,居然要我帶着一個大活人,一整夜在天上飛……這是急診!急診好不好!從城堡到這裡,至少有二百里吧!我帶着一個人,一夜飛了二百里……太過分了!”老劉很生氣地說,“三餘那個混球!振振有詞地說什麼‘人命關天’,說什麼‘救人如救火’……特麼老子我像是那種好歹不分草菅人命的王八蛋嗎?我像是那種人嗎!”
“當然不像。”尤涅若說。
“他用不着跟我那樣嘰嘰歪歪嘛!還一臉很擔心的樣子,他是怕我不肯來嘍?簡直狗眼看人低!我跟你們說,那些狗頭人都沒這麼看過我!”
“是啊,是啊,他的確做得不好。”
“你們也這麼覺得對吧?三餘就是個混賬!之前還要我吃草!尼瑪我是獅鷲人啊!純肉食的啊!我吃草?我吃草會噎死的!要不是醫生幫我催吐,我直接就被他那碗草噎死了好不好!那個混賬!他絕對是想要噎死我!”
“……我覺得你想多了,他應該只是沒想到這個。”
“那他就是草菅人命!就是不把我的死活放在心上!”
在咆哮和勸說聲中,大家走進了旅館,看到先走一步的熊貓等人正坐在旅館底樓不知道該算酒吧還是飯店的大廳中央,老劉一邊喝酒,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而尤涅若就在旁邊勸說,充當着和事佬的角色。
清道夫不在,大概是有事出門了。熊貓則一言不發,只是不停地斟酒,老劉一杯,他一杯,兩個人喝得如同喝水一般。
看到衆人進來,老劉對安卡說:“呦,醫生你出診回來了啊。病人怎麼——”
他說着就想要站起來,但纔剛剛起身,身體突然開始搖晃,然後就這麼直挺挺地栽了下去,連尤涅若都沒來得及扶住。
一片驚慌之中,熊貓放下了酒杯,淡淡地說:“原來是個起身醉,我還當他酒量真的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