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困,但他們確實是沒怎麼爲難我。住的房間雖然不是總統套房,但也是很寬的套房,兩臥室,外加一書房。整層樓都沒有人住,所有的客人都被清走了。因爲過道里聽不到任何動靜。
飯菜都很講究,葷素搭配很好。還有新鮮水果。只是不能出門和打電話,房間裡的網絡也是斷了的,總之就是不能對外聯繫,其他都還好。可以看書,可以聽音樂,還有每天送來的參考消息和財經雜誌,可以說是很貼心了。
關了兩天後,第三天那個叫海東的口罩男又來了。他打開大大的公文包,然後拿出一堆材料給我,讓我處理。
我打開一看,竟然都是關於新陽光集團的一些公務文件,有些需要我簽字,有些只是彙報性的文件。
他們竟然把新陽光的內部公務文件拿來了,這是怎麼做到的?他們又要幹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我看着海東。
“這是曾小姐公司需要處理的文件,我給你帶來了,你處理一下。需要簽字的,你在上面簽字,需要給出意見的,你把處理意見寫下來或者錄音,我帶走。這樣曾小姐的公司就不會因爲你不在而亂了。”
“這是公司的內部文件,你是怎麼拿得到的?”我問。
“這個曾小姐就不用管了。你只要處理好就行。”
我看着那堆文件,心裡想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腦子靈光一閃,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這一類的文件,除了總裁辦公室,其他人是很難接觸到的,更不可能帶出公司。能將這些帶出公司處理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自己。
我在這裡,自然沒法到公司去把這些文件帶出來。海東也不可能去把這些文件偷出來,因爲這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光明正大地從辦公室把文件帶出來了。她把文件帶出來,沒有任何人懷疑。爲什麼?因爲所有人都認爲,她是曾念。
其實她只是長得像曾念,她的名字不叫曾念,她叫高若若。
何衛曾經說過,他有一個絕招,可以瞬間將我擊敗。這就是那一招,用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替代我。接管我所擁有的一切。
原本高峻明是想讓她嫁給申俊,迂迴來接管。無奈申俊不配合,還玩起了失蹤,於是打出最後一張王牌,直接讓若若替代了我。
若若雖然長得像我,每個人和每個人的氣質和談吐還是不一樣的。熟悉我的人,只要細心一點。就會發現不對的地方。而且若若對陽光集團的經營管理並不熟悉,要讓她馬上來開始處理這些文件,對她來說太難了。
於是她們想到一個辦法,由若若來亮相,來接管公司,但內地裡,又讓我來處理核心業務。這樣既可以避免因爲我和申俊都不在而給公司帶來的負面影響,又能給出一段時間,讓公司的人慢慢適應若若和我的不同。
當你發現身邊的一個人有些和平時不一樣時,你會覺得不適,但這種不適只會保持一段時間,那一段適應期過後,你就習慣了。然後慢慢忘掉以前她是什麼樣子,而接受現在她的樣子和風格。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計劃,一舉幾得。接近完美。
“曾小姐,如果你不處理這些文件,那你公司就會陷入混亂,你不會要想看着你的公司變得越來越糟糕吧?”海東說。
我沒說什麼,拿過那些文件,開始處理。
“你告訴若若,我平時的咖啡加糖,但不加奶。我幾乎從不在公司吃早餐,讓她記住這些細節,不然很容易暴露。”我平靜地說。
海東沒有說話,他應該是很驚訝,我竟然猜出來是若若替代了我。
我把文件處理完,然後海東收起來。
“我可以給她帶一段話嗎?”我問海東。
海東有些猶豫,似乎是做不了這個主。
“你放心,我和她對彼此都沒有惡意。兩個長得那麼像的人,不太可能會有多恨對方,因爲恨對方,也就是恨自己。這種感覺你或許無法理解。但請你相信,我真的只是想幫幫她,讓她變得更像我。這樣也不會容易露餡。如果她一但露餡了,公司的人發現現任總裁是假的,那一定會引起恐慌,如果是這樣,那你們的計劃也就失敗了,是不是?你也不想看到這樣吧?”
我耐心地勸說,心裡其實很緊張。因爲這是我唯一個向外傳遞信息的機會。至少我得讓人知道,我被人關在這裡。我不然我靠自己,肯定是出不去了。
海東沒有說話,而是示意他帶來的人看着我,然後他跑到另外一間房子裡去了。應該是打電話請示去了。
過了一會他出來,“你把要說的話錄起來吧,我會轉交給她。”
“我還是寫在紙上吧,用錄音,我擔心我思維混亂,講不清楚,該說的重點都沒有說。”
海東同意後,我拿出一張紙,給若若寫信。
在互聯網時代,人們真的已經把紙質的寫信這件事給忘了。我好像也有很久很久沒有提筆給人寫信了。我心裡想着,我要如何在信中透露我現在的處境,然後讓若若想辦法聯繫到羅濤或者申俊,讓他們想辦法助我脫困。
雖然若若和高峻明是一夥的,但我仍然保留着一絲希望,希望若若做這一些,是迫不得已的。我固執一廂情願地認爲,和我長得一樣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我寫了一封很感性的信,在信中希望若若能好好經營公司。並且列出讓她需要注意的事項。還說了一些公司內部的問題。然後描寫了一下我此時透過玻璃窗看到的景像,並由此引發的聯想和感慨。
這看起來有些也好笑的文藝腔,其實是爲了掩飾我要透露的信息。若若來自京城,自然對京城非常的熟悉。我描寫了周圍的環境。她只要靜下來認真回憶和思考,就知道我大概的方位了。
只要知道大概的方位,那就有機會找到我。
……
又等了兩天。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我每天下午,都會收到從錦城送過來的文件和一些工作彙報。幾乎都是當天的。這速度自然只有航空快遞了。我把文件處理好,第二天早會,若若就可以把這些事務交待下去,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但她始終沒有給我回信,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什麼樣的處境,我完全不知道。
我漸漸有些暴躁起來。被長期關在一個環境當中,不許出門,不能和外界聯繫,換作任何人,也會暴躁的。只有經歷了暴躁期,然後才能再慢慢地冷靜下來。
在第四天的凌晨,我突然迎來一位訪客。是一名中年女子。
那些人將她送進房間後,就走開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她。
因爲是凌晨,我很有些睏倦,以爲又是來勸說我的說客。但看到她的時候,我一下子清醒起來。
因爲我在她的眉眼之中,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
“你不要緊張,我不會害你。”她語氣溫柔,身體輕輕在顫抖。
她讓我別緊張,其實她自己才非常的緊張。她的雙手緊緊交叉握着,手上的青筋暴出,她很瘦,也很漂亮。
我靜靜地看着她,心裡忽然砰砰地狂跳。我有一種奇異的說不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類似於我在菲律賓第一次看到盧卡斯的感覺。但又不完全像。
我已隱約猜測到她是誰。因爲那種感覺,實在太過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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